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头好痛。”
郭夕一睁开眼睛的第一感觉就是头痛欲裂,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再次把眼睛闭上,突然,猛地睁开,才发现自己躺在别墅的卧室里?
她赶紧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睡袍?本来就已经够混乱的脑袋里更是一团浆糊,她躺在场上努力地想昨晚的事,跟林俊商场见面以后就再闲逛了几家商场,出门到了以前常去的一家寿司店,于是去吃寿司。
她终于想起那一桌子的菜和她点了一堆的烧酒,模模糊糊记得自己上了出租车,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回了宝祯那里,怎么会到了这里呢,难道是自己报错了地点。
那这个睡袍是谁给她换的?或许是莫管家。想到这里,她张了张嘴,咽喉干的都快撕裂了。
她套着睡袍出了卧室,站在二楼的栏杆边上向着一楼大厅后面的厨房喊:“莫阿姨,我要喝水。”
停顿了一阵子,仍然毫无动静,她再次嘶哑地喊了一遍:“莫阿姨,我要喝水。”
这一次,一个脚步声缓缓传来,然后言叶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穿着睡袍,头发还滴着水,显然是在楼下的浴室里洗澡。
她看到言叶抬头望着她,然后有些无奈地跟她说:“莫阿姨回老家了,喝水自己下来倒吧。”
她喉咙干涸,说话有些困难,只得自己快步冲下楼,在言叶的视线里往厨房里走。直到喝了一杯温水下去,才觉得有所缓和。
言叶顶着一头湿发,倚在厨房的门边看着她。
她没好气的投去一个白眼,说:“看着我干嘛?”
“头还昏吗?”言叶笑着问她。
“还有点。”她摇了摇头,立即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
“桌上有醒酒的药。”言叶指了指郭夕身后的餐桌。
“嗯,谢谢。”
言叶微微不悦,随后又用修长的手指按着闹饥荒的胃,一脸愁相地央求道:“小夕,你快做饭吧,我好饿。”
郭夕看着他有些下陷的眼眶和微蹙的眉头,在看看墙上的时钟,几乎是正午时分了,突然大笑:“哈哈,你活该,谁叫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做饭!”
言叶微微一愣,这句话好熟,不久前她也会这样说他,只不过前面会加一个“哥哥”的称谓,气氛也变得熟悉,小夕又回来了,他在心里重复这个想法,不知不觉嘴角却露出一抹邪笑。
“你做了饭,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言叶知道郭夕的好奇心比猫还重。
“什么秘密?”果然,郭夕立即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吃饭的时候告诉你,对了,我想吃你做的西红柿蛋炒饭。”他笑着吩咐道。
“……”
郭夕甚是无语,上楼换了一套家居服,便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言叶强忍着咕咕叫的肚子,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胡乱翻了几页,实在看不下去,又跑到厨房门口看着。
郭夕曾经好长一段时间跟着莫英学做饭,从做炒饭开始,一直做到可以做出一家人的菜,那一段时间,言父言母一致夸赞以后小夕绝对是个好媳妇,言叶吃着饭不动声色地听着。父母经常拿郭夕嫁人的事来取笑她,郭夕知道父母并无他意,也是乐呵呵地笑着,只有言叶一人面带愠色,常常半路添堵: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谁要她!
“嗨,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妹妹呢!”言母对着一向偏袒妹妹的言叶说。
“这么好的媳妇,留在自己家中天天伺候爸妈该多好啊!”言叶一脸坏笑地看着父母,然后又说:“对不对?”
言父言母都笑了。只留郭夕一人恼怒地盯着言叶,恨恨地说:“哥哥怎么老是希望我嫁不去!”
言母就笑得更灿烂了:“他舍不得你这个妹妹呀!”
每当这时郭夕都会会心一笑。
言叶看到郭夕忙碌的身影想着以前的事,目光呆滞。
“吃饭了。”郭夕早已经将两盘色香味俱全的炒饭摆上了桌,每人还配了一小碗紫菜蛋花汤。
言叶大大地吞了一口口水,立即上桌就是一大口。
“现在可以说那个秘密了吧。”郭夕在饭桌对面坐下看着狼吞虎咽的言叶说。
言叶吞下口中的饭,喝了一口汤,才缓缓地说:“那个秘密是关于你的睡袍的。”
郭夕思索片刻,立即露出一脸惊慌的样子,心想,莫管家不在,这里再没有别的女人了,而且现在看来只有一个人嫌疑最大。
她斜睨着言叶说:“你都看完了?”
