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儿子的坚持下,老两口答应过了周末,也就是下周一动身回老家。
李唯涛回到房间,轻松的朝媳妇笑了下,“被你吓死了。没事。但是他们要回去了。”
看着玲珑扔过来的疑惑眼神,李唯涛继续说明,“老家房子拆迁快下来了,那边电话过来让他们提早回去,好办一些手续。”
“哦,是吗?这是好事啊,那干嘛俩老人跟乌鸡眼似得?”周玲珑还有疑问。
“乌鸡眼?没有啊。我看着挺好的啊。大概累的吧,说要回去,也挺多东西要收拾的。而且,一下子要离开咱,总也是舍不得的。”李唯涛说着声音嘶哑了起来。
“德行!咱爹妈走了,下次还可以再来的啊。一大老爷们,还难受上了。”周玲珑带着怜爱的嘲笑道。
“谁说我难受啦。”李唯涛死要面子,听老婆这么说,却撑不住笑了,“关灯,睡觉!”
第二天一天,老头子照例在外面溜达。
“大妹子啊,过了这周,下周一,我跟老头子就准备回老家啦。”婆婆择着菜,忽然悠悠叹了口气说道。
“怎么这么突然?”周妈妈是真惊讶。这段时间也没吵也没闹的,怎么忽然就要走啦?昨天老两口弄的不开心的样子就为了这事儿?
周妈妈把手上的菜放下,斟酌着说:“昨晚,你们老两口闹是不是为这事?”
“看出来啦?”婆婆瞥周妈妈一眼,料到在这精明的老太婆面前也藏不住,便干脆大方承认了,“这不,死老头偏要回。说家里拆迁房差不多要好了,回去得办手续去。我是真不愿意回。一来吧,舍不得俩小的,二来吧,说老实话,咱虽然也闹过几回,这冷不丁要回去,还真是有点舍不得你。”
“可不是么?人都是有感情的,时间处久了,我也挺舍不得你们的。反正现在交通也方便,等房子的事情弄好了,就再来!”
“恩,来来来!”婆婆一叠声答道,心里却一阵伤感:来?我倒是愿意来,那老头要不同意咋整啊。看这架势,以后再想来都困难啦!想着想着,又不禁把一笔糊涂账算到面前的老太婆身上:瞅瞅你这生的啥女儿啊,娇生惯养的,自己身体弱的跟纸糊的似得,倒害的老头把一切祸事都算到我头上。我算是倒霉透顶了。
周妈妈却不知道李母心里的百转千回,她是真难受。这几个月的相处,虽然也吵也闹也弄的不可开交,可似乎一个攻一个守已成了习惯,这冷不丁听说老搭档要回去了,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在外溜达的李父心里也很是不平静。
“老李,快着点啊,等你半天了。”一起下棋的老头不耐烦李父的走神了,不停的催促。
“啊?行行行。”李父被催促着,随手捏起一子就放在棋格上。
“屋里厢有事体?”棋伴不再催他,挪开棋盘,把他的杯子给放到了他面前。
“可不咋地。”李父说道,“老家来电话了,让赶紧回去办拆迁手续,马上领房啦。”
“就这事?”棋友问。
“可不就这事。”李父斩钉截铁的说。
“呵呵。”棋友笑了两声,瞄了他一眼,很肯定的说,“你肯定有事,而且肯定不是这事。”
“嘿嘿,瞧您说的。”李父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我们家能有什么事啊。”说着看看棋友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真没事。对了,我得走了。”说着,就收拾杯子准备撤退。
“老李啊,”棋友却叫住他,“有啥事千万别闷在心里,说出来好歹可以商量一下的。咱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这么委屈着自己,不值得的。”上海本地老伯说起普通话来别扭且拗口,但老伯还是极其认真的说完了这段话。
“恩。是,是这么一说。我先走了,明儿见。”李父说着慌乱的拿着杯子转身撤退。
委屈自己?要是真是委屈自己,心里还能好受点。可是事实是,这么委屈着孩子,自己明明知道原因,可以让孩子少走弯路,却硬着心肠什么都不说,这还是当长辈的么?
李父心里五味杂陈,告诉不是,不告诉也不对。左右都不是解决之道。
这天的晚饭,李父吃的及其没有滋味。只吃了一点,就说饱了,推了碗就坐到了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却老半天没有打开电视。
玲珑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李唯涛。李唯涛朝李母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李母看他一眼,却无动于衷的继续往嘴里扒着饭。
“爸,您这怎么啦?”李唯涛放下饭碗,也坐在了沙发上。
“啊?”李父受了惊吓一样,哆嗦了一下,抬眼见是儿子,便说道,“没啥。你吃完啦?”
李唯涛刚想说还没吃完呢。
李父却似乎不等他的答案,接下去说道,“吃完了陪老爸出去转转吧。”
“行,走。”父子俩换了鞋带上门出去了。
“爸,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啊?”一出家门,李唯涛就跟在李父后面问着。
“啊?”似乎一直低头沉思的李父倒像被儿子的话又吓了一跳。
“您这怎么了?昨晚是不是还是跟我妈吵架啦?您说你们这也过了大半辈子了,您就多哄哄她就得了。”李唯涛做父亲的思想工作。
“没吵架,没吵架。”李父否认着,声音却并不坚决。
“那怎么看您表情这样?老妈的脸色也不好,也不见你们说个话。一晚上都沉着个脸。干哈啊。”
“别多想,孩子。”李父伸出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真没啥,只是这要回家了,心里不得劲,老是酸酸的。人老了,不中用了。”李父嘴里说着,心里却在犹豫着,儿媳的病要不要告诉儿子呢?到底是告诉还是不告诉呢?
“就为这个啊?”李唯涛松了口气,“您放心好啦!我跟玲珑都不是小孩子了,都会照顾自己的。再说,玲珑她妈还在的嘛。没事的。倒是你们俩回去了,可得好好的。互相照顾着点,一点半点的,别跟我妈置气,老来伴老来伴,没什么过不去的。”
“行。”李父听话的点点头。心里继续犹豫着:说还是不说?坦白还是不坦白?真是个两难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