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节,铁路客运好象比往年拥挤很多,不知道是人多了还是运次少了。仓促的购买了一张到北京的无座加车票。北京是她的第一站,然后再转车到那个她印象中很大的南方城市。
从寂静寒冷的北方城市出发,愉悦的心情抵挡不住车厢接口处的寒冷,她瑟缩着窜进拥挤闷热的车厢里。希望得到一点温暖。
散落的人群充斥着整个车厢,过道处被疲累的人占坐着,不时会有餐车挤压着狭窄的过道和人群。冰一直是兴奋的,她把劳累排挤到欢乐的群列中,没有埋怨,悔意。
火车延误了9个小时到达她的第一站。冰在这个又破又乱的火车上站了10个小时,坐了9个小时,在接近下车的时候,似乎全身的精力消失殆尽。
她把自己瘫软的身体抛在北京西站候车室的座椅中,即使是北京,包围她的也只是荒凉的景色。
冰半张半合着眼睛,听着无数不相干的车次进站出站,脑子中剩下的只有手中的重庆T9还没有被遗弃。
顺利地坐上晚上开动的T9,虽然只是一张座位票,仍觉得这是一种舒适的享受。其实她的要求很简单,没有任何奢望的女子。她没有为自己添一张卧铺票,即使口袋里的钱是绰绰有余的,但还是省下了那几百块钱,也许这只能被说成穷人的悲哀。
这是一次冒险的旅行,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她就是这样,想做就做,不会犹豫,那只会浪费太多的时间在不切实际的思考中。
为了一个不曾见过面的男人,她又度过了27个小时的火车生活。到达这个曾经觉得奢靡豪华的城市是第二天晚上9点,天空飘着丝般的细雨,溅落在头发上,添加了这个城市的妩媚和凄迷。
?从北京站到终点一直陪自己在火车上度过的一个男人和她道了别,人的一生中,这样的过客太多,没有姓名地址,只是匆匆的相遇,接着分别。
随着汹涌的人群冲挤到出口,混乱的出口没有她想要找的人,即使没见过面,但她相信自己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
?她拨通了那个简单熟识的号码,当他走过来的时候,她一眼便看见了,没有任何疑问的迎过去。
曾想象了无数次见面的情景,激烈、温情……在这个时候演变的只有一句“你好”。平淡没有任何波动起伏。
他们在道口拦截出租车。他说,“你比我想象中的漂亮”。
她笑,反问,“是吗?”
这是一个繁忙的城市,在霓虹灯的照耀下,脏乱,破旧,没有她想象中的繁华,高贵。半个小时后他们搭乘到一辆出租车。
他把冰带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小旅馆,南方潮湿的空气阴湿了墙角一大片白色,呈现土黄色的痕迹,屋子散发着重重的发霉的味道。
冰看着身边,这个个子不高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衣服,鼻梁上厚重的近视眼镜,仍然脱离不了学生的稚气,看不出是一个踏入社会的法制人员。
来这里是自己期盼的,为了身边这个曾经为自己文章感动的男人,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变得灰蒙,缺少了那份振奋。
冰用温水浸泡着自己那悬空了三天三夜的脚,肿胖的如同刚清洗白净的猪蹄,有点恶心却惨不忍睹。她思考,这个代价值得吗?
重庆是个多雨的城市,除了冰来的那天晚上下了点毛毛雨,其他的日子都是格外的晴朗,他们也随着天气,明亮快乐着。
他是聪明的,生活简单的人,每天必做的事情是上网,和冰没有太多的共同点,唯一爱好可能就是喜欢下雨,冰一直都叫这个男人雨。
他不是一个会哄女孩子开心的男人,但他会为冰付出任何东西——时间,快乐,金钱……任何他可以付出的,都不会吝惜,除了生命。
他重视生命就如同爱情的不猥琐。女人找到爱的男人,会付出所有,包括生命,但没有找到,她便将自己隐藏。冰为这些感动,不需要生命的代价。
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和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呆了半个月,同住一个屋子,睡同一张床,却没有做爱。快乐痛苦,笑容和哭泣她都没有保留地遗留在这个城市。
她用长的指甲在那面面对了半个月的白墙上刻下了雨的名字,指甲断了。她不知道这个名字算不算被刻在自己的心里,她只是告诉雨,告诉自己:喜欢和爱是完全不同的,我只能喜欢你,而无法爱上你。
她不再想来时的辛苦,即使再选择一次,自己同样会选择现在做的一切,她得到的是值得,她的心也不再灰蒙。
?一个不漂亮的男人对自己的付出是别人没有过的,这些就够了,自己为一个不漂亮的男人动了情,她付出了。
雨为冰买了回程的机票,一张没有打折的全价票,倾尽身上所有的“资产”,包括从学费中抽出的钱,为了让冰少付出一些辛苦。冰心酸,想流泪。
冰带着这个男人的关心,握着这张机票走进机场,一个与这个城市的大不相符的小机场。
??冰一直以为自己会潇洒地离开这座城市,这座城市里的这个男人,但她留恋了。眼泪涌出,那是游离在身体外的气泡,无法融化在身体里。他拥着冰的身体很久,直到安检的人催促。
明亮的机舱,空姐悦耳的声音。漆黑的天空,灯光把这个城市托浮起来,使他们像没有根基一样漂浮在空中,好象悬挂的梦。
夜航的感觉,那种一点点的晕旋,好像是一次梦中的旅行,她把自己的梦留在这片天空下。
她屏住呼吸,倾听飞机在跑道上加速的呼啸,犹如自己对雨的承诺,“毕业了,我嫁给这座城市。”
这是一个北方女子对这个城市的许诺,对这片天空的许诺。
飞机在全力的冲刺中,突然跃上天空,倾斜着往上爬行,冰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突然间窜上去的这一刻,自由了,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