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进了内室,把小妆匣子随手放在小案桌上。
夏桃看了眼荣华,忍不住道:“小姐不打开看看?这可是老太太送的礼物。”
荣华眉目舒展,抬手拿起茶盏,掀开牡丹花纹茶盖,“不急。”
小姐虽说是个庶女,可从来都是一脸从容的表情,眉宇间似是有一股宁静的河水在缓缓流淌。一双眼眸如墨般明亮,嘴角总是挂着一抹平淡的微笑。
这样看着,也让旁人觉得浑身舒服起来。
夏桃回过神,这才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事,“是冬雪姐姐的信。”
荣华眼睛一亮。冬雪很久没来信了。
安静的看完信,荣华随手把信封和信纸一齐扔进炭笼里。火苗‘忽’的窜出,很快将其烧了个灰烬。
荣华开口问夏桃,“春柳这几日好些了没?”
夏桃一楞,顿时脸垮下来,“春柳姐姐平日里极少生病,这次却一病这么多天,怪不得人家说病来如山倒。”
春柳姐姐不在,她也不能像以前那般轻松。
说着又小声嘟哝,“这次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陆大夫风寒的药方却不管用。”
感染风寒普通一两剂汤药就能好,怎么会反而病的越来越重?荣华眉头微蹙,“我们去看看。”
进了耳房,见春柳正躺在暖炕上,被子捂住了脸,让人瞧不出什么端倪。
荣华走上前撩开被子一角,春柳正烧的满脸通红。荣华转身吩咐夏桃,“快去端盆冷水来。”
夏桃端来了水,荣华挽起拢袖,亲自拿毛巾沾了冷水,挤干叠好放在春柳的额头问:“这几日是谁在照顾春柳的?”
本以为春柳很快就能好起来,自己也就疏忽了。这几日自己跟着小姐忙前忙后,也没时间照顾春柳。夏桃仔细想了想,“是翡翠。”说着一顿,撇了撇嘴,“依奴婢说,小姐就不该相信那个翡翠。怎么好端端的人会被照顾的越来越病重?”
这话言重了。荣华放下拢袖,到炭笼前捂热了手,吩咐夏桃,“这几****就专门照顾春柳,其他事先交给翡翠。”
夏桃忍不住着急,“小姐怎么不相信奴婢的话,那个翡翠本就是大太太身边的,肯定是向着大太太的,小姐怎么能把她放在身边?”
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荣华亲切的一笑,“我自有思量,你这几日就细心照顾春柳,赶紧让她好起来。”
夏桃一看小姐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松了口气问:“那奴婢现在就去请陆大夫过来?”
陆大夫肯定是要请的,只是现在她在给燕华看病,怎么能这时候来治她的丫鬟。荣华摇摇头,“还是晚些时候再去请吧。”
夏桃点点头,不情愿的出了耳室去找翡翠。
荣华回到内室,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暖塌上。
她要好好想想。
冬雪来信说,睿哥再过几日就要回府。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亲弟弟,目前只知道郭老爷专门找了位西席先生教他,学业还是不错的。等睿哥回来后,大夫人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对他?
春柳这病,感染风寒,看似寻常却耽搁了这么多天,里面定有蹊跷。荣华眼前浮现翡翠跪下感恩磕头的情景,那天她带着她去郭老爷那里,就是在给她一次机会。没想到她什么都不再求。一个深宅女子若不是心冷到了极点,又怎么会放弃一丝希望。自己愿意相信她的那份自尊,可若是真的做了朝三暮四的事,自己也不会再容下她。
除了睿哥,还有黛华的安排。冬雪在外面跟牙婆子买了一些小丫鬟,这样那个宅子里好歹有人照顾着黛华。眼看快要过年了,正是贼人乱党猖狂之时,又特意去雇佣了几个护院守住宅子,冬雪倒是个心思细腻的。这样自己也就放心了。
手里有银子就是好办事,至于樊世子爷冬雪也打听到了,在外面包养的小花旦名叫香鸾,听说才十四岁,模样却已经长开,是个极其美貌的,世子爷对她很是用情。只是这香鸾的出身却隐藏的很好,冬雪花了很多银子却还是没有打听到。
这样的人接近世子爷,身份又讳莫如深,那就是后面有只手在接近樊郡王府了。樊郡王辅佐新帝有功,女儿又嫁给了皇上,既是重臣又是丈人,江山也算有他一半,这些年在朝廷愈发张扬起来。
殊不知,这样的身份更要小心谨慎,不得走错一步。为先皇平定边疆,辅佐新帝参政,但也永远只能是皇帝的手。若是越俎代庖,或者有了不该有的心思,皇帝一句话就能要了性命。
顾忌现今拥护樊王爷的党羽众多,皇上想要除去樊王爷,不排除使用一些黑暗的手段。樊王爷是老狐狸,抓不到他的把柄,可世子爷却是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最重要的,樊王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若是这样,郭家一旦与樊王爷府联姻,就等于一只脚在船上,一只脚却踏进了水里。
可话说回来,就是瑶华冲撞了世子爷,樊家也不需要这么快就定亲。难道是郭老爷与樊王爷之间有什么瓜葛不成?
