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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翻恨相逢晚

思前想后,赵忻还是觉得还是去到府城搬救兵最是妥贴。现在的他对于府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浑然不知,但看见守在大门后的是那群行为怪异的外乡人,也晓得整个

于府已经被他们控制住。

正面相敌是绝计没有胜算的,况且那群青皮已收了贼人佣金,到时凶险之下,大家顾惜性命间,也未必会站在自己这边。当下之际,应当自己全身而退,回到府城叫开城门,让府尊带城巡防军大队人马过来相救才是。想至此,他悄悄收敛身形,慢慢朝后方退去。

刚想抽身而退,突然竹林中闪过一个黑色的身影,赵忻心头一震,急忙趴下。那身影倒似也看见了他,顿时立刻伏于地上枯叶之间。他心神一动,要是对方是贼人,早已高声叫喊,引来匪人前来擒他,哪有自己藏匿身形的道理?且那道身影并不像刚才那些外乡人那般魁梧,想清了这些,就放轻脚步摸了过去。

怕惊到远处的看守,他动作甚微,来到那黑影面前,却见一纤柔的身子伏在枯叶中瑟瑟发抖,小声啜泣。连头也不敢抬起。见那衣着倒似个少女的模样,他不免心中一动,两手搀扶住她的肩膀。

少女本伏在地上,本能感觉到有人接近与她,但心中实害怕已极,连看都不敢向上看。她本极是怕黑,但现在只愿这竹林更加黑暗些,好让对方注意不到。但脚步声依然在她面前停下,显然是已经发现了自己,她几乎吓的昏死过去。突然,肩膀上猛的感觉到有双手触碰与她。她不禁抬起头,刚想尖声惊叫,小嘴却被赵忻死死捂住,再也发不出声来。

搀起对方,对方居然抬起头,赵忻一时虽看不清她的面貌,只觉的她的脸在黑暗中似乎布满恐惧、哭的梨花带雨。见她喉头涌动,倒似要喊些什么。这里离府门并不远,若是任由她大声喊出,必然为贼人所察觉。还未等对方发出声,赶紧用手捂住她鲜红的小嘴,又见开始乱动挣扎,欲起身逃跑,这样地上的枯叶定然会发出声响,引起那些贼人的注意!他急忙用身子把她压在身下,死死抱住对方。低头轻声道:“别乱动,我不是歹人!”身下之人听此,果然静住了。

守在门口几人突闻竹林中传来一阵响动,均侧目望去。一人疑惑道:“莫不是外面有人进入林子?”

“不会吧?唯一的路口处那些青皮在看管,若是有人欲闯,他们定然会前来提前报我们。”

听了同伴所答,那人还是有些不放心,抬腿向竹林走去:“看着些,我前去查探一番。”同伴见他坚持要去,嘀咕了声:“疑神疑鬼。”几人又觉得站立已久,双腿都累了,就在门槛上坐下,不去理会与他。

那贼人便一手持火把,一手提着剑,径直朝林子深处走去。月色已被密密麻麻的树叶遮蔽的斑驳,只觉林子内十分昏暗,还未行几步,突然一阵夜风吹过,脚下落叶堆叠间,发出‘咔、咔’的响声,树影摇曳,风声轻啸,在月光的映衬下,十分可怖。他本是武人,虽夜路走的也多,但从未见过这等景致,心中未免一慌。用火把胡乱挥了几下,只能照清脚下之路,见亮光也不能照出太远,却是什么也没发现。又草草查看一遍,只道是自己幻听了,便原路返回。

回到府院前,那人开头就道:“这些树是些什么东西?白天看着郁郁葱葱的倒还算得景致,怎么一到晚上被风一吹就‘吱吱呀呀’的,怪渗人的。”

他同伴开口大笑道:“你这浑人,居然连竹子都不认识。这些竹子里面都是中空的,所以比起一般的树甚是轻便。被风一吹,晃动幅度自然要大些,故发出的声音也特别的响。他们这些南人文人雅士,最喜欢竹子的清新宜人、宁静淡雅,在南方种植甚广。听说再早个二三个月,气候回暖,雨量充沛时,它的幼苗长的特别迅速,还可用来做菜。”

“哈,还是大哥博闻强识,我长年住在关外,还是第一次来南方,从未遇到此物,倒不知这些树如何吃得。”

