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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狂刀胡海

张掖城中,一驾马车缓缓驶出,赶车的是一个劲衣虬髯的壮汉,前后左右共有十八骑相随,十八骑士人人甲胄在身,背负长弓箭筒,腰悬利剑,手持刀枪,各个神色淡漠,自有一股肃杀之意,如此精锐骑士随行,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马车驶出张掖城后一路向南,小半日功夫就已抵达鹰嘴峡,行了一阵,忽然马车中传出一句温和的声音,吩咐众人止步。

众人勒马停步,动作统一,显然是训练有素,马车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俊朗飘逸的脸庞,满是英气,对左右吩咐道:“这空气中带着浓郁的血腥之气,看来不久前这里曾发生过大战,你们前去查探一番。”

“诺。”

有四个骑士策马向前,不多时返回,其中一人还带着一个生死不明的人,来到马车旁,一人下马半跪,报道:“禀令主,前曾发生过江湖械斗,时间约摸在两个时辰之前,死有数十人,看双方穿着猜测是镖队遇劫。”

“哦,知道了,那人是谁?”

“回令主,此人是江湖上人称铁锁银钩的江楚河,被人所伤,嵌于崖壁之中,属下见其还有微弱气息,特带回听候令主处置。”

被称作令主的俊郎飘逸男子双目一眯,略带诧异的说道:“铁锁银钩的名号本座也曾有所耳闻,可知他被何人所伤?”

“禀令主,江楚河是被人一拳击伤,属下看不出伤他之人的派别,不过凭在场死尸的穿着猜测,伤他之人当是中原镖局的总镖头丁勉。”

“震天神拳丁勉?他竟有如此本事!倒是本座之前小瞧了他,倒是有些可惜了!”令主闻言叹息一声,十八骑士无人接话,令主也没再多问,放下车帘,重新坐了回去,传出话来:“相逢即是有缘,既然他还未死,那就带上吧,看看能不能请人将他救回来,毕竟是武林中有数的高手,就此陨落也是武林的损失。”

“诺,谨尊令主之令。”骑士单手放置胸口,施了一礼,将重伤频死的江楚河横放在马背,随后翻身上马,一行人继续赶路。

………………

…………

……

眨眼间,距离鹰嘴峡一战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具体细节也被人披露出来,可以说在关中关西多地造成了巨大的影响,甚至于在整个武林都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一方面来说毕竟中原镖局立足百年,丁家四代在武林中都极其富有声望,而且行镖之人都是以信义行天下,结交好友势力遍布,此刻中原镖局不复存在,一些与之交好的势力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谁都不知道自己的势力什么时候就布了中原镖局的后尘。

再一方面,就是传言中丁勉临阵突破,斩杀两大一流顶尖高手的消息传出,这就不止是关中关西武林之人关注了,而是整个北方乃至于整个武林都在关注此事。

要知道如丁勉、江楚河这般的一流顶尖高手武林中虽然不多,可是也不少,武林何其广也!如一流顶尖高手的数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再进一步就是宗师之境,武林中人们所熟知的宗师高手不过区区十余名,加上一些隐世不出的加起来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个。

要知道宗师这个称号,在武林中几乎等同于无敌的代名词,代表的是武道的至高境界,每一位宗师的诞生都会引起武林中的轰动。

虽然有许多高手根据一些人对于丁勉突破时的描述,断定他还未真正抵达宗师之境,不过都认同他已经在摸到了武道至高境界的大门,甚至于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这样的人江湖中也有,而且还有不少,这群人被称为准宗师或者半步宗师,他们是最有可能突破进入宗师境界的人,当然,也有可能一辈子也进入不了。

然而持续了一个多月,丁勉始终没有现身,也没有对趁机侵占中原镖局产业的人展开报复,议论讨论此事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开始关注于武林中的其他事情了。

比如武当派掌门松鹤真人突然宣布封山闭关,松鹤真人是半步宗师境界的高手,这么一个决定顿时让不少人认为当他出关之日,或许武林中就要再多出一个宗师高手了。

再比如震威镖局连破太行山的三帮七寨,将镖行生意从关中关西这一片区域开到了山西境内。

再再比如说,松鹤真人闭关后两湖地区的邪道势力死灰复燃,在号称七绝大天师的带领下建立起了七绝门,在当地为非作歹。

就在这种种事情发生的时候,丁勉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长安,回到了他中原镖局的所在地,镖局已经被官府封了,里面的家具钱财也都被搬空了,只留下一座空房,地契也被官府回收,准备卖掉作为他损失镖物的赔偿。

