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的癌症警报解除了,罗浮城的心病却更重了。
毕竟老夫老妻了,左手跟右手的关系。如果断了一只手,另一只肯定会觉得不方便不舒服。
虽说自己犯了成龙大哥说的“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可自己绝对没想过跟老婆离婚。且不说还有女儿这个结晶,老婆跟自己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自己已经习惯了她的照顾打理,吃惯了她做的饭她洗的衣,她整理的床铺她收拾的旅行箱……
每当自己在邢韵慧面前说起老婆的好时,她总会不屑地说:“你老婆千好万好,不过就一个高级保姆罢了。你那个家就是一高级旅馆。两人没有共同语言就没有真正的爱情。你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老总应该明白这一点啊。否则,当你白发苍苍耄耋之年时,一定会后悔自己没有一场浪漫真挚的爱情,这辈子活得不值。”
他不否认邢韵慧的话。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没法跟老婆说拜拜。
或许相差十五岁代沟的缘故,邢韵慧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牵着他跌跌撞撞向前走。虽然一路都是令他感觉新奇不已的东西,他却有些不适应,因而有些惶恐和缺乏安全感。但他亦不愿因此放弃。
老婆那里是旧旅馆,情人这里是新蜗居,虽然令他无比纠结但都很留恋。
跟所有男人一样,他祈望的也是红旗和彩旗一同飘扬——同时享有两个女人的温柔乡。可是法律不允许,现实很麻烦啊……
再次打电话跟老马提起这件事,老马在电波那头仍旧嘻嘻哈哈地说:“那还不好办?你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继续你的齐人生活呗。”
“可万一…..我老婆知道了呢?”
“那你就别让你老婆知道啊。”
“……”
“你不会再买一部手机嘛?呵呵,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可是小慧要我娶她啊,她就要生产了嘛。”
“她不是还不知道你老婆癌症误诊吗?你继续拿这个打掩护啊。”
“还能瞒多久?”
“瞒几天算几天。也许过一阵又有好办法了。”
罗浮城叹了一口气。老马这出的什么馊主意啊?纯粹拆东墙补西墙,稀泥抹光墙——其实都是纸糊的墙,一捅就破啦。
一向以霸气著称的罗浮城,从来都果断行事的罗总,在私生活方面遭遇了忧心忡忡举棋不定的局面。他常常做噩梦。梦见自己遭遇蟒蛇缠身或被鳄鱼袭击,醒来后急火攻心大汗淋漓。
他成了一只惊弓之鸟。
华向黎的身体渐渐好起来,脸上终于有了红润。
她的生活能够自理之后,就坚持让女儿回学校了。
费不凡对她说,你虽然不是癌症,但胃病也要调理一下。既然住进来了不妨就中西医结合养养病,干脆好利索了再回家。
她考虑之后点头同意了。
现在除了凌珊不时来看望,她基本是独自住院了。
最头痛的还是罗浮城跟那个“小三儿”纠缠不清的问题——她现在也管那个邢小姐叫小三了。这已是社会上对第三者约定俗成的称呼。凭她的直觉,他们是断不了的。
要离就离吧。她记起以前毛主席说****叛逃的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自己都死过一回了,还怕离婚吗?
其实现在自己并不怕离婚,只是怕丢面子而已。她看出来,费不凡和凌珊都不知晓罗浮城出轨的事。他们以为她自杀仅仅与胃癌有关。她很庆幸这一点。这样自己在众人面前依然保留着面子。
但她知道,离婚那一天总会到来。罗浮城和华向黎离婚的“丑闻”总会大白于天下。
先不想那么多了,养病要紧。她对自己说。
女儿临走前担心老妈寂寞,就把自己的IPAD留给了她。还帮她下载了一些歌曲和书籍。
她推说不要:“给我了那你用什么呢?”
