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久别重逢

安知离别8第五十三章又一个五年，似乎时间于他们而言，总是很吝啬。午后的阳光倒是很不在乎地照向各地，阳台上的文正眯起眼睛。合上手里的书，正好于朗打来电话。“这个阶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一贯的直接，文正笑了笑。“很好，医生说可以结束了。”“该回来了吧。过两个月我婚礼，你可一定得到。”“嗯，该回去了。”文正抚摸着书上面作者的名字，莫离。《莫念，莫离》，一看书名，文正明白了清汐为何在自己醒来的时候离开。从寒玉那里断断续续地听着清汐的消息，却也只知道清汐写了一篇又一篇文章，出了几本书。而自己刚才读的这本，是前不久才出版的。文正就是靠着清汐的文字度过在医院的无聊时光，也是看着这些文字，重新振作起来，和于朗实现了多年前的愿望，开了音乐和书店的集成店。更重要的是，是清汐教会他生命的意义，帮助他找回内心的平静，而不是一直为仇恨所束。文正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外面的口袋里装着莫离，这样很好，就像清汐一直在他身边一样，陪他疗伤。文正想，是时候回去找他的小汐，继续他们未完的幸福了。躺上手术台那一刻，文正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这么近地接近蓝天。之前文正就知道自己的心脏在多年的仇恨折磨下已经到了几乎不能挽回的地步。他知道，清汐离开，是想让他给自己一次新生的机会。文正微微一笑，自己还是做到了。其实，只要是清汐希望他做的事情，他义无返顾。文正握紧莫离，心里默默许诺：这次，只要你在，我绝不再离开。文正一下飞机，就看见了远远在招手的于朗，旁边是依偎着站在一起的寒玉和周晨曦。五月底的清晨，刚下过雨，天儿还是有点儿凉。于朗走过来拍了拍文正，寒玉也紧跟着，晨曦则紧跟在寒玉身后为她披上外套。“欢迎回来，陆董事长。”寒玉伸出手。“寒总，辛苦你和周总了。”文正握住寒玉伸出的手，心里有些感慨。他出国治疗，晨曦和寒玉接手了李氏，改回陆氏，重新整顿，现在已经颇具规模。“陆董，该接手您这一大摊子事儿，让我们放个假吧。”寒玉笑笑。“我怎么会放过你们俩呢？”文正开始愣了一下，说完大笑起来。寒玉无奈地朝晨曦撇撇嘴，晨曦宠溺地揉了揉寒玉的头发，也笑起来。文正并没有跟着于朗回家，而是执意回了安贞。推开门，不是想象中的布满灰尘，而是整齐有序。文正记得走之前，这里除了那些家具，其余东西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可是现在看，像是不久前才有人住过。仔细回想，是清汐放东西的习惯，从来都是把杂志放在沙发角落里，说过好多遍却一直没改过。文正无奈地笑了笑。每个房间都转了一遍，意料之中，没有看见清汐。文正把行李放好，躺在沙发上，拿起最下边的一本书，是他以前常看的《麦田的守望者》，这本书还是清汐在他生日的时候买给他的精装版。习惯性地翻开扉页，上面写着一行字：你回来了，那就来公司找我吧。熟悉的字体，文正笑了笑。清汐还真是对自己了如指掌，这些细节她记得这么清楚。只是，是哪家公司呢？晚上，大家一起给文正接风。文正上座，两侧分别坐了于朗、洛洛和晨曦、寒玉。三年前洛洛出狱地时候于朗回国，从那以后一直陪着洛洛。其实洛洛在狱中的时候，于朗就帮她解决了她爸爸的事情，而且定期去看洛洛。连于朗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洛洛这么上心，只是每次想起洛洛在公安局时决绝的表情，就心疼得要命。洛洛出狱后一直很消沉，于朗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她有了生气。但现在的洛洛也不再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小女孩儿了，不久前于朗正式向洛洛求婚，两人才终于有了个结果。席间，文正问寒玉清汐在哪儿工作。“我还以为你忘了清汐呢。她现在办了自己的工作室，地址么，去忘语看吧。”