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雨水本来就多,刚才还好好的天又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雨水渐在脸上,寒彻心底,苏堇年的心情就像此时的天空般阴沉,她不言不语,双眼茫然的看着那紧闭的殿门。
“娘娘,二小姐在外面已经跪了一炷香的时间了!”灵芝站在窗前,看着跪在雨中的主仆,有些不忍心的开口。
苏娴年端茶的手微微颤了一下,抿着唇,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有心疼,有不忍,也有恨意,所有的感情都涌现在她的眼中。
“娘,苏堇年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外面又在下雨,她会生病的!”一旁的夙沙灏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来开始嚷嚷。
“给我坐下,谁也不准给她开门,谁敢出去,我就打断他的腿!”苏娴年狠狠的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冷冽。
“哇——”熟睡中的玥儿突然大哭起来,殿中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小姐,我们回去吧,等大小姐气消了自然会见你的!”殿外,未央看着摇摇欲坠的苏堇年,一脸担忧的劝慰着。
苏堇年不言不语,双眼死死的看着那紧闭的殿门,声音沙哑不堪的说道:“未央,怎么办,姐姐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
“小姐,未央求求你快回去吧,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淋不得雨啊!未央替你跪着,一直跪到大小姐原谅!”
未央哽咽着,跪在她的面前,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苏堇年都固执的跪在地上。
周围不知何时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未央凄厉的哭喊声传得很远,可是苏堇年却置若罔闻,依旧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众人纷纷散开一条路,夙沙辰溪面色阴沉的大步走过来,看到那跪在地上,冻得面色铁青的人,心莫名的疼了一下。
他本来在书房和苏丞相那只老狐狸斗智斗勇,却在听见小林子的汇报后丢下众人匆匆赶来,一来就看见那个小女人笔直地跪在地上,眼中带着深深的绝望。
夙沙辰溪看到她眼中生无可恋的绝望,突然赶到有些慌乱,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俯身将她抱起来,人群哗然,可是苏堇年对此毫无感觉,她的眼却依旧死死地看着那紧闭的殿门。
殿门后,苏娴年看着她被抱走,捂着嘴,泪水悄然而落。
直到看不见栖凤宫,苏堇年这才有所醒悟,挣扎着,可是夙沙辰溪抱得很紧,挣扎了半天都没挣开,她突然张嘴,狠狠地咬在他的肩上,直到嘴里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血腥。
看着那慢慢渗出来的鲜血,小林子吓得面无血色,夙沙辰溪只是皱了皱眉,任由她发泄。
终于松开牙齿,苏堇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夙沙辰溪,我恨你!”
当皇上抱着浑身湿透的新主子回来的时候,虞瑾宫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夙沙辰溪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抱着她直接往寝殿走去。
将她身上湿透的衣服脱掉,将她慢慢的放进早已准备好的浴桶中,等他转身拿了一条澡布回来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心肝俱裂。
她瘦弱的身子已经慢慢地沉入水底,静静的躺在水底,不挣扎,也不呼救,眼中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无助。
夙沙辰溪伸手将她从水中拉了起来,咆哮道:“苏堇年,你疯了吗?”
“姐姐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苏堇年忧伤的看着他,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一颗一颗滴到桶中,溅起一朵朵漂亮的小水花。
夙沙辰溪将她搂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头,小声说:“苏堇年,你还有朕,朕会保护你的!”
苏堇年的情绪有些失控,不得已之下,夙沙辰溪只好点了她的睡穴,在未央的帮助下帮她穿上一件干燥的衣服。
刚触到床,苏堇年便紧紧地蜷缩起来,浑身还在瑟瑟发抖,夙沙辰溪眼中带着深深的怜惜,脱下自己的外袍,掀开被子钻进去,将她冰凉的身子紧紧地搂在怀中。
或许是感觉到温暖,苏堇年往他怀中缩了缩,夙沙辰溪嘴角慢慢上扬,俯身在她额上烙下一吻。
一阵困意袭来,夙沙辰溪打了个哈欠,竟然搂着她,毫无防备的睡着了,多少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睡得这么沉,这么安稳。
夙沙辰溪是被烫醒的,他这才发现怀中的人不对劲,苍白的脸红得发紫,浑身发抖,身上的温度却是高的吓人。
“苏堇年,你醒醒啊!”夙沙辰溪有些慌张地拍着她的脸,声音中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颤抖。
皇上急召,太医院乱成一团,等到那些老太医赶到虞瑾宫的时候,就看见一向冷静的皇上衣衫不整的抱着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少女,眼中的担忧却是真真实实的。
“皇上,这位娘娘烧得太厉害了,再不退烧就会有生命危险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医有些忧虑的开口。
夙沙辰溪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烧得模模糊糊的人,怒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朕限你们半柱香的时间将她的烧降下来,否则朕就砍了你们!”