“你以为我不用了?我早跟老爸沟通好,让他买单给我换第二代啦。”女儿调皮地趴在她耳边说。
“嚯,你这丫头行动可真迅速啊。”华向黎不由得叹息道。
“一举两得对吧?呵呵。我是谁啊?我是罗晨阳,早晨的太阳最有行动力了。”女儿举着拳头挥舞了几下以示自己的行动力。
华向黎笑笑无语了。女儿办事之果断迅速,继承了她老爸的性格。
傍晚,凌珊又看她来了。
“小黎姐,看我给你送什么汤来了?”凌珊一进病房门就大声嚷嚷道。
华向黎笑说:“我哪里猜得出来?我说让你不要送了嘛。这么大老远的太辛苦了。我身体好多了,就吃这里的饭了。”
凌珊说:“这里的大锅饭肯定不行啦。我今天带来的是鹌鹑汤下面,大补。还有西红柿炒鸽子蛋。这是我到大菜场去,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凌珊边说边打开不锈钢饭盒。香喷喷的汤味儿随着热气袅袅上升,顿时溢满病房。
华向黎给同病房的那位姑娘盛了一小碗送过去。
“这是我爸亲自为你熬的,知道么?”凌珊又道。
华向黎喝了一口:“嗯,真香。不好意啊,我这一住院把你们家折腾死了。你爸妈和顾惟良都忙着给我做饭烧汤。”
“嗨,咱们谁跟谁啊?”凌珊凑到华向黎耳边说:“要不是你帮我,我跟顾惟良说不定早散伙了呢。”
“瞧你说的?哪就那么容易散伙啊?”
“你不信?我一气之下真能拉着他离了。”
“好了好了,别净说些不吉利的话了。”华向黎问:“东东最近学习好吗?成绩怎样?”
凌珊说:“进步了。这次考试进入前十名了。毕芳给他辅导化学挺管用的。英语我找了个A大英语系的学生,也不错。”
“那多好啊。中考很快就快到了。”
看着华向黎吃完饭,凌珊收拾好餐具离开。
“路上小心啊,安全第一。千万别来了啊。”华向黎嘱咐道。
看看时间才7点,洗漱过后华向黎打开IPAD,躺在床上看起了女儿帮她下载的影视和书籍。
先看了一会儿她喜欢的《非诚勿扰》。
之后,她打开了曾经看过的根据畅销书改编的奥斯卡获奖大片《廊桥遗梦》。这是一部曾经红极一时的大片。华向黎没有看电影,但却看过这部薄薄的十二万字小说。当时还是个大学生的她竟被这本小书迷住了。
今天,她终于有时间慢慢欣赏这部由好莱坞大明星梅丽尔.斯特里普主演的大片了。
与小说不同,电影的视觉冲击力更加震撼。
远方古道。萋萋芳草。独自驾车而来的摄影人与农夫之妻的邂逅。浪漫而又短暂的爱情……华向黎被影片的意境所感染,深深地迷恋其中。
忽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面带笑容的优雅医生费不凡进来了。
“今天又是你值班啊?”华向黎脱口而出。
费不凡值班时,晚间总会多一次查房。据说这是他的习惯。
听到华向黎询问,他无声地笑着点了点头。
先问过靠窗那边的姑娘之后,他来到华向黎的病床旁。
“哗,在玩IPAD?看不出来啊,你还很潮嘛。”他的语调里听不出来嘲弄,而是一种惊讶和好奇。
“闺女给的,人家淘汰不要了,我拿来赶时髦呢。”华向黎说。
“怎么样?吃了中药之后有没有好转?”费大夫先问正经事。
“好些了。今晚我喝了两碗鹌鹑汤呢。”
“那就好。你多活动活动身体。这样胃口会更好。”费大夫继续说。
“嗯。我听费主任的。”
“还是叫我费大夫吧,或者叫我本名。别老主任主任的,况且我还是个副的。”费不凡自嘲道。
“好吧。你不喜欢我就不叫了。”
费不凡离开时又瞟了一眼华向黎正在观看的IPAD。
“你在看《廊桥遗梦》?你也喜欢这部片子?”费不凡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惊喜。
“嗯。我一直喜欢它。当年特地买了小说,看了好几遍呢。”
“那咱俩算知音了。我也喜欢这个。不仅仅是爱情故事,我更喜欢罗伯特.金凯的生活态度。开着一辆破车在北美大地上奔驰,浪迹天涯。做自己喜欢的事,无拘无束。这是一种最理想的自由生活方式......”费不凡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兴奋点,说起来滔滔不绝。
“嗯。我也有同感。只不过我是女性,没有你们男人那么大的胆量独自开车出门远行。”华向黎十分赞同地说。
“但你能理解我。对吧?”费不凡望着华向黎说。
“嗯。我不但理解,还支持你。但很可惜你是个医生。这个职业不允许你浪迹天涯。”华向黎笑着说。
费不凡点了点头:“是的。医生是个救死扶伤的职业,为人民服务。但是,这职业把人限制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每天像个工蜂一样机械式地劳作,时间久了人会觉得被禁锢着,想要离开。我心里有一个周游世界的念头。说不准哪天我就会辞职去远行。”
“真的?!呵呵,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有独特思想。”华向黎称赞道。
“人这一生很短暂,必须及时做自己喜欢的事。”费不凡说完这句,看了一眼华向黎然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