寒玉无奈地说，她真不懂清汐为什么不直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文正，分开这么多年还不够么，前后加起来都十年了，不懂这两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哦。”文正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后话。第二天一大早，文正就去了忘语。刚开门，还是以前的店员，文正也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化。“一杯摩卡。”文正忘了医生的叮嘱，顺嘴就要了咖啡。“先生，咖啡对身体不好。我们为您准备了鸡蛋汤，请慢用。”服务员给文正一杯鸡蛋汤。文正觉得莫名其妙，难道这儿的人都被清汐收买了？这个丫头到底要玩儿什么，要知道文正第一次喝鸡蛋汤就是感冒时被清汐逼的。“有人给我留话吗？”文正乖乖喝了鸡蛋汤以后问。“杜小姐说，学校咖啡书屋旁边是她办公的地方。”文正听了以后心里一震。学校的咖啡书屋，是他们相识的地方，也是闲暇时候一起谈天说地的地方。岁月好像并没有在这些建筑上留下什么印记，文正很轻易就找到了店员告诉他的地方。工作室很低调，但不失典雅，是清汐一直以来的风格。文正还在四处观察的时候，就有人主动走过来请他去会客室坐下。文正坐下，马上有人给他倒了水，说一会儿就有人接待他。文正想，会不会是清汐呢？如果是清汐的话，他应该有什么表情呢，不知道清汐有没有变化，自己倒是眼角有了些皱纹，不知道清汐会不会也一样。文正正出神地想着，被突然坐到他对面的人吓了一跳。“陆文正。按理说，你和我哥哥的关系，我本该叫你声文正哥的。”周珊顿了一下，“不过你对清汐做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坐在这儿跟你说话。”“是我对不起她。”文正垂下眼睛。“不只她，”周珊欲言又止。“啊？”文正有些疑惑。“算了，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值得清汐付出这么多。”周珊叹了口气。“清汐，她过得怎么样？”文正犹豫地问出。“好，不好怎么会这么有心情跟你玩儿这种无聊的游戏。”周珊无奈地说，“清汐让我回答你的问题，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我想知道，清汐还需不需要我？”文正不敢直视周珊。“陆文正！”周珊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还有没有良心。”周珊气得说不出话来。“清汐要是不需要你，她会这么多年都一直单身，一直自己拼吗？”周珊的语调有些高，会议室外面的员工有的往里看。周珊过去把百叶窗拉下来，把一张照片扔在陆文正面前。文正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笑靥如花的，是清汐，不曾被岁月苍老。清汐怀里笑得无邪的小男孩，刹那间，心里如云海翻滚。那小孩儿，分明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难道清汐竟瞒着自己，独自抚养着两人的孩子。清汐一直没有断了写作，从自己做完手术后就时不时会看到她的作品，总是温暖美好，充满平静。没想到清汐独自承受了那么多苦难，却一直用从容来开导他。“傻瓜。”文正喃道，眼泪早就顺着脸庞留了下来。“思文很乖，长得像你，心思像清汐。”周珊说。“像她，很好。”文正笑了一下，文正这才知道人们为什么在重逢的时候又哭又笑的。那种离别多日的苦楚终于走到了尽头的感觉，是会让人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清汐本来只是让我告诉你去丽江找她，不让我告诉你思文的存在，可是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周珊凝视着文正，“陆文正，去找她吧，别再让她受苦。”“我知道。”文正凝视着照片，很久都没回过神来。文正从周珊那里知道了清汐的行踪，原来清汐只是想和他在一个特别的地方重逢。