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离晚溪一夜无眠。起来时,外面传来阵阵喧闹声,似乎是有人想进来,但锦瑟不让。
“外面怎么了?谁在吵?”
随侍的宫女彬儿微笑道:“是余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萍儿,她奉余妃娘娘的命令送糕点过来给姑娘吃,不过皇上有吩咐,不许旁人送东西进来,所以锦瑟姐姐正让她回去呢。”
凌紫心给我送吃的?离晚溪微微蹙眉,而后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吃下:“你叫她进来吧。”
彬儿一愣:“姑娘。”
“没事,叫她进来吧。”
彬儿迟疑片刻,点点头:“奴婢这就出去跟锦瑟姐姐说。”
待彬儿出去后,外面恢复平静,不一会儿,门开了,锦瑟领着萍儿走进来,彬儿和另一个宫女小珊跟在后面。
离晚溪瞥了眼萍儿端着的糕点,是红酒糕。当初,太后就是派人在这上面下了毒,以致生出那么多事,自己的孩子也因此没了,想到这,心猛然一颤。
“晚陌姑娘,这是我们娘娘的一点心意,尝尝吧。”离晚溪微垂眼帘,眼底幽光暗闪:凌紫陌不能沾酒,你们这点伎俩,难道还想瞒过我?幸亏我有准备,哼……
锦瑟向小珊使了个眼色,小珊便伸手拿了一块红酒糕吃。
萍儿见状,笑道:“晚陌姑娘长得这么像皇后,我们娘娘昨儿一见姑娘,便在心底把姑娘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这才特地命奴婢送来糕点。”
“多谢娘娘的美意。”离晚溪淡淡一笑,伸手端过盘子,一块接一块慢条斯理的吃着。萍儿目不转睛的盯着离晚溪的反应,袖下的双手紧紧握着,看起来有些紧张。
片刻后,离晚溪把糕点都吃完了,神情依旧:“味道很好,萍儿,代我好好谢谢余妃娘娘。”
“是。”萍儿再次看了眼离晚溪,转身离开……
柔香院。“一百两太少了吧?我这可是上等货色。”
“这丫头才这么点大,得养多少年才能替老娘赚钱啊?一百两够多了,这可是其他丫头的两倍。你再加价,老娘可不要了。”
“好好好,一百两就一百两。”
耳边不时传来对话声,宝儿缓缓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身在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里。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我刚才不是在吃东西吗?
“姑姑。”
“哎,那丫头醒了。”
宝儿循声看去,只见那位“姑姑”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站在一起。
“宝儿醒了?”那妇人走上前,笑道。
宝儿点头,爬起来:“这是什么地方?是不是找到宝儿的爹娘了?”
妇人看了眼一旁的老鸨,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快了。宝儿乖,先到这里住下来,你的爹娘过几天就会来的。”“哦。”
……
这边,凌紫心听完萍儿的汇报,心下松了口气:“不是她,不是她。”
一旁的太后眯了眯眼:“单凭那几块红酒糕,就能断定她不是凌紫陌吗?若真是她,你这点小聪明,她还察觉不了?当初你就不该派人把她丢到山上,弄得现在这么狼狈。”
凌紫心低下头:“是、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母后,你有什么办法来试探她么?”太后沉吟片刻,点头……
睡梦中,隐隐感觉有人在旁边。离晚溪猛然睁开眼,只见穆楚晟坐在床边,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眼眸中柔情缱绻。受不了这种目光,离晚溪别扭的转过脸。
穆楚晟笑容微僵,而后伸手掖了掖被子:“才起来没多久就睡了,是不是因为吃了红酒糕?”
“嗯。”
“萍儿没有看出来吧?”
“没有,她进来之前我吃了解酒丹。”
“解酒丹?”穆楚晟一挑眉,“你随时准备着么?”
“不然呢?”离晚溪嘲讽一笑,“我可不想被她们揪出来再虐待一次。”
闻此,穆楚晟心下一颤。离晚溪似乎意识到说漏嘴了,急忙闭口,将脸埋在被子里。
“一直闷在被子里,不难受吗?”片刻后,温柔的声音缓缓响起。离晚溪身形一顿,这句话、好熟悉……
眼前渐渐明亮,离晚溪转眸,定定地看着穆楚晟,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几句话:
“你拒绝朕?”