栖凤宫,王公公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看着站在窗边发呆的绝美女子,焦急地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二小姐高烧不退,皇上大发雷霆,现在整个太医院都被惊动了,据说二小姐的情况现在很危险。”
“什么?”苏娴年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瞬间苍白,提着裙角就往外跑,王公公跺了跺脚尾随而去。
虞瑾宫亮如白昼,宫女太监来回穿梭,,苏娴年踉踉跄跄的跑进来,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拉着一个小宫女急急问道:“堇儿呢,她在哪?”
那小宫女回头,待看见问她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顿时吓得瑟瑟发抖,连话也说不出来。
“大小姐!”正当苏娴年急得要哭的时候,就听见未央的呼声,她回头,就看见未央端着一大盆热水匆匆走来,看见她,未央流着泪说:“大小姐,你快看看小姐吧!”
偌大的寝殿内围满了太医,苏娴年走进去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可是她却置若罔闻,只是死死的盯着床榻上那面色苍白如雪的人儿,步伐艰难的走过去。
“堇儿,姐姐来了,你快睁开眼看看我啊!”苏娴年跪倒在床边,轻抚着那消瘦的小脸,泪水大颗大颗落下。
“皇后不用担心,她的烧已经退了,休息几天便可以痊愈了!”一旁的夙沙辰溪皱着眉头开口。
苏娴年这才发现他的存在,待看到他衣衫不整,微微的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低下头,很好的掩藏起自己的情绪,轻声说:“臣妾替堇儿谢谢皇上!”
“姐姐!”似乎是感觉到她的气息,睡梦中的苏堇年突然皱着眉头低喃,苏娴年眼中一片柔情,接过未央递上来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着。
苏堇年是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的,睁开眼就对上一双红肿的眼;“姐姐!”她面色一喜,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可是却被苏娴年及时的按住。
“堇儿,你怎么这么糊涂!”苏娴年伸手轻抚她苍白的脸,无奈的叹道:“你可知这宫中的险恶,为什么还要陷进来?”
“姐姐,你不怪我了吗?”苏堇年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问道。
苏娴年将她搂住,轻叹道:“我可怜的堇儿,难道这就是你我的命吗,逃不脱,挣不掉,这一辈子注定要老死宫中,不得善终吗!”
“姐姐,我会保护你们的!”苏堇年下重誓般说道,可是换来的却是苏娴年无奈的笑。
苏娴年突然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忧虑地说:“堇儿,宫中不比外面,皇上越是宠你,你便越是危险,答应姐姐,离皇上远点,越远越好,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来。”
当东方焰出现在虞瑾宫的时候,苏堇年正躺在藤椅上闭着眼晒着太阳;看见她,本来还冲着瞌睡的未央立刻像打了鸡血一般,从地上一蹦而起,将苏堇年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他。
东方焰有些哭笑不得,以前这个小丫头见到自己可是像见到亲人一样,这才几天的时间,就开始横眉冷对了。
未央警惕地盯着他,她记得小姐说的话,这个人是个大坏蛋,她绝对不会让坏人伤害到小姐的。
“你说什么,东方焰去了虞瑾宫!”西秀宫,熙贵妃听到探子的回报,猛地站起来,面带喜色。
看到自己安插在虞瑾宫的小宫女,熙贵妃笑得越发阴狠:“果然,这两个人还旧情未了!”
她拍了拍小宫女的肩,笑道:“你做得好,回去继续盯着,有什么要及时的向本宫汇报!”
看着小宫女离去的身影,熙贵妃冷笑着对身后的人说:“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一定要把皇上引到虞瑾宫!”
“年儿,我听说你病了!”东方焰看着那面色平静的人儿,柔声开口。
苏堇年突然睁开眼,用手遮住阳光,站起身看都不看他,转身就要走,可是不知是睡久了脚麻了还是被绊了一下,一个踉跄,身子便斜斜的歪倒。
东方焰眼明手快的扶住她的腰,及时的避免了她与大地的亲密接触。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暴喝。夙沙辰溪阴沉着脸走过来,狭长的丹凤眼死死地盯着那挽在苏堇年腰上的手,怎么看都觉得碍眼。
苏堇年挣脱他的手后退几步,看着紧跟在夙沙辰溪身后,低着头贼眉鼠眼的太监,微微挑眉。
见她这个时候还在发呆,夙沙辰溪怒道:“苏堇年,你是不是要向朕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没什么好解释的!若你信我,我便不需解释;若你不信,解释又有何用!”
苏堇年淡淡的开口,说完便不再看他们,带着未央走进大殿。
夙沙辰溪狠狠的瞪了一眼东方焰,咬牙道:“东方焰,她是朕的堇贵人!”
“她也是我的未婚妻!”东方焰不冷不热的答道。
于是两个最尊贵的男人像两个抢玩具的小孩子一般,站在虞瑾宫外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