文正走进那古色古香的客栈，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文正四处环顾，一如当年年少时的幻想，木制的房子，古典的宫灯，温暖的灯光打在每个角落，随处可见的兰花让人心情放松。每张桌子上面都放着一个封面精致的本子，记满了这里经过的人的心情。“先生，请问要点儿什么？”服务员递过来菜单。“一杯莫离。”文正把菜单递回去，“哦，对了，送你们老板一杯十年生死两茫茫。”没一会，服务生把文正点的东西端上来。意料之中，一杯白开水，可是文正却喝得心里滋味万千。也只有清汐，愿意花这么多心思，把所有的东西赋予生存的意义。“妈妈，我们去公园荡秋千好不好？”一个稚嫩的声音，纯净地响在这安静的店里。文正抬起头。“好啊，不过今天你可要注意安全。”温柔的声音，瞬间就揪住了文正所有的思绪。“妈妈，我会保护自己，也会保护你的。”柔弱的声音有不同寻常的坚定。男孩跳下了台阶，浅蓝色格子衬衫，纯棉的仿牛仔短裤，戴一顶条纹帽子，很干净帅气的小孩儿。“小心。”嗔怨却包含宠爱的声音。“清汐姐。”服务生叫了一声。“妈妈和哥哥谈事情，你在这里等妈妈。”清汐拍拍男孩儿的头，转身朝前台走去。男孩在原地转着圈玩儿，却在看见文正时停了下来。文正看着那个小人儿，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把他抱起来。男孩儿朝文正慢慢走过来，墨黑的眼睛里满是探究。男孩儿走到文正身边，笑了起来。“清汐姐，那边那位先生送你一杯十年生死两茫茫。”顺着服务生指的方向，清汐看了过去。“妈妈，这个叔叔长得好像爸爸！”思文朝清汐喊道。四目相接的那一刹，清汐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是幻觉。就这一眼，就这一瞬间，饱含了过往十数年的相思相恋。一眼十年，庆幸的是，他和她都发现，自己期盼的是对的。清汐笑着走到两人身边，把思文抱起来放到文正怀里。“傻孩子，这就是爸爸。”清汐笑道。思文眨着眼睛看着清汐，清汐朝他点了点头。思文得到肯定的回应，转过头看文正，用细嫩的小手摸摸文正的脸。思文看得很仔细，过了一会儿说：“是和我长得挺像的。”清汐和文正相视一笑，文正刮了刮思文的鼻子。“爸爸和妈妈带你去荡秋千好不好？”文正抱着思文站起来。“好啊。”思文搂紧文正的脖子，笑得很开心。文正一手抱着思文，另一只手紧紧拉住清汐的手。这才是拥有全世界的感觉，除此之外别无所求。思文自己荡秋千玩儿，文正和清汐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看着。文正搂着清汐，清汐把头靠在文正肩上。这样的拥抱，是清汐盼望多年的。只有文正才能让她完全忘了这世界的不安定，完全放下心来。“清汐，谢谢你。”文正在清汐额上轻轻吻了一下。“谢我什么。”清汐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安心。“谢谢你把思文带的这么好。”文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思文。“嗯。你不奇怪思文为什么能认出你来吗？”清汐抬起手摸了摸文正的脸。“奇怪，别人都说小孩子认不出来人。”文正笑道。“因为他每天都把你的照片贴在胸口睡。”清汐眼角流出泪来。“清汐，对不起。”文正垂下眼帘。“文正，不要再离开我们了。”清汐坐起身来，环住文正的脖子。“好。”只一个字，便是剩下所有的人生。回去的路上，思文已满头大汗，却还是坚持走在清汐和文正中间。文正跟思文说要背他，却被拒绝了。“思文，你看你这一头汗，累了吧。为什么不让爸爸背呢？”清汐蹲下给思文擦了擦汗问。“因为这样才能同时牵爸爸和妈妈的手啊。”思文眨巴着大眼睛，很认真地回答。“傻孩子，爸爸妈妈都在你身边，还是爸爸背吧。”文正说着就蹲了下来。“爸爸，妈妈说你很辛苦。我不要再给你增加负担，思文走得动，你看。”思文朝前边跑了几步，高兴得笑起来。清汐看了文正一眼，无奈地笑了笑，两人一起走过去牵起思文的手。“爸爸，妈妈说你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为我们找一件宝贝，你有没有找回来呀？”思文问。“思文想要什么？爸爸带了很多宝贝回来。”文正笑道。“只要是爸爸带回来的我都喜欢。爸爸，你有没有给妈妈带礼物？”思文回答。