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狗,咱们今儿个运气不错,我到林子里去捡些柴火来。”猎人对狗说,“这大雁在海里就死了。咱们烧上一堆火,把它烤了吃。”
猎人穿上鞋袜,伸手将白额雁捡起来。
他的目光停留在白额雁脚杆那反着白光的脚环上。
“瞧,这大雁还做着记号哩!”他细看着脚环说,“这脚环上还镌着字和号码呢。”
“咱们碰上难题了!”他不知如何是好,对狗说道,“现在可怎么办呢?村里人万一说出去,要是让主人知道了,就会说,他打死了我的雁,我家养的雁。赔我钱!不行,这样不行。我这就把脚环取下来,扔进大海。不见脚环,主人就认不出来了,它就是一只野雁了。去年秋天,我从渔网里捉了一只这样的白额雁,在彼得堡卖了个好价钱哩!”
猎人沉思起来。
“这回卖不成了!”他拿定主意,“烧火烤了吃吧,吃了就什么都完了。”
猎人把白额雁扔到枪和口袋旁边,叫过狗来,叮嘱它好好看住这大雁。
“哎,畜生,”他离开时补了一句,“你别打这大雁的主意哦!”
狗像以往一样,给蹲在一旁的主人守护着东西。
口袋里透出诱人的面包香味儿,而鸟呢,也叫它嘴馋。可是这两样美味的东西是不许碰的。得等着,直等到主人回来。有好吃的东西,主人从来不忘记同它分享。今天这美味自然也不会少了它一份的。期待中,这狗甚至于似乎闻到香味了,它陶醉得眯起了眼。放着东西的地方窸窣响了一下。狗睁开眼,不免惊奇得看呆了——三步外躺着的白额雁活了。
这鸟同狗无声地对视了片刻。接着,狗大起胆子向白额雁扑了过去。白额雁不让狗靠近,“嚓啦”,它用翅膀斜刺里扇了狗一巴掌。这一巴掌扇在探过来的狗鼻子上,狗一下子翻倒在地,滚在一边。
狗疼得晕了过去。白额雁这一扇,力气用过了头,自己也侧身倒在地上,然而它当即站了起来,很快钻入水中。
大苍鹰的爪子扫了它一下背部,并没有给它造成致命伤。但是猎人来抓它那一会儿,它因为流血过多,实在身体虚弱,以致于不能飞起,也不能钻入水中。它除了装死,没有更好的办法。大雁在遇到危险,往往都是采取这样的办法自救的。
它装死的好办法使猎人上了当。猎人想着,这雁已经死了,也就不再管它了。白额雁在沙滩上躺了一阵,恢复了失血后的气力。
它成功的一扇,给自己开辟了一条活命和自由的道路。它跑到海岸边,跳进了水里,很快消失在水草间。
猎人抱了一抱干柴往回走,来到掩体边。
狗没有来迎接他。他踢了狗一脚——他以为是这畜生在打瞌睡哩。
小个子狗有气无力地站起来,但它站立不稳,左右摇晃着,忽然哀怨地吠叫了一声。
“你怎么啦?”猎人奇怪地说,“你疯了吗?”
这时,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东西,这才发现枪旁边的大雁不见了。旁边沙滩上也不见大雁。
“大雁呢?”他厉声对狗狂叫。
狗不好意思地晃着尾巴,还可怜兮兮地叫着。
“畜生!你这该死的畜生!”猎人嚷道,“你还哭丧着叫个啥?”
猎人嘴里这样嚷着,心里却感到深深的惶恐。他的脑袋里掠过这样的话:“这不是普通的大雁呢……它戴着脚环的……一下子不知跑哪儿去了。狗还差点儿送了命……”
猎人急忙抓起枪和口袋,大踏步向森林走去。狗夹着尾巴在他身后紧紧相随。
躲在水草中的母白额雁看见敌人走进了树林。大海上传来对它的呼唤。它听得出来,这是公雁的叫声。
叫声愈来愈近。白额雁想展翅向公雁飞去,但它感到双翅无力,飞不起来。这叫声使它的心胸感到痛楚和绝望。它的气力已经耗尽了!
倾斜的沙岸上传来“唝唝”的回声。过不一会儿,沙岸上方就出现了公雁的身影——它没有跟随雁群飞去,为的是留下来寻找失踪的伴侣。
公雁又“唝唝”叫了,叫得异常响亮,但是得不到回应。
它在水草上方旋飞了一圈,边飞边叫,还是没有回应。
这时,它向海面降落下来。不见伴侣,它不愿再去追赶雁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