在这里驻足了半日,丁勉将父母的牌位转移到了他丁家得老宅,百年传承,所有的产业就只剩下这座老宅,老宅年久失修,已经显得破败不堪了,将父母的灵位安置好后,丁勉焚香沐浴,在父母灵位前跪了半天,然后就在当天晚上,他在外面披了一件麻衣,就走出门去了……

长安城西郊外有一座山庄,山庄的主人深归简出,邻里百姓只知道山庄有主,却不知山庄主人是谁,他们也不见怪,毕竟有钱人的生活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够理解的,说不定就是人家高兴在这里建个山庄,没事来这里散散心旅旅游什么的。

可是这个晚上,丁勉却来到了这处山庄,刚刚靠近准备翻墙而入时,突然山庄中传出一道声音,音如豺声,说道:“知有客远来,特开中门而迎,客却翻墙而入,可非君子所为?”

墙外丁勉闻言惊而不乱,一跃而起翻墙而过,说道:“本非客,岂有走正门之理?”

丁勉举目四望,只见月光下一中年坐于石桌旁,举杯自酌,观此人相貌鼻正隼眼,浓眉长髯,豹首猿臂,端的是相貌堂堂。他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嗤笑道:“不为客,莫非为贼?”

丁勉打量他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丁勉,透过月色见丁勉五官正,身高八尺,白衣飘飘,不由心中暗赞,却听丁勉对他言语毫不在意,淡然道:“于你而言,乃夺命之大盗也!”

“哈哈哈哈……久仰震天神拳之名久矣!你我共处一地,今日方得以所见,果然是英雄了得!不枉我在此苦等月余……”狂刀胡海爽朗大笑,起身做请,道:“难得一见,不若共饮几杯?”

“你知道我要来?”丁勉皱眉。

“自然,听说丁兄鹰嘴峡一战临阵突破,击杀两大顶尖高手,我就在期待你的到来。”胡海自斟自饮,神色淡然。

这副神情却让丁勉眉头皱的更紧了,尤其是胡海看着淡然,可在之前看见自己后那一瞬间目光深处隐藏着一抹激动和欢喜,让他感觉似乎隐隐抓住了点什么,却又无法捅破。

这种感觉让丁勉格外难受,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丁勉缓缓向前,沉声道:“既然知道我要来,那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来意,废话就不说了,这就开始吧,你我二人只有一个能够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故所愿尔!不过此地你我施展不开,往西三里有一山,被当地一些人称为龙角山,名祥景美,正好适合你我一战。”

“好。”丁勉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稍待,我去换身衣服。”

龙角山,就是孤零零得一座孤峰,整体像一边倾斜,当地百姓称之为龙角山是因为一个传说,传说昔年有恶龙作乱,后来被人所伤,遗落下一根角形成此山,遂称为龙角山。

月色下,两道身影从远处疾驰而来,几乎同时抵达山顶,正是丁勉和胡海。

胡海换了一身装束,华服紧袖而束腰,极为庄重,手提一柄虎纹赤血刀,长有三尺七,刀身通红,其上血槽花纹凝成一个虎身形状,与刀柄相称,这就是胡海赖以成名所使用的神兵,以天外陨铁请铸剑山庄庄主亲手打造而成,不过自从胡海刀法有成之后一般都只用普通钢刀,这把虎纹赤血刀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现在取了出来,显然是将丁勉当成非常重要的对手。

丁勉也是对于此战极为看中,不仅穿着家传的天丝宝甲,双掌亦戴上了一双通透的手套,这手套与宝甲同一种材料纺织而成,薄如蝉翼,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而且丝毫不影响手感发挥。

两人相对而立,皆是庄严肃穆,气氛沉重,都在蓄力待机而动,紧紧盯着对方,可以想象只要两人一出手定然是石破天惊,有可能大战百招千招,也有可能三五招就决出胜负。

一阵风袭来,带来一片乌云,遮挡住了天空明月,骤来的黑暗两人都有些忍不住的抬眼望了一下,随后,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

狂刀胡海手中虎纹赤血刀一转,凌厉的刀意彷如要撕破苍穹,刀身上血红色的刀芒流转,迅若闪雷,朝着丁勉狠狠斩去。

丁勉一声轻喝,衣衫无风自鼓,猎猎作响,气势逼人,单掌一竖,雄厚无比的掌劲横推而出。

胡海虎纹赤血刀再转,改劈为削,丁勉提臀收腹,紧贴着刀刃闪过,蹂身而上,提掌打出,拳劲狂涌而出,胡海脚下轻点,侧身而走,虎纹赤血刀反撩而起,凌厉的刀光令丁勉感觉肌肤生疼。