文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么小的孩子，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妈妈，是多么难得。文正欣慰的同时有些心酸。思文和清汐之间的感情之深，他怕是无法了解。清汐在思文身上花的心思，自己怎么弥补也赶不上，清汐这些年独自忍受的苦楚，他也怕是永远不会知道多痛。“思文，爸爸回来就是给你和妈妈最好的礼物，不是吗？”清汐摸摸思文的头。“对啊。思文做梦都想爸爸回来，爸爸和思文梦里的样子一样呢。”思文仰起头看看清汐又看看文正。“思文，爸爸背好不好？”文正再一次提出请求。“爸爸，你也很累了，我还是自己走吧。”思文的体贴让文正有些心疼。文正俯在思文耳边说了什么，思文乖乖地让文正背起来。文正朝清汐笑了笑，拉起清汐的手。没一会儿，思文就在文正肩上睡熟了。清汐轻声问文正：“你刚跟他说什么了，怎么又肯让你背了。”“我跟他说我想牵你的手。”文正握着清汐的手更紧了些，仿佛怕稍微松开就丢掉什么。清汐嘴角扬了起来，都说父子连心，这才半天思文就站在文正那边了。清汐从包里拿出外套给思文披上，然后又把手放在文正手里。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能这么安心地走路，不用担心自己会迷路，也不用担心会遇上坏人，只是安心地走着，知道只要跟着他，就能去到目的地。清汐笑了一下，停下脚步。“怎么了，是不是累了？”文正早就看见清汐穿了高跟鞋，虽然不是很高，但是毕竟累人。清汐摇了摇头。文正刚想再问，清汐就亲了文正一口。“文正，这样很好，我们别再分开了。”清汐低下头，双手拉着文正。“傻瓜，我好不容易才从生死关回来，怎么能舍得再失去你。”感觉到有泪滴在自己手臂上，文正一阵心疼。其实路程不远，他们却走了很久。文正和清汐都舍不得松开彼此，这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团聚，怎么舍得松开一刻！安顿思文睡下以后，清汐和文正挨着躺了下来。躺在文正怀里，很安心，清汐却没有合眼。“你不困吗，一直盯着我看？”文正笑道。“你不也一样。”清汐白了文正一眼。“清汐，对不起，我迟到了这么多年。”文正搂紧清汐。“只要我们还相爱，就不算迟。”清汐把手放在文正心口上，坚定地说。沉默了很久，文正以为清汐睡着了的时候，清汐突然说话了。“文正，我睡不着，陪我去阳台上坐坐吧。”清汐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闪亮。“好。”文正吻了吻清汐的额头，下了地。清汐坐起来正要去穿鞋，没料到文正把她一把横抱起来。文正把清汐抱到阳台的躺椅上，把另一把躺椅搬到清汐旁边也躺了下来。“小汐，你怎么比以前还轻了，是不是这些年太辛苦了。”文正拉起清汐的手。“辛苦算不上，就是不能看见你在身边，有时候会有些孤单。”清汐说。“跟我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吧，你给我看的文字里都看不见你心里的苦痛。”文正是很想知道他的清汐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好。”清汐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想跟文正说，“看见你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知道你承受了多少。其实走的时候我也很犹豫，我真的不放心你。你病成那样我真的应该陪你的。可是我知道你不希望我看见你无助的样子。”清汐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周珊陪着我来了丽江。那时候我怀着思文，反应很厉害，周珊在原来的酒吧继续唱歌，顺便照顾我。我每天都发短信给寒玉问你的情况，后来我不发她也会告诉我你的情况。寒玉手术后后不久我知道你终于去美国治疗了，心才稍微定了些。孕期反应最厉害的那几天也过去了，我开始写些东西试着投给杂志社。没过多久，我的稿子就陆续被杂志社用了，也又有了稳定的收入，就把你留给我的钱一部分存了起来，一部分拿去做理财，一直都很稳定。刚生了思文的时候真的有些力不从心，没有长辈在，我和周珊都手忙脚乱的。