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山上尼姑庵,方寸山下缃州存。这是流传在缃州的一句老话,代表着全缃州人民对尼姑庵的尊敬。而缃州,是东之国万个小郡的其中之一。人口不过几十,小的不能再小了。而在缃州中,却是有着一处方寸山,山上有座尼姑庵,是缃州人的大恩德。只是最近几年,他们说起尼姑庵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几分的异样,却也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闲谈的时候会提上几句,念叨几句阿弥陀佛罢了。
而至于原因,老尼姑不知道,就算是知道恐怕也是不会过问,她只是尽职尽责的坐在禅房中,打坐念经。一心皈依我佛。对于外界的一切,都不去在意。
在这间厢房门外,却是另外的一番景象。
现在正值深秋,气候渐渐转凉,丝丝凉风灌进脖子,还是会不由的让人忍不住瑟缩一番。
头上横插截木树棍挽住黑发,一身薄薄的粗布灰袍,一双孔武而有力的手正挥舞着斧头。
细看去,竟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几的少年,她星目如炬,紧盯着手里的斧头。每一次挥动的力道都遵循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规律。不快也不慢,但是仅仅只是抡起斧头来,却是有种像是在挥袖起舞的错觉。
不一会儿,少年头上便是大汗淋漓起来。你以为他是在砍柴或者是劈什么东西?不,在他的面前,空无一物。
如果是个正常人看见了都是会感到很是奇怪,但是少年只是面不改色地像跳舞一样挥动着手里的斧子。一起一落间,带着晶莹的汗水,倒是颇有几番风景。
少年挥舞了半个时辰,许是觉得累了,少年才终于放下了手上的斧子,那身薄薄的衣衫已经没汗水浸湿。
脚步缓慢的走到一旁水井处,拿起水桶,事先准备好水迎头而下,在这深秋的节气里,冰凉的井水让人不禁身躯一颤。
少年舒爽的叹息了一声,甩了甩淋湿的头发,又抹了把脸,被水糊住的视线才再次清晰了起来。他看了眼厢房的位置,无声的叹气,看着自己满是厚茧的双手喃喃道:“师父说只要能学会这斧技,以后砍柴什么的也就不用担心被豺狼袭击了,但是我已练了三月,却是半点成效也未见,除了力气大了些,却是什么也没学会。真不知师傅说的是不是真的。”
正当少年出神之际,从远处却是传来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吼叫。
“寸生!你又偷懒!小心我告诉师父去,罚你抄一月经书!”
这个名叫寸生的少年回头望去,来人裹着一身厚厚的僧袍,圆圆的脸蛋上带着被风吹搔的晕红,此刻她正瞪着一双杏眼看着那个发呆的人,提了提手里的竹筐,这个看上去不大的小尼姑含着几分嗔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我拿着,小心我告诉师父……”
“是是是,我的秋雪大小姐,你在这么大声,师父她老人家早就知道了。”寸生回过神来,看着那个十几年前就是这般模样的女子,无奈的笑笑,便是好脾气的帮她接过了手里的东西。
寸生知道,如果当年不是她和师父把自己捡回来,恐怕他早已经喂了这山里的野兽,给他起名寸生,也是希望他能够好好地在这方寸山上活下去。不管自己以后会如何,但寸生觉得,师父抚养自己长大,教自己识字念书,养教之恩,当性命相报。他一定会守护好师父还有秋雪,守护好师父守了一辈子的方寸庵……嗯,顺便也会照看下山下的乡民们,毕竟师父很在乎他们。
“什么大小姐,要叫师姐,师姐知不知道!没大没小的~”秋雪红着双颊,听到寸生这调侃的语气,不高兴的锤了下后者的肩膀,却是突然发现这小子已经和自己长得差不多高度了。
感觉到肩膀上的重力,寸生才发现自己又在想些有的没的,不禁失笑。瞧得秋雪又是一阵跳脚。
没有理会师姐这时不时不明所以的发疯。寸生看着竹筐里盛了半满的野菜,眉头皱了皱,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摸了摸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实际上已经年有三十的秋雪的头,等对方怒瞪着自己之后,方才温和的笑了笑,说道:“去喊师傅吃饭吧,她老人家把自己关在厢房里一天了。”
秋雪一听,对着寸生冷哼了一声,才快步的走去厢房,依稀能听到她的声音。
“师父,别念了,都一天了,念傻了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的寸生,脚步一个踉跄,苦笑的捏了下耳朵,自语道:“师父,您老人家真是辛苦了。”
叹了一口气,便是提着野菜向小灶房走去。简陋的设施里估计只有一口锅还比较值钱了。熟练地生火做饭,寸生看着锅里静静躺着的半锅水,想了想,又从后院的菜地里拔了几颗不知名的野草,便是一股脑的下了锅。
淡淡的带着生涩的味道从锅里飘了出来。寸生面无表情的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盛出来放在碗里。又另起了一锅,把野菜和米拿了出来,细细的熬了一锅粥。盛了两碗,便是端了出去。
“开饭了。”寸生把粥端到了师父和秋雪的面前。
“怎么又是粥啊……”秋雪抱怨道。
“阿弥陀佛,雪儿,出家人要不求奢靡华贵……”师父的话还没说完,秋雪便是把碗端起来,扒了几口,忙道。
“一切从简,吃苦为乐。”
寸生笑了笑,说道:“师父自知道我爱吃这野菜,所以就给自己犒劳了一下。”说着把手里那盛着野草的碗往他们眼前一晃,还没看清便已是稳稳的拿在手里,放在脸前埋头扒了起来。
“哼!我说这野菜怎么这么少,原来是让你给吃了!本来采的就不多,你还要吃下一大半去。”秋雪有些愤愤不平。
师父倒是无所谓,她只是看着这个已经长成翩翩少年的孩子,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说道:“吃吧,你还是个孩子,需要长身体。”只有这个时候,这位老尼更像是一个慈祥的母亲。
寸生傻傻的笑着,不动声色的把嘴里苦涩的味道咽下。
虽然东西不好吃,但起码能让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吃饱,寸生没有什么抱怨的。
“寸生啊,等会儿你到我厢房来一趟。”师父吃了半响,突然开口说道。
寸生一愣,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已经有了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