蒙面女头目愣了愣,冷声道:“你自己清楚,那就最好了。”
她挑起长剑,微微后退一步,另一手在胸前划个弧,冷面沉眉,准备进攻。大概由于方才轻易就败在楼恕书手上,有了警惕,懂得严谨守备。
楼恕书好整以暇地退到寇寇身侧,看神情竟打算做壁上观。
寇寇冷冷地瞪他一眼,见他先前的信誓旦旦在见到那什么莫名其妙的铁牌子后就突然临阵倒戈毫无自觉,只好硬着头皮摸出菜刀,打算上前保护七只美人儿。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上前,看见蒙面女头目身后三个黑衣人齐刷刷抽出精钢铸就泛着寒光的挂环大砍刀——迟疑了一下。
刀背上的刀环在寒风中簌簌飒飒,煞是动人……啊不,冻人。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反而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缩到高栖止身后。
高栖止缓缓上前两步,宽大的袖摆迎着山顶的冷风,充盈飘荡,衬着略显苍白的如画眉目和冷清萧条的淡泊身影,似乎要散化人间乘风归去。
“我的命原本就是主上救的,现在主上想要夺回,栖止自然无怨。”
他一步一步走得稳,一句一句说的缓慢,掷地有声。
“……只是现在,还不能够。”他顿了顿,换上坚定果决又不容置疑的语气,拱手一礼,再抬头时,咳了数声,缓缓道:“不能让诸位如愿了。”
“如不如愿,不是由你说了算的。”风势渐缓,是以那蒙面女头目的这一句话冷冷地,也十分真切,更……十分熟悉。
寇寇打一个寒战,胆战心惊的皱着眉头愣了一瞬,突然反应过来,冲上前去张开手拦在高栖止身前。
她一边小心翼翼的挡住高栖止,一边舌头打着结儿,说了一句看似不着调的话:“我我我……我想起来了!”
她腾出一只手向前指过去,中途又赶紧缩回,恶狠狠地将正从身后绕出的高栖止重新拦了回去,这才张口道:“你是——严、严严严……”
身侧微风一晃,鬼魅般多出一个人影,在剩下两个要紧的名字脱口而出之前,捂住了自己的口唇。
寇寇呆愣愣的回过头去,便见楼恕书笑得一如既往的风流好看。
他伸出食指点点寇寇唇畔,轻轻道:“娘子,结巴的时候就不要说话了……更不要乱说话。”
寇寇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蒙地抬手打掉楼恕书的手,又顺势用自己的手死死地捂住口唇。
惊疑不定地想了想,终是忍不住,手指微开,从指缝间小声的溢出一句话:“七只、鼠鼠……我觉得我见鬼了。”
高栖止淡淡的笑了笑,不置一言。
楼恕书伸出手来狠狠地拍她脑袋,又抬头对着那四人道:“喂,眼看着这日头就要西沉,要动手的话,还不赶紧?”
寇寇吸一口冷气,这才被他逼回正题,愈发拦紧了高栖止,他往左自己也往左,他往右自己也往右,就是挡个结结实实。口中还不忘冲着那四人义正言辞:“你们不能杀七只。”
楼恕书在旁边听着,冷笑了一声。
就是这一句话的功夫,高栖止脱身走到寇寇身侧,缓言安抚道:“寇寇,莫担心,我自有主张。”
高栖止虽然手无寸铁,更没有一招一式可以傍身保命,淡淡的一句话,还夹杂着些疲惫不堪的咳声,言语之间却偏偏像是有千钧之力,能轻易化解万千担忧,让人没来由的信赖万分。
——更何况寇寇当真心里也没底。
看高栖止言语果决,再被楼恕书伸手一拉,虽然狠狠地回身瞪了他一眼,却当真不再强撑出头,退到一边。
高栖止笑了笑,继续缓步上前。
“我不知道主上为何会突然做出这等决定,也许是我能力不够,也可能是受了有心人离间……”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回头对着楼恕书谦和儒雅地笑了笑,却不再多说什么。
楼恕书回他一笑,面上神情坦荡荡的,似乎当真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我知道,没有了我,主上想要的东西,怕是更加的难了。大概在主上能等的日子里,没有人能够办成。”
高栖止淡淡牵动唇角,面上是一个谦逊有礼的笑,风华内敛,夺人心魄:“是以
今日主上今日能下手取我性命,日后后悔,必定也能拿你们动手。”
这大概就是读书人的魅力所在。腹有诗书自能筹谋万千,言语之中,便有万千算计。
寇寇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七只了。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鼠鼠是明月楼楼主,不管他面上说得多么好听,将来求金叔叔治好了他娘,是必定要回他那什么破楼去的,又怎会真的留在寨子里……
可是七只就不同了,现在有不明身份的黑衣人追杀他,还有鼠鼠在一边风言冷语不怀好意,就连官府的人也在找他,找回去免不了审查拷问,头上的官帽怕是保不住了,就算能勉强留用,又总是吃那些下着药的饭菜,身上的毒素是自己帮他清的快,也没有他心甘情愿中毒中的快。
不如……反正七只也没处去了,不如把他留在山寨?!……做军师。
以前不敢这么想,是因为七只如玉一般的温雅君子,实在不敢兴起要让他落草为寇的念头,可是现在不同了,七只无处可去了呢……
寇寇咬咬牙,不如就把七只留在身边细心看着,再也不让人伤他害他。
只是七只心有七窍胸怀沟壑,若当真答应肯给自己做军师……寇寇单单想了想,就觉得幸福万分。
只是,他当真会答应吗?
寇寇抬眼看了看身前的高栖止。
……没关系,七只以前也不喜欢自己,现在不也不讨厌了吗?只要还在七只身侧一天,经过自己慢慢地软磨硬缠,一定也可以让七只答应做自己的新军师。
寇寇捏了捏拳,兴奋不已,正要抬头,突然被人拍了拍肩。
“娘子,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