荣华不由得再次想起郭老爷那句话:要嫁个女儿去忠武侯府才能保住性命。
若是说郭老爷需要联姻是因为有把柄在侯爷手上,那么樊家要和郭府联姻又是因为什么?难道是,樊王爷有把柄在郭老爷手上?
荣华越想越深,火光电石之间突然想到,难道真正的矛盾是樊王爷与侯爷之间,而郭老爷只是一个中间人?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一切,荣华又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当下心里有了七八分谱。
荣华终于定下心来。
只要朝廷社稷安定,关于内宅之事她能让就让,前提是保住性命不被人暗算。
想到这里,荣华眼眸黯淡下去,没想到人性在内宅显得更加淋漓尽致。从她醒过来至今,大夫人为了手掌整个郭府,甚至整个郭家大族,可以说是费劲了心思。
那天郭老爷说要嫁女去侯府,是当着她们三个人的面一起说的。蕊华当时极有可能就去找了大夫人。自己能够打听到这些事,大夫人想必也能猜出侯爷对郭府的重要。若是嫁自己的女儿过去,有什么事做起来也方便,不像她是庶女总归隔着一层肚皮,再次最重要的就是能依靠侯爷牵制住郭老爷。
蕊华一直被蒙在鼓里,看来大夫人的心思早就放在侯爷这边了。
上次自己在她面前说自请赐婚,因为有着郭老爷的仰仗也未想太多。现在想来,大夫人其实早就知道了,并且就是要等着自己说出来,这样将来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也怪不到她身上。
好深远的算计。
怪不得自己打听侯爷的事她做出了让步,那个被罚的婆子被撵出了府她也没有什么动作。现在想来,那婆子被责罚就是在当众打她的脸,大夫人又怎么会甘心。
所以自己身边的春柳也就跟着病倒了。
荣华心里一沉。自己终究太过单纯,把别人想的太好,才会中了暗算。
现在看来,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只能争取侯爷这门亲事了。自己无依无靠,若不能定下侯爷这门亲事,除非自己削发为尼,否则将来大夫人定是随便打发了自己。
自己上辈子就是这般孤苦无依,像浮萍一样飘飘荡荡。没想到今生却依旧要承受这些内心的苦楚。
想到这里,荣华湿润了眼角。
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加油。只要能顺利嫁给侯爷,自己就能相对‘自由’了。
荣华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起身去小矮凳上看老太太送的见面礼。
沈老太太与侯府老太太两人是通家的好姐妹,当年郭老爷的父亲跟随老侯爷厮杀战场,老侯爷颇是喜爱这个跟随,还主动提出了联姻。所以后来才有了沈老太太的女儿嫁给了侯府老太太的侄子,当时两人来往还是比较亲的。不过自从老侯爷去世后,侯府老太太便很少再与外面来往,就连亲眷也是如此。
按说侯爷娶亲,若是娶大房的人应该更得侯府老太太的欢心才是。
大房大老爷一直待在江南,这次突然提任京都主薄,是以大房才举家迁来京城,这样看来,星华和燕华也是有嫁去侯府的心思了。
侯爷虽说风流,嫁过去却是正室的侯爷夫人。侯爷的爵位可是世袭的,将来有了儿子,那就是真正的母凭子贵。
最重要的,是侯爷愿意娶郭府的女儿。不管侯爷与郭老爷之间有什么利益关系,这点才是最关键的。
荣华定了定神,打开匣子一看,却是一本书。
《齐民要术》。
自己记得这是一本研究农学的书。荣华略翻看了一下,果真如此。
沈老太太送这本书给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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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现在跟文看的有多少人,当初签约的喜悦渐渐变淡,如今愈发觉得孤独起来.
现在才明白读者对于写作人来说是多么大的动力.
可是,哪怕只有一个人看,我也会继续写下去.
因为最初的梦想还在.
一个人,信念才是照亮他前方路途的灯盏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