寒玉知道后就通过认识的人帮我找了个特别好的月嫂，我才算轻松一些。大概两三个月我熟悉了带孩子的事情后就把月嫂辞了。毕竟我想自己带思文不想让别人对他有什么影响。周珊白天上班，晚上帮我看着思文，我就趁晚上的时间还能写些东西。思文长到一岁多的时候就轻松多了。一般时候他也跟别的小孩儿没什么差别，爱玩爱闹的。但只要我写东西的时候他就很安静，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我书桌上摆的那张你的照片。后来，那张照片成了他最重要的东西，一直在他床头放着。后来我把照片缩放放着项链里给他，他便一直带着，睡觉也不摘。思文真的很乖，我做什么他都特别支持我。他两岁多的时候我开始着手工作室的事情，一方面是想脱离杂志社报社的束缚，另一方面是想以后能多陪思文。开始我把他送托儿所，他每天都不开心。后来有一天我实在拗不过他就带着他一起去，他一路一点儿也不闹，我中途休息看他的时候他还拿自己的小水壶喂我水喝。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带着他，几乎寸步不离。前年年底因为我疏忽，思文得了肺炎。他每天发烧，我心急如焚，他只要意识清醒的时候就会跟我说他没事，叫我别担心。那时候我身体不好，思文就一直是吃奶粉，所以身体也一直比较弱。在医院住了几天反而更严重了。有一天他烧一直没退，我就一直在床边守着他，没敢合眼。那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喊爸爸，心里特别难受。我那时候特别怕他有什么事，怕你回来的时候看不见他，也怕他还没见过你就......”清汐忍住泪水，继续说了起来，“我从来不知道他心里有这么想你，因为他从来没问过我。从那以后，我就编一些故事来告诉他你的事情。其实他知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可是他还是很爱听。有一次我听到周珊问他想不想爸爸，他跟周珊说我编故事，叫周珊跟我说他有妈妈就够了。你知道我听了多心疼吗，就跟我知道你病得那么重的时候心情差不多。我觉得我特别对不起思文，他从小就这么懂事，就是因为我让他在只有妈妈的环境下长大。”“清汐，是我不好。我应该尽早回来的，是我对不起思文。”文正把清汐脸上的泪水擦掉，努力安抚清汐的情绪。“文正，我差点儿就坚持不下去了，我真的好累，真的好累。”清汐把头埋在文正怀里，眼泪决堤。这么多年积攒的苦楚在这一刻倾泻而出，清汐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没事了，我回来了。”文正拍着清汐的背。过了很久，清汐才止住哭声。文正一看，清汐已经睡着了，就把她抱回床上，自己躺在她身边没一会儿也睡着了。这是十年来文正睡得最安稳的一觉，如果不是被阳光刺醒，文正想自己还会再睡一会儿。文正适应了光线以后看见了趴在自己旁边的思文。“爸爸，你这儿怎么会有这么长的疤？”思文指指文正心口。文正穿着背心睡衣，从侧面能看见手术留下的疤。“因为爸爸想思文和妈妈了，就在这儿画条线，拴住心脏，就不难受了。”文正边说边坐起来把思文抱在怀里。“爸爸，要是思文乖乖的，你可不可以不走？”思文问，有些小心翼翼。“爸爸不走，思文这么懂事，爸爸怎么舍得你。”文正挠思文，父子俩笑作一团。“思文，来，妈妈给你换衣服，等爸爸洗漱完我们下楼吃饭。”清汐收拾妥当，进来说。“我要让爸爸给我换。”思文撒娇。清汐无奈地看了看文正，文正抱起思文朝他房间走去。清汐就去给文正准备洗漱‘用品，没注意文正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清汐，你真美。”文正把头埋在清汐脖子里。“怎么了，这么殷勤，是不不会给儿子穿衣服。”清汐转过身来。“我只是想吻你。”没等说完，文正就吻上清汐。文正紧紧抱住自己思念了多年的人儿。“讨厌，你还没刷牙。”清汐嘟哝道。文正没管清汐似有还无的抗拒，只顾索取着清汐的特有的味道。以至于思文推门进来的时候两人还紧紧贴在一起，清汐赶紧推开文正，转过身把衣服整理好。“怎么了思文？’文正故作镇定。“爸爸，妈妈，你们看我穿这身衣服酷不酷？”思文煞有介事地摆了个pose。清汐看了哭笑不得，思文的裤子卷成了一长一短，鞋子也不是一双。