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后花园的凉亭里,两个男子相对而坐,石台上摆放着一副棋局,一人掌黑子,一人掌白子,黑子落下后,对面的男子脸色有些苍白,精神略有萎靡,手上的白子,一时片刻终是无法放下,叹了口气,说道:“棋艺大有长进,我输了。”手间夹着的白子已经放回了棋盒中。
陈邪并没有回话,只是将自己手间的黑色棋子同样放回了棋盒中。
陈邪这时才抬起头看着眼前和他有七分相似的男子,这是一张很平常的脸,但显有的坚毅,面目冷俊,英俊魁梧这一点和陈邪非常相似。
他正是陈国的一国之君——陈寂陛下!也就是他的父亲,父王。
陈寂也没等他说话就站了起来,抬头看着天空,继续道:“你说,天上真的有美好的国度么?美好世界又该是什么样子的?”
陈邪静静说道:“不知道。”
陈寂依然是看着天空,出神。
陈邪也没有打扰,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摆放这的棋局,同样出神。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陈寂显得有些落寞的伸出手在眼前比划了下,叹了口气,“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觉得我们该这么做。”
陈邪一指棋盘,淡然道:“棋盘,棋子,棋。”
陈寂突然掉头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缓缓才平静下心中的波涛骇浪,陈寂又认真的又看了一遍陈邪,像是重新认识了一下,道:“这一病让你变化很大,那个晋国的女人改变了你。从纨绔子弟出来的你,我相信一定会让她后悔的。”
陈邪没有听懂他说的“那个晋国女人改变了你”是什么意思,可又不好明问,毕竟在他醒来之前,他不知道那个“他”是什么样的,那个月国的女人又是谁?那些只是“苏醒”前的“他”的经历,而他这些都不知道。当然,他也不觉得知道了或不知道又有什么好处。
索性也没有在回答他,依然看着棋盘,好像在上面能看到更多有趣的东西来。
陈寂这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你认为当今天下之事如何?”
“你野心很大……可惜生不逢地。”陈邪淡漠说道,语气完全不像是一个儿子该对老子该有的语气,反而把自己放到了一个和他平等的位子,来说一断微不足道的话。
陈寂脸色并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没有丝毫怒气,还有这些许赞扬之意,“变化真的是很大,这才是我的儿子,和年少时候的我很像,”停顿了片刻,才又道:“真是令人怀念的年代,也就是在那时遇到你娘的。”叹了口气,“回不到那个时候了……她也因生你逝去了。”眼神中的一丝留恋一闪而过。
陈邪已经从棋盘中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看着前面的陈寂,道:“天下之事,唯有等。”
陈寂振起了精神,他知道,现在才是重点,之前的那些话,只是调节即将进入正题的氛围。
陈寂道:“你想这么等?”
陈邪伸过去手,从对面棋盒拿出一颗黑色棋子,放在了棋盘上一个位子上,才道:“等,等我们,等他们。”这时才看着陈寂的眼睛。
陈寂也同样看着他的眼睛,但是什么也看不到,像是什么都不存在,包括倒映在他眼中的自己,还有一种深彻的冷漠。
陈寂都有一瞬间的不自在,“我的时间不多了,或许你会做的比我更好,可惜我看不到了。”话罢,陈寂眼中升起的希望光芒又一瞬间消沉在眼底。
站了起来,拍了拍陈邪的肩膀没有在说什么话,就向外走出去,刚出院子,一个脚步羁绊,差点栽倒在地,幸亏离墙不远,才扶住墙,一口血噗出,洒落在地上,深中带黑,脸色变得更为苍白,看着自己吐出的血,自言自语,“时间真的不多了,就让我这块垫脚石再多发挥些余光吧,为他铺好大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陈无……”身影有些孤寂和落寞。
即便做的再好,再是绝代英才,他这一代也只能是为下一代铺好更宽阔的路。
不过他却不后悔,下一时代,繁华或是荒凉,他毅然撒手离去。
凉亭内,陈邪依然没有离去,下完一指白棋,一人对着空气道:“并没输……”语气一转又道:“可也并没有赢。”
“输赢或许不重要……”陈邪对着天空轻笑,眼神中一片寒冷。
……
十天后,一代国君陈寂与世长辞,震惊天下,无数属于陈寂陛下的“粉丝”謦然泪下,晋国却仿佛像是放下了心中的顾虑,也像是放下了心中一直的担忧,对中地界派往的兵力也在填三成。
另外五国,有的兴奋,有的长叹,各态不一。
各国使节来国奔丧,一国之丧,在这个节骨眼上,很多人都愿意拉这个新的即将登基的王。
礼法的繁琐程度让陈邪感到厌烦,在祭天仪式上,以活人为祭品,百名活生生的男女奴隶被武士们齐齐斩首,作为奉献给上天的祭品,前王的嫔妃则是要活葬到前王的墓里,不过陈寂平生生活极为“检点”,并没有任何嫔妃,生前已是安嘱让他们在他死后,把他唯一的皇后生活过的东西随他一起沉入墓中,让他一直陪伴着她。
国丧过后,正式即位王位,期间繁复累人的礼节仪式自不赘述。
各国使臣更是备足了大礼,想要拉这个新立王位的君王“入伙”。
而在他们曾经的认知范围里,这个新立的陈国君主虽然是一代英才的儿子,却不是英雄,最多算个狗熊罢了。
纨绔公子哥又能怎样带领一个国家富强呢?恐怕是一代英才陈寂陛下的所做会付之东流吧。
毕竟现在的陈邪出现在世人眼中的时间还很少,而原来的他呢么多年的所作所为,“深入人心”了已经,更是因为一个女人身染病,这样一个风流公子,令太多人担忧,太多人欢喜。
夜晚,陈邪立在金鳞殿高台上,身穿的是属于君王才能穿的衣袍,放眼望下,辉煌的城都灯火辉煌,尽显一片繁华。
现在,以至未来,只要他不死,就是这里的君王。
而他父王的死他也并没有多少悲伤,毕竟他不是“他”,或许是他没有感情也好。
而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当好这个王,做的更好。
其实他最想知道的还是自己空白的记忆,自己是谁?是他?是“他”?
而现在依然一样,再多想也是头疼。
缺失的记忆,不是靠想就能“找”回来的。
现在的他,已经找到一条或许可以让他明白些东西的路了,而这些的一切,皆需要他去争取。
……
星火璀璨,一时多少繁华,而这个蒙昧世界,因为他的加入,又将怎起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