言叶看她这副模样直想笑,强忍然后说:“我要告诉你的秘密是,睡袍是你自己换的。”
“啊?哦!”郭夕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觉得不对劲,“这是个秘密吗?”
言叶哈哈大笑:“这要不是个秘密,我怎么能这么快吃到小夕的炒饭呢。”
郭夕看着他这无比幼稚的举动,翻了一个白眼:“言叶,你也太无聊了!!!”
“程度没那深,只是有点儿。”他仍然保持着笑容。
郭夕瞪着他,伸手就要去夺他面前的饭盘。言叶眼疾手快,挡住了,将饭碗抢回。没想到这种游戏还会上演。
郭夕也对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们不是还在为以前她被囚禁的事怄气的吗?怎么突然像啥事都没有了?
“小夕,下午我们去一个地方吧。”言叶突然面色平静地说。
“我们去看看爸妈。”沉默了一会儿,他接着说。
郭夕听到顿时心里涌起一些伤感,她点点头。去年家里的热闹还历历在目,今年就只剩下他们俩在这个空旷的大房子里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
去陵园的人特别多,上山下山的人络绎不绝,平时难得见到一个人的山路,此刻就跟市中心的闹市一般。郭夕想,难怪街上都没什么人,原来人都在这些地方来了。年终祭祖是中国的古老习俗,老主宗的习惯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上山的公路因为来往的行人变得异常拥挤,本来就比较窄,加上两边全是人,中间有一大排车辆缓缓行驶,言叶看着这阵仗皱起了眉头:“这要何时才能上山啊。”
偏偏言氏父母的墓又在陵园最里面,位置最高,风水宝地在这个时候就体现了它的劣势。
“慢慢来吧,爸爸妈妈就在上面看着呢。”郭夕坐在后排面带悲伤地说。
“看什么呢,直接下来吧,我们就不用上去了。”言叶为了缓和一路以来那股弥漫在车里的伤感打趣道。
“说什么呢!严肃点行吗?小心晚上爸爸妈妈托梦给你。”郭夕恨恨地说。
想起前段时间罗致远的调查,言叶叹了口气:“我倒还希望他们托梦给我。”
郭夕看了看言叶有几分阴沉的侧脸,不再说话,将头望向车窗外面。
路上的人们大多是携家带口,一路谈笑。看到这种情景,郭夕跟言叶更是黯然。
言叶觉得自己就像沉入了海底,只是庆幸此刻还有郭夕陪在身边。
熬了两个小时终于熬出了平时只需半小时的上山公路。
墓碑上言父言母露出慈祥的笑容,仿佛真的是高兴他们的到来。
郭夕将一大束菊花放在碑前,言叶将言父最爱的葡萄酒用小酒杯一杯一杯倒在墓前。
郭夕说:“爸爸妈妈,我和哥哥来看你们了。”
言叶说:“爸妈,过年了,节日快乐,我会照顾好小夕,照顾好公司的。”
郭夕闻言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
他们将带上来的一大叠钱纸烧完,跪着叩首三拜后,就回到了车里。
就在言叶准备开车的时候,他发现更前方的几排的靠中间的墓碑前站着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他坐在车里等待那人转身,谁知等了良久,那人只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郭夕见他半天也没启动,疑惑地问:“怎么了?”
他回头对郭夕说:“你在车里等我一下,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他直接朝着那个墓碑的位置走去,墓碑上的名字让他顿时无比震惊:江鹏及夫人文氏之墓。他快步往前走了几步,试图追上那个人。却见那个人淹没在下山的人群里,无处可寻。
言叶紧锁着眉头,脸上的疑云浓重,连郭夕都看出异样,她问:“到底怎么了?”
言叶却反而严肃地问起她:“大约一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给你打了电话,那时你在哪里?”
