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意外,苏筱在医院呆了大半个月,伤的不重,可就是不见好。她躺在病床上,伸手去握从窗户外透进来的阳光,看到那么暖的光线在自己手中,她不期然想要握紧。她曾经听过陆逸说,记住这个温度,我想给的温度。她想到这儿,眼眶就潮湿了。
苏妈妈和苏爸爸从T城赶过来,对于这个女儿满心的心疼,又满心的责怪。她长大了,很多事也不怎么跟他们说了。就拿这次意外来说,每次苏妈妈欲言又止想要问清楚原因,可苏筱总是拿话岔开,要不然就是闭着眼睛什么也不说。医生说,现在是她自己不想好。苏妈妈和苏爸爸只好努力让她开心点。医生说,其实以她的情况,应该早就可以出院了。听到这儿,苏妈妈的眼泪就落下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萧横自从苏筱住院,每天早上早早地来,晚上下班又赶过来看她。苏筱知道最近公司很忙,一再让他不要过来。萧横只是应应,可第二天还是来了。相反,陆逸却一直没出现。苏筱脑子里木木的,她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她想打电话,可是看到那个名字,一下子所有的勇气都透尽了。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横进来时,看到苏筱在发呆,眼眶红红的,显然哭过。于是将买的花插进花瓶,笑笑,“今天脸色还好,估计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前几天你也这么说。”苏筱回过头来应道。
“伯父伯母呢?”
“我让他们出去转转,我。。。。。”苏筱说不上来,她心里何尝不难过。
“恩。也好。”
“萧横。。。”
“恩?”萧横看着苏筱,等着她说话。
隔了好久,苏筱才吐出了那个名字。“陆逸。。。。他怎么了?”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问出来了。那是心底的魔,苏筱一直不想承认的一个梦魇。她变了,再也不是那个笑笑,什么都可以不放在心上的女生了。她的阴郁,随着那个名字在生命中逐渐深刻。越舍不得,越是不知所措。我,怎么变成这样。
“你没联系他吗?”萧横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现下摸了摸头,眼神错开苏筱的眼睛。
“有,发过几次短信。但。。。他没有回。”苏筱眼底黯然。
“那为什么不打电话?”
“我。。。。萧横,我总觉得发生了什么,那天,那个晚上,我知道不是意外,至于原因,我知道与陆逸有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不来看我。可是,萧横,我真的不想知道那件事的原因。我只想知道他怎么样?其他,我真的不介意。”苏筱低着头,拉着被单。
“我知道了。你放心,没事的。据我所知,陆逸只是暂时脱不开身,他不会,绝对不会离开你的。我保证。”狐狸低下头,摸摸苏筱的头。
“你知道的,保证的结果,往往就是突如其来的意外。萧横,我不喜欢保证。”苏筱无力笑笑。
萧横握紧自己的右手,将手收回,“你还是好起来吧。都躲了这么些天,还想躲多久?”
“所以。。我该是要出院了,我会先回T城待一段时间。工作方面我可以随时交接,你应该找好接替的人了。”
“你。。。要去见陆逸?”