“关外风沙大,特别干旱,冬天又冷又长,不宜草木过冬,确是不适这类东西生长的。这东西最是喜水、喜热,在气候适宜的南方并不难见。严冬回暖之际,雨水充沛,它便会一茬茬地从竹林中冒尖,通体稚嫩,那时唤作笋,也就能入锅食用了。但如若再等它长大些,就会破裹衣而出,长成现在的模样,里面恁地坚韧。一刀砍下,露出尖末,甚是锋利,还能当枪刺来使。但这些东西不常开花,更不会结果,这倒是与一般的树木不同的。”

赵忻死死压住那少女,躲在暗处枯叶中,动都不敢动弹一下。待那人离去,才松一口气。刚想起身离开,却听见这一番对话。心中暗道:“这必是北方人了,居然连竹子都不识,听那人说起长时居住在关外,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

见他们再无动静,赵忻便悄悄起身,对身下之人说道:“这位姑娘莫害怕,我和他们并非一路人,这就带你出去,可千万别再发出响动,引他们过来了。”黑暗中虽看不清什么,但还是感觉她的头使劲地点了点,便放开捂住对方小嘴的手,搀扶着她慢慢地站立身形。一把拉住对方的柔荑,只感到冰冷异常,想是这姑娘害怕已极。紧了紧相拉的小手,两人向后摸去。

出了竹林,一路无言,到了林外,月色明亮起来。向她的脸看去,赵忻顿时大吃一惊:“香橼!你怎在此?”

香橼见对方居然认出了她,也感奇怪,仔细相望,居然是下午遇到的赵忻,终于找到了熟悉之人,倒似全身力气在这一刻散尽,恐惧顿然全部消去,想也不想,一头扑入赵忻怀中大哭起来。

赵忻见她如此,定是府内遭了巨大变故,又不忍刺激与她,只得任由她死死抱住,抚其背安慰道:“不哭,不哭,现在安全了。”

待她哭了良久,倒似苦累了,方才停下。见两人相抱的姿势暧昧,便松开了死死抱住的双手,看向赵忻,眼中含泪道:“赵公子,你怎在此?”

赵忻答道:“离去后,我听说有人欲对于府不利,便去报了官。但后来一想事情有所不对,实在放心不下你们,就一道跟来了。”

香橼只觉此人多次相助于府,之前在府内相询离去后,居然还回转身来,甘愿冒此大险前来查看,不禁感激道:“赵公子,您真是个好人!”赵忻心中一愣,这就收到这世界上第一张‘好人卡’了?苦笑道:“姑娘不必多礼。”转念一想,说不定对方是从里面跑出的,又道,“那些衙役呢?你们家老爷呢?还有你们家小娘子呢?都到哪里去了?”

香橼听此,眼睛又通红,呜呜地哭了起来。赵忻急忙道:“莫哭,莫哭,现在离府门还近,万一被听见了,可糟糕了。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罢就牵起对方的手,向前方行去。

两人一路疾行,不多时就来到了岔路口。香橼本见路口处有人打着火把,本能就想逃避,赵忻一把抓牢她的手:“别怕,他们和我虽然不是一路的,但和里面那群外乡人也未必是一路。”

刀疤脸见赵忻已回,慌忙迎上前相问,突然间见他手中拉着个穿着丫鬟服色的姑娘,便奇道:“公子,这姑娘是什么来历?”赵忻从身后拉出躲躲闪闪的香橼,答道:“我刚进竹林,见那群人在于府把守,刚想离去,就发现了她。”又转头对香橼道,“这里人与那群人非是一伙,不会来加害与你的。”

香橼身边虽有赵忻可供呵护、依靠,心里的恐惧散了不少。且听他所言,也相信了大半,但见那人脸上留着一道刀疤,甚是狰狞,只畏首在赵忻身后,怎么也不敢向那边看去。

刀疤脸一脸的不在意:“呵呵,没事,像我长的这幅样子,姑娘初脱险地,害怕也是亦然。待姑娘慢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如何了?还请姑娘告之。”听他如此说,周围的青皮脸上看起来也尽是疑窦,皆靠了上来。

赵忻感觉对方的小手将他的手腕攥的更紧了,只听得香橼哽咽道:“大多都死了,被那群歹人给一刀杀了!”说完便倒头又扑在赵忻怀中,‘嘤嘤’地哭了起来。

众人皆大吃一惊:“都……都死了吗?”赵忻急急问道:“你家老太爷呢?你家小娘子呢?也都死了么?”

怀中人还在啜泣:“那倒是没,他们只把那些不相干的人都杀了,但好像要逼老太爷交出什么,老太爷不肯,他们便把于家的至亲都关了起来,以此做要挟,姑老爷、表少爷、还有小娘子,府中的家眷都还活着。”突然,她抬起头来,满眼通红,哀求道:“赵公子,你本事大,去救救他们,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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