郭夕经过一番回想,想起在宝祯家里的那个晚上因为手机没电关机了,是第二天才发现言叶的未接电话的。
“在宝祯家里。”郭夕说。
“还有谁?”言叶有些焦急地问语气明显加重了。
“你什么意思?”郭夕也有些不高兴了。
“那天的电话不是你接的。”言叶眉头更紧了。
郭夕想起那天明明就没有接过电话:“那天我没接你电话啊,手机快没电了,估计是你打电话的时候打停的。”
“不对,电话是通了的。”
郭夕听到言叶低沉的声音说出这样一句难以置信的话,也是心里一沉,看着言叶不像是开玩笑,她又陷入思索。
“那天除了宝祯,还有林俊。”她说。
言叶哼笑了一声,冷冷地道:“果然是他!”
郭夕看着他从未有过的阴沉神色,心里更是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你以后要多注意一下林俊,我感觉这人很可疑。”丢下这样一句话,他就启动车子,专心上路了。
但这一次郭夕并没有反驳,对于林俊明明有女朋友,还来跟她交往的这件事,她还一直耿耿于怀。
下了山,言叶突然提议买些烟花回去。按照以往的习惯,每年过年父母都会及早地备好烟花,大年三十晚上,吃完晚饭就在院子里放烟花。
“嗯。”郭夕最喜欢放烟花。
言叶立即下车买了好多盒,在热情的老板的安全指示下一盒一盒地搬进后备箱。
晚餐仍然是郭夕的活,言叶无非洗菜递盘子,他看着郭夕忙碌的切菜、配菜,他打趣她“小媳妇”,郭夕怒目相向,并且扬了扬手中铮铮发亮的菜刀,言叶瞬间闭口了。
这些都是以前的相处方式,郭夕却总觉得有些什么隐隐不同了。
有了烟花,一桌子丰盛的晚餐都仿佛是一种任务,两人很快就填饱了肚子,待郭夕将一切收拾妥当,言叶已经将烟花搬出院子摆好了位置,就如同以前父母在世的时候一样。
郭夕站在院子里,看着言叶点了火又跑向她,嘴上喊着:“远一点远一点,要开始了。”
言叶还没跑拢她的身边,就已经有一团火花升上了天空啪的一下炸开,在天空中绽放成一团蓝紫色的星星点点。
郭夕问:“这烟花有名字吗?”
言叶看着她说:“有,它叫心愿。”
郭夕重复了一遍,说:“心愿?挺有意思的。”
“是啊,因为有意思我才买的。”言叶望向天空意味深长地说。
郭夕看着他的侧脸绚烂的烟花光线里一明一暗,也扭头望向天空,两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放烟花,竟然陷入了异常的沉默。
天空中的火花熄灭后,一切更加安静沉寂。
“真希望有人能明白我的心愿。”言叶自言自语地说。
郭夕装着没听见,自顾自朝着屋里走。
“你在逃避。”郭夕听到身后的人对她说,心里燃起了莫名的怒火。
“我在逃避什么?”她没好气地扭头问他。
“逃避爱我。”言叶说。
“……”
郭夕顿时语塞,她没想言叶会这样直接地说出这些,但是目前的状况,她却分不清到底是为什么?比如她突然回到别墅?比如林俊那些无意中的动作都可以让她想起他?
“你想多了,你是我的哥哥。”
“小夕,你还不明白吗,你对我的感情若不是超越了妹妹对哥哥的感情,我怎么会一点一点地无法自拔的爱上你。”
“……我对你的感情只限于妹妹对哥哥的感情。”郭夕坚定地说。
“那你昨晚为什么回来?回来了还要给我做饭?甚至还说……”突然他停住了,望向她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
“我说什么呢?”郭夕问道。
“你真的不记得了?”言叶反问她。
“不记得了。”
“你说你想我。”
郭夕明显一怔,心想自己怎么会说这种话,难道真的是酒后吐真言。她摇摇头,当时的情景她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短暂的迟疑后她冷冷的说:“我只是想哥哥了,让你误会了,不好意思。”
言叶泄气一般坐在沙发上,心想她明明就是在逃避,为什么还不承认?她在顾及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