清汐瞪了文正一眼，拉着思文出去换衣服了。三人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本来，虽然已经过三十，清汐却和从前没多大变化，只是多了些娴静，思文长得像文正，却又多了些清汐的灵气，生的讨人喜欢。原本母子二人时就是众人眼里的焦点，如今又多了一个英俊的男人，自然惹得众人羡慕。文正叫服务生过来要了杯咖啡。“爸爸，我吃饱了。我去找哥哥玩儿。”思文指了指前台。“好，去吧，不要打扰哥哥工作。”文正叮嘱。“嗯。”思文慢慢下了椅子，跑向前台。“你看你儿子，心眼儿真多。”清汐笑着说。“啊？小孩子能有什么心眼？”文正也没在意。清汐笑而不语。过了一会，服务生过来。“先生，您的橙汁。”“我点的是咖啡。”文正说。“没错，是橙汁，小少爷指定的。”服务生看了看前台那边。文正看向前台，看见思文看见自己看他就扭过脸，苦笑了一声接过橙汁。“看吧，我说你还不信。”清汐笑得有些收不住，使劲捂着嘴。“这小子，怎么会做这种事。”文正无奈地看了看那杯橙汁。“思文听见我和寒玉说话，知道你要回来，就缠着我问你的喜好和习惯，我就跟他说了你的饮食禁忌，没想到他还真上心了。还有啊，你别逃避你喝咖啡这件事，怎么还这么不注意。”清汐嗔怨道。“这几天心情放松有些松懈了，我会注意的。”文正知道自己让清汐担心了。“别看思文小，照顾不了自己。你的事儿他特别上心，还专门做了小卡片来记，不会写字就画图。”清汐边说把手边的鸡蛋羹递给文正。清汐朝思文招手让他过来。“爸爸，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同意换了饮料。”思文坐好以后说。“没事，思文。以后要是有不想让爸爸做的事情，直接跟爸爸说，爸爸不会怪你的。”文正知道自己离开这孩子太久，还是有些生疏。“好。爸爸，吃完饭我们去干什么？”思文一下子高兴起来。“你想去干吗？爸爸和妈妈带你去。”文正问。“妈妈，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思文转过头问清汐。“妈妈想和思文一起去坐船。”清汐又喂了思文一勺粥。“好啊。”思文开心起来。一家子一起开开心心玩儿了一天，回去后清汐和文正计划着回北京。一下飞机，思文就朝接机的寒玉跑过去。“小心，思文。”清汐喊道。“哎，文正，真是羡慕你。一走几年回来儿子都这么大了。”晨曦在一旁看着思文叹息道。“你就别挖苦我了，这么多年你们瞒着我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文正捶了晨曦一拳。“那我们玉儿执意等着你们一起结婚害得我这么多年独守空房又该怪谁。”晨曦继续叹息。“行了你，思文该饿了，把车开过来，赶紧回家吃饭去了。”寒玉朝晨曦嗔怒道。“遵命。”晨曦二话不说去停车场开车。“走吧，去出口等。”寒玉拉着思文走在前面，清汐挽着文正在后面跟着。一行人径直去了于朗家，洛洛和周珊早已做好饭菜等着，于朗在布置餐桌。洛洛和周珊招呼大家坐下，思文缠着寒玉要跟她学画画，寒玉就带了思文去二楼画画。洛洛去茶水间给大家准备喝的，清汐跟了过去。“洛洛，要结婚了。祝贺你。”清汐帮洛洛把杯子摆好。“姐。”洛洛看着清汐，眼里都是歉意。“洛洛，以前你一直不肯见我，我知道是你觉得对不起我。不过现在文正回来了，思文也平安无事地长这么大了，你的心结也该放下了。”清汐握住洛洛的肩膀说。“对不起，谢谢你。”洛洛抱住清汐，把心底的歉意说了出来。“好了，大家都等着我们呢，要开开心心的。”清汐安慰洛洛。洛洛擦干眼泪端了茶水跟清汐出去。“恭喜啊，于朗。这眼看着就要脱离单身了。”席间，文正调侃于朗。“你们也快了吧，要不咱一起办了？”于朗回敬。“这得看晨曦和寒玉，我们怎么好抢先。”文正瞅了瞅晨曦，后者假装没听见，专心吃东西，不时地给寒玉夹菜。清汐白了文正一眼，文正感觉到尴尬，不敢再说。晚饭后，于朗提议去后花园坐坐。洛洛收拾残局没去，倒是思文蹦蹦跳跳跑着前面。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着，突然凌厉的烟花声划破夜空。一场盛大的烟花盛宴就此开始，大家都很开心地看着。尤其是寒玉，看得入了迷。放的烟花形状是寒玉最喜欢木兰花，寒玉从来没见过。烟花一朵一朵绽放，如梦如幻，最后幻化成一行字：寒玉，嫁给我。