丁勉神色凝重,拧身收腹,因天丝手套之韧,冒险直接抓住赤血刀锋刃,结果却让丁勉大吃一惊,原本号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天丝手套竟然直接被划开了,幸而丁勉反应及时,及时松手后退,绕是如此,掌心也被割出一道口子,鲜血汩汩。

本以为胡海会趁机强攻,丁勉严阵以待,未曾想胡海竟然收刀后退,丁勉不解,疑惑的看着他,只见胡海曲指在虎纹赤血刀上一弹,道:“此刀由天外陨火石所铸,乃天下至锐至利之神兵。”

丁勉闻言深吸口气,沉声道:“你刚才若趁机而攻,我必败于你手,可你却错过了,而我如今得知汝器之利,就不可能再给你同样的机会。”

“凭器之利而胜,不武,吾不为也!”胡海同样淡然回答。

纵使是敌,丁勉也对胡海如此为人心性而肃然起敬,道:“狂刀之名如雷贯耳,今日方知名不虚传,丁某佩服。”

胡海笑而不语,横刀于胸,道“胜负未出,言之甚早!你我继续吧…”

“好……”

丁勉胡海再次战成一团,经过刚才初步试探,两人都对对方的武功路数打法有了一定的了解,再次争锋直接就是全力以赴,声势浩大,场面甚是骇人。

胡海手中虎纹赤血刀劈砍斩削,直击要害,刀光肆虐,周遭碎石草木凌乱飞扬,丁勉见招拆招,拳风掌劲涌动,两人招数都是随心而发,不拘一格,一时间难分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两人一番激斗,如将遇良才,身上气势竟是越打越强,狂刀胡海手中虎纹赤血刀刀身上血红色的光芒越来越浓郁,甚至于血红色刀芒已经沿着刀身过刀柄,一直沿染到他的身体,整个身体都隐隐的透着一层血红色的光罩。伴随着血红色刀芒也可以说是凝形的真气越来越浓,胡海的刀势也愈发凌厉了起来。

另一边丁勉也不落人后,首先是双掌中暗黑色真气环绕,同样在不断侵染四肢百骸,浑身被淡淡的一层黑光所笼罩,宛如魔王。施展出的拳法威力也越来越厚重猛烈。

若有旁人在此,见此情景必定惊叹,只因这两人此刻已经开始在凝聚自身武道意志,所谓的意与气合、气与身合不外如是,通俗点将就是即将踏入宗师境界。

想来也是,鹰嘴峡一战丁勉对于宗师之境已有所领悟,并且顺利进入到准宗师之境,而狂刀胡海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达到这个境界,此刻两人巅峰对决,一招不慎就会命丧黄泉,在这样的生死一瞬的紧要关头,突破己身桎梏,完成武道终极跃迁自然是顺理成章。

两人望着对方的转变,神色都变得极其凝重,自己心里也都明白,这场决斗的关键就是谁人先一步彻底撕碎枷锁,顺利蜕变。

两人继续激战,一边激战一边努力朝着武道最高之境发动冲击,或许是因为狂刀胡海在准宗师之境中浸淫的时间更长,基础也更加雄厚,抢先一步完成,在终极跃迁的那一刹那,丁勉神色大变,体内真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压制,变得晦涩难以控制,虽然只是一个呼吸就恢复如常,可就是这么一个呼吸,大势已去。

狂猛的劲气以胡海为中心狂涌而出,形成一个真气漩涡,将身周所有的一切都排斥而出,丁勉也不例外,受真气反噬之时被这股力量震飞出去了十来丈,而之前所蓄之气势一衰,顿时一股乏力的感觉袭来,看着在真气漩涡中心横刀仰天长笑的胡海,丁勉面如死灰。

终究是差了一步!丁勉低头轻叹,胡海一声长啸,猛然间真气漩涡往回收缩,冲入胡海周身百骸,胡海此时不怒自威,透着一股俾睨之势,信手挥刀,一道长约十几米的刀芒凝聚成型,向着丁勉呼啸斩来。

丁勉只觉得四周有一股无形之力向着自己挤来,勉强举手招架,却被这道真气凝聚而成的刀光斩成两段。

朝闻道,夕死则已!

丁勉能够见证一名武道宗师诞生,而这名武道宗师还是借他之力而成,纵使是死亦感觉无憾也!只是有些不舍妻子苏悦和那尚未出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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