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络拎着两包杏干回白府，不经意间看到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
青衣长衫，是冷晨。
凌络笑吟吟道，“冷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冷晨道，“不久，是多久？”
“有些事发生只在一瞬间，而有些事却要好多年，冷公子说我说的对吗？”虽是问，却也没有指望对方会回答。
冷晨绕过凌络要离开。
“姑娘托你查的事想必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一句话，成功让冷晨止步，“你想说什么？”
凌络嫣然一笑，“没什么。”
冷晨转身。
“不知道我们姑娘成亲与否是否关系到冷公子的大计呢？”
离去的脚步停下。
凌络继续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前几日白公子向我们姑娘提出要娶她，我们姑娘已经做出了决定。”
冷晨头未回道，“或许你也可以考虑嫁给简忻，这样做对于你的事，更简单有效一些。”
凌络笑，“所以，冷公子打算娶我们姑娘吗？”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冷晨离开。
凌络拎着杏干回迎香楼的时候玥曦还没有回去，她坐在桌边发呆，没想到冷晨竟然将自己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
可是他身为冥焰宫的人，却没有揭穿自己的意思，是因为自己察觉出了他的另有所图，还是他根本不屑？
忙完事情之后，泡一壶菊花茶，再加几块点心，是玥曦最惬意的事情。
可是今天却被人打破了。
玥曦看着不请自坐的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身材健壮眼神锐利，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这个人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和善，玥曦暗自道。
“姑娘一个人？”
“我是迎香楼的帮工。”玥曦答非所问。
男人一笑，“我怎么不知道迎香楼还有你这样的帮工。”
男人打量自己的同时，玥曦也在打量眼前的男人。
听他的口气，似乎对迎香楼特别熟悉，可是自己来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这个人。
“白黎最近怎么样？”不等玥曦发问，男人首先开口。
“你是白大哥的朋友？”
“朋友？”男人微微一笑，“不，我们不是朋友。”
玥曦看着眼前莫名出现的怪人，不是朋友，却是一副很熟悉的样子，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王伯在后堂叫玥曦，玥曦离开，“我还有事，先离开。”
男人点头，转看外面的风景。
白黎看上的就是这个丫头？
清风细吟，凤尾森森。
一人，一壶酒，白祭衍坐在院中自饮自酌。
墙头两双眼睛盯着他，精光闪烁。
其中一人欲上前，被另一人拦住。
“白祭衍不是我们两个能惹的起的，我们的目的是明镜。”
没人会傻到白白送命，两人继续隐藏，等待时机。
出去拿东西再次路过清风亭，玥曦的脚步顿住，那里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却不是白大哥，他是谁？
玥曦悄悄上前几步，不是遭贼了吧？看他悠闲自得的样子，贼人不可能这么大胆。
听到她的脚步声，白祭衍转身，“你来了，过来。”
难不成他知道自己要经过这里？“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玥曦站在原地，刚才自己路过的时候他并没有在，这短短的功夫，他竟然魂不知鬼不觉的进了白府内院。
“我们见过。”白祭衍给她倒被茶，“尝尝我炮制的菊花茶。”
“是你。”玥曦认出他，“你怎么进来的？”
白祭衍道，“走进来的，很难吗？”
菊花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的甜味勾引着玥曦，“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菊花茶？”
“尝尝。”
玥曦轻啜一口，细细品尝，入口和普通的菊花茶没什么区别，仔细品味之间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入腹之后齿间留香。
“好喝吗？”
玥曦欢喜的点点头，“怎么泡的，可不可以教教我？”
“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
“以后？”玥曦疑惑。
“玥曦姑娘何时和白黎认识的？”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白府内院。”眼前的人高深莫测，完全捉摸不透他的来意，玥曦戒备。
“姑娘可是同意嫁给白黎？”
玥曦瞪大双眼，这个人，他，为什么会知道。
“看来是白黎那小子太差劲了。”
“白大哥是个好人。”玥曦为白黎辩解。
“哦？”白祭衍斜睨着她，似在考虑她话中有几分真实性。
“白大哥是个好人。”玥曦再次道。
“但是你不愿嫁给他。”
“与你无关。”白黎突然道，面寒似冰。
白祭衍神色不变，依旧悠闲，“这就是你给父亲说话的态度？”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父亲？玥曦的眼睛不知道第几次瞪大，这个人是白大哥的父亲？
“你心目中的父亲是什么样的？”白祭衍看他一眼，“守在你身边，把你宠的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白黎紧抿着嘴唇，“慢走，不送。”
“我这次来是来看未来的儿媳妇的，没想到你这么没用。”白祭衍遗憾的摇摇头，“亏你娘把你说的有多好，完全是个废物。”
无视白祭衍的嘲讽，白黎拉着玥曦离开。
白祭衍突然挥起一掌向白黎劈过去，掌风凌厉带着杀意。
白黎站在原地不闪不躲。
在距离白黎一分的地方，白祭衍的手掌改变方向，偏向一边，旁边的桂花树四分五裂，枝叶纷飞。
玥曦不敢想象如果这一掌打在白黎身上，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以往的白大哥总是温文尔雅若春风般温暖人心，可是现在春天变成了冬天，白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能将人冻僵。
不知道他们父子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玥曦选择沉默。
良久之后，白黎道，“还记得我给你说过那个可怜的小男孩吗？”
玥曦点头，“记得。”
白黎道，“那个小男孩就是我。”
玥曦默然，原以为白大哥说的是个故事，没想到竟是他自己的事。
逼迫一个人做自己不喜欢的，无论是谁都不会开心的吧？
可一个父亲让自己的孩子继承自己的衣钵，应该也没有错。
既然大家都是对的，那错的是谁？
“从小看惯流血丧命，我讨厌打打杀杀，所以当父亲让我学武的时候，我极力排斥。”
回想往事，平静的面具裂开，悲伤慢慢溢出来。
“我几次从家里逃出，都被父亲抓回来，他把我关起来，不给我饭吃，我几乎奄奄一息，最后他强迫人给我喂食。”
“他是我父亲，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白黎睁着眼睛，望着玥曦，似乎在问她，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玥曦看到了他眼中的哀伤，痛苦。
“白大哥。”
白黎凄楚一笑，“后来我终于解脱了，他离开了，我再也不用受他的控制。”
他离开了，娘也跟着他离开了，偌大的院子只剩下自己，钱财千万奴仆成群，却无人关心无人关爱。
“白叔叔其实是关心你的，否则他这次也不会回来看你。”玥曦安慰道。
白黎疾声厉色，“我宁愿他死了。”
“天下的父母没有不疼自己的孩子的。”
“这就是他疼爱自己孩子的方式吗？”
玥曦知道自己的安慰有多苍白，因此不再多说，只是默默陪在他身边。
玥曦不语，白黎也无意多说。
窗上影成双，静默无语。
良久，白黎起身，“你早点休息。”
往事像腐肉埋藏在心里，不会消失反而侵蚀着自己的身体，将周围的肉感染。如今说出来，白黎感觉好了很多。
有人倾听，有人陪伴，真好。
玥曦目送白黎走远，心情沉重，没想到平日里白大哥风轻云淡，竟有这样悲伤的往事。
回头，屋里赫然出现两个黑衣人，还未等玥曦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快速将她敲晕，几个翻越，离开白府。
白祭衍几乎从不出长生门，偏偏在明镜出现的时候离开，不管明镜是不是在这里，定然是和这个地方有关，看他如此重视这个女人，用她来交换铁定错不了。
桌上，茶杯下压着一张字条。
三日后，云峰崖，拿明镜来交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