“恩。”苏筱点头。
“苏筱。。。”萧横拉住苏筱的手,想说什么的样子。
苏筱笑笑,“狐狸,别担心。你知道的,我比任何人都相信他。”
苏筱出院的决定一会儿就传到医生的耳朵,这位四十多岁的医师实在是高兴,一直在说这才对这才对呀。苏筱想要不是萧横压着,他估计早就让自己出院了。也对,这个世上也没有多少人想住在医院不出去的,想想自己也实在是奇怪。苏爸爸苏妈妈自然是高兴极了,当下收拾行李准备出院。
萧横把苏筱背起,从下车一直背到公寓。苏爸爸苏妈妈打从心底高兴,他们都觉得萧横实在是个好孩子。苏筱懒懒地也没有拒绝,但在苏爸爸的玩笑里,还是正了脸色,说,爸,我跟萧横只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朋友,很好的朋友,为什么就不能是在一起的男女朋友呢?萧横比任何人都想推翻这个问题的答案。
晚上,苏筱把苏爸爸和苏妈妈安排进附近的酒店,原本萧横想把公寓留给他们一家人,但看到小尼姑的样子,他明白她是有意这样做的。她故意支开爸妈,只为了见陆逸。
“要我陪你去吗?”萧横问。
“不用了,也没有多远,我的脚早就好了,我也想出去一个人走走。在我爸妈面前,我故意的,他们看我这样,就不会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了。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苏筱对萧横摆摆手,出了门。
萧横走到窗前,看着,看着,一直等到熟悉的身影出现,才收回了目光。一瞬间,他又从窗前跑到玄关,打开门,飞快地跑了出去。
苏筱走啊走,一直走到熟悉的门牌前,她伸手叩门,努力微笑。好像这么些天什么都没发生,她还是约好了年底跟陆逸回老家的那个自己。
苏筱一直敲了三下门,门才打开。开门的是——叶青。
惊讶,苏筱大脑顿时空白。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几个月前,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是女主人,自己,还是客人。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画面,只是,从来都觉得不可能。
“你好,叶青。”苏筱笑笑,一如平常。
“苏筱,你好。”叶青也笑笑。
苏筱问,“陆逸,在吗?”
“叶青。。。。”陆逸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脚步声。
苏筱看着同时出镜的两个人,都是一样的表情。哑然,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苏筱在想,我应该做什么动作,应该说什么?可惜,她还是呆住了。
呆住的还有眼前的两个人。
首先回过神的是叶青,她推推陆逸,说,“先进屋吧。”
陆逸这才开口,“苏筱,进来吧。”
苏筱听出了不一样,他说的是苏筱,不是筱筱。她进来,看着这个房间,一切都没变,一切又都变了。
苏筱想想,声音不大却很认真,“叶青,你可以先回避一下吗?我有话想跟陆逸说。”
叶青点点头,刚想走开。陆逸一把拉住,“不必了,苏筱,就这样说吧。”
苏筱点头,说“好”。
“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你所见,苏筱,对不起。”陆逸一如平常,但冷淡疏离了不少。
苏筱故意没有看叶青的反应,她心里疼得厉害,慢慢地出了声,“我从来不信自己会秋扇见捐,陆逸,我不信的。”
“苏筱。。。。你以为十几年就什么都没变吗?你以为,十几年就注定永远吗?”陆逸死死看着苏筱。
“那,我们为什么要在一起?”苏筱反问,她盯着陆逸,不放弃每一秒的审视。
陆逸表情没变,波澜不惊,“事实证明我们错了。”
“陆逸。。。”苏筱走近,第一次挥了手,陆逸脸颊一阵火烫,以前,苏筱总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个女人在盛怒下都要挥手打人呢?原来是,言语已无解,无味,动物性是血液里始终在流淌的东西。
“不管什么时候,我总是相信你。可你呢,你总是在你转弯的时候推开我,你顺其自然也好,你不苛求也罢。反正从来,执着的是我。十几年前,你转弯,为一段你无法做主的出生。现在你转弯,又为的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次离开,再回头的时候,我还会不会在原地?。。。叶青,不管怎样,谢谢你。”苏筱转身。
“苏筱。。。”陆逸除了喊她的名字,还能说什么。从来能伤苏筱的,都是陆逸。
叶青一直没出声,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沦为炮灰,但没想到是这么快,苏筱,从未把自己的出现当作她和陆逸之间的问题。这就是自己永远无法比得上的地方。不管是陆逸还是自己,都低估了苏筱。
陆逸始终不发一词,直到苏筱离开,他才低低说了声,“叶青,她会不会。。。。会不会。。。。”
这句话叶青无法回答,谁也无法回答一个未知的问题。叶青看着未关的大门,静静地看着,一个月来,只有叶青知道陆逸做了多大的取舍。他赌苏筱的舍不得。苏筱正是气陆逸的笃定。他们默契到,不用说什么,也明白对方的选择。于是,她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