“不、不是,臣妾、臣妾只是、只是没准备好,对不起,皇上。”
“陌儿,以后不许为别的男人流泪,哥哥也不行,知道么?”
“嗯。”
“陌儿心里只能有朕,这一辈子,只能有朕,听到了么?”
“嗯。”凌紫陌的身,离晚溪的心,从这一刻开始,逐渐沉沦……
“陌儿在想什么?”穆楚晟俯身凑上前。
离晚溪回过神来,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当即别过脸:“没想什么。”
穆楚晟微转眼眸,伸手轻轻握着离晚溪的手:“告诉朕,你失踪后,余妃到底对你做了什么?”离晚溪微微一颤,眼底闪过一道冷光。
“陌儿?”
离晚溪低头不语,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暗暗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穆楚晟见状,抬起手微微揽过离晚溪的肩,语气轻柔的说:“陌儿,你的脸,还有我们的孩子,还有巧儿,是不是她所为?”
离晚溪紧咬嘴唇,眼眶渐渐湿润,许久见她点了点头:“是。是你的好妃子、我的好姐姐做的。她不仅害死了我的孩子,还逼我亲手杀了巧儿,我永远都不会放过她!”一想到那些情景,离晚溪便恨不得一把将凌紫心撕成碎片。
闻此,穆楚晟的眼光瞬间转寒:“朕也不会放过她的。”
离晚溪冷笑一声,抬眼斜睨着看向穆楚晟:“现如今整个后宫属她最得宠,皇上舍得么?”
穆楚晟一愣,而后表情复杂的垂下眼帘:“陌儿说的这是什么话?”
离晚溪向后靠了靠,双手环胸:“什么话?她现在对皇上来说应该还有用吧?皇上不会放过她,是什么时候不会?等到她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么?”
穆楚晟脸色一沉:“陌儿!”
离晚溪嘴角微勾,嘲讽的笑了笑,而后扭头看着床内。一时间,沉默。
“陌儿就这么看待朕么?”语气间,透着一丝苦涩与无奈。
离晚溪眼眸一动,淡漠道:“不然呢?”
穆楚晟暗自叹了口气:“陌儿,朕身为一国之主,很多事,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那么,在灵音寺那晚,也是身不由己么?”转念之间,话已出口,离晚溪暗自苦笑:不知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件事。恐怕它当初便已化成了一根刺,在不知不觉中,隐隐刺痛着自己的心。如今不小心触动了它,看来是非拔不可。
“灵音寺那晚?陌儿这话是什么意思?”穆楚晟眼眸幽深的盯着离晚溪,脑子里仔细回想着那晚的情景。
离晚溪敛了敛心神,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那晚我出去找巧儿,看到了你跟凌紫心。”
穆楚晟神情微变,随即伸手抬起离晚溪的脸:“陌儿是不是以为朕早就跟她有关系?”
以为?离晚溪疑狐的看着穆楚晟:“难道不是么?”
穆楚晟微微牵起嘴角,指腹轻轻划过离晚溪的脸:“不是,朕只是在陪她演一场戏。”离晚溪蹙眉,不解其意。
“其实,小团子死后,朕对她有所怀疑,所以那晚朕去试探她,可没想到她说话滴水不漏,朕一时也找不出破绽。后来,她哭着说很喜欢朕,不过为了陌儿,只能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朕看出了她在演戏,便陪她一起演。”
离晚溪愣了愣:事情,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么?
“这么说,皇上早就知道她不对劲?”
“嗯。”穆楚晟点点头,“朕一直在暗地里查她。”
离晚溪一转眼眸,随即自嘲的笑:“看来,皇上应该早就知道她是谁的人了。不管那个刺杀她的人有没有招,皇上都早已做好了打算,利用‘刺杀’这件事将她收入自己手中,让她帮助你反过来对付景王,对不对?”
穆楚晟一挑眉,不置可否。离晚溪暗自感叹:帝王之心,果然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