寒玉静静伫立在夜空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晨曦单膝跪地，拿出一枚戒指，是特别定制的木兰花型，散着的钻石镶在花瓣上，仿佛如蝉翼般轻盈。“寒玉，你等了我十年，我们才重逢。我又等了你五年，我们才有如今的团圆。这十五年，已是我过往人生中几乎一半。我希望以后能陪伴你全部的时间，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嫁给我！”比起别人常用的询问语气，晨曦更加能坚定。他好不容易才和她重逢，这五年的陪伴是他这些年最快乐的时光，他坚信，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今生唯一所爱。“回答我一个问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寒玉并没有马上答应。“好。”晨曦想，已经等了五年，不在乎这一时半刻。“我们的宝宝出世以后，你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对我好？”寒玉笑着说。“你是说？”晨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寒玉重重地点了点头。晨曦一时激动，抱起寒玉来转了好几圈。清汐握紧文正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个陪她度过人生最黑暗时光的朋友，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幸福，这让她怎么能不高兴呢。“小心。”寒玉嗔怨道。“是我太高兴了。”晨曦小心翼翼地把寒玉放下，把戒指给寒玉戴上。“妈妈，为什么你们都这么高兴？”思文拉着清汐的衣角问。思文这一问逗得大家都又笑起来。“思文，寒玉阿姨要给你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陪你一起玩儿，我们都替你高兴呢。”周珊走过去捏了捏思文的鼻子说。“好啊，终于有人陪思文玩儿了。”思文拍着手跳了起来。大家看思文这单纯的劲儿又笑了起来，弄得思文摸着脑袋使劲想大家为什么笑他。思文和周珊本来就亲，又几天没见，就跟着周珊回去睡。本来于朗要文正和清汐住在他那儿，不过被文正拒绝了。文正跟于朗拿了以前的车钥匙，载着清汐回了他们的小屋。“清汐，我看这里有人住过，你跟思文一直住在这里吗？”进门时，文正问。“不是，这是前几天收拾的。回北京的这两年多，我们一直住在陆宅。寒玉和晨曦把那儿买回来了。我想那里有你的影子，就住在了那儿。”清汐边放东西边说。“清汐，谢谢你这么爱我。”文正抱住清汐说，“我给你看个东西。”文正拉着清汐往阳台走，开门前让清汐闭上眼睛。“什么呀，搞这么神秘。”清汐疑惑地看着文正。“听话。”文正也觉得自己的回应很苍白。“听什么话，有什么可稀奇的。”清汐白了文正一眼。文正刚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清汐已经一把推开了阳台的门。满地的落叶，石桌石凳，是清汐最喜欢的意境。清汐看到眼前的景象惊得合不拢嘴，文正从后面环住清汐的腰。“这个，够惊喜吧？”文正在清汐耳边低语。“大夏天的你从哪儿找的这么多落叶？”清汐不解的问。“这都是我往年收集的，美国的秋天不像北京，总是很长。我每想你一次，就捡一片叶子，在上面写一句话存起来。一直舍不得扔就带了回来。”文正说。“我才不信。”清汐推开文正去翻开地上的叶子。第一片：汐，蓝天，望好。第二片：汐，起风了，念你。第三片：清汐，我身体有了起色，希望你能幸福。第四片，第五片，清汐看了很久，那些叶子上满满的都是文正对她的思念和祝福。起身时清汐已泪流满面。“清汐，我们结婚吧。”文正替清汐擦去眼泪，坚定地说。清汐透过经营的泪珠看着眼前的人，用尽全身的力气点了头。“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什么委屈了。”文正抱紧清汐，安抚着。清汐却哭得更汹涌，不过不是为苦痛，而是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