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比试你们俩谁也别留情面,只要有人拿着刀站在了你的对面那就不是兄弟,是敌人,你们都要全力以赴。或是打倒他,或是杀了他,开始!”
穿着黯黑牛皮铠甲的中年男人低喝着,他将手里的铜铃抛起,随着那铜铃叮铃铃的在空中响起来,四周的空气突的冷起来。
披着火红披风的持枪者压低了身子躬着腰,四根手指紧紧的抓着枪身,枪头直至对面做了一个漂亮的起手式。
那是一杆一丈的长枪,这个长度的兵器从来都不是步战的武器,那枪没有花哨的枪缨,漆黑的枪杆上绘着云龙,九寸的枪锋有如半截利剑从枪头的虎口里刺了出去。
龙威虎胆枪,这是它传世的名字。以无数鲜血洗砺的武器,钢质、长度和重心都完美无缺,足以在一刺中轻易地洞穿三重铁铠。放眼天下,只有金陵城里有名的工匠才能做出这样的兵器,才能在一块顽铁上凝聚出如此深邃的杀机。
持刀的对手清楚枪的威力,他的那把刀只有两尺多一点,刃口流动着寒光,这是一把极为秀气的刀,有着一个曾经霸气无比的名字——新亭侯。他知道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所以他灵活地变换着位置,两尺长的新亭侯举在手里不动,脚下不停地变换着步伐,令人无法察觉他进攻的意图。
边上的五王,重重的哼了一声,像是对场中两人,对峙的不满,他的声音打破两人的平静。
一条不知哪里窜出来的黄狗,跑到了两人的中间,笨拙地扭头,瞪着一双乌黑滚圆的眼睛左顾右盼。这种草原上的猎狗有着比人更敏锐的感觉,他好像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似得,呜咽一声又飞快的跑了出去。
棘奴的眼神微有变化。只是一瞬间,他极快地与慕容恪对视了一眼,心里一寒,立刻收回了视线。
可是一瞬间已经足够,猛虎的咆哮声扑面而来。慕容恪在短短的一瞬间找到了棘奴的破绽发出的唯一的一枪,没有后势也没有变化,只是一记直刺。
却是好像能洞穿一切的直刺。
空气从枪颈上猛虎的口中钻入,自虎耳流出,啸声仿佛虎咆。虎头上以黑金嵌成的双眼闪动如电。棘奴的防御好像要彻底崩溃了似得,在这场对决中他本就势弱,不论力气还是兵器,刹那间他做出了判断要闪要退,可是已经没有余地。
乌金色的寒芒刺破了下午的阳光。一片雪花被枪刃破成了两半,枪锋直指持棘奴的胸口。
无奈棘奴只好用尽力气隔开慕容恪的枪锋,枪上的力量传到他的手上震裂了他的虎口,他的力量也是极大的,在恪开慕容恪枪头的那一瞬间他用出了一种叫‘缠’的技法,慕容恪的力量被带到了别处,竟有些收不住枪势了。
趁着这个空档,棘奴一个倒地葫芦,滚到了慕容恪的身前,他这时挥刀的速度也如疾电,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他的水准并不弱,只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在长枪的攻击范围内像是被掐住了喉咙无法施展。可是现在他一经进入到了最好的攻击范围了,刀的优势将会被发挥到最大,他伏在慕容恪身前,顺手就是一记上撩,这是他最熟练的招式了,而且他手上留了余力,对方若是侧肩,他就立刻平挥,至少可以划中胸口。
几乎必胜的挑刺却打在了慕容恪的枪杆上,必胜的也一击走空了,棘奴不由自主地平挥,却只是在空气中刀光一闪。他的空门全部都露了出来。
“喝啊!”
慕容恪吼了一声,用尽力气把枪收了回来,才堪堪挡住棘奴必胜的一击。他低头看到了棘奴空门大开狠狠地一脚踹在棘奴的肩膀上。一股大力从棘奴的肩上传来,他不由自主的向后飞了出去。棘奴眼里透着寒光他知道自己要做最后一搏了,他把手里的新亭侯猛地朝慕容恪掷。
此时,慕容恪单手持枪拄在地上,一手指着棘奴像是要大笑,可突然激射过来的新亭侯竟令他不着所措,他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却踩到披风上,眼看着新亭侯就飞到了胸前,可慕容恪却向后摔倒了要,这个时候他是做不了躲避的动作的,心念一起,他拿着龙威虎胆枪冲着新亭侯挡上去。
新亭侯撞在龙威虎胆枪上发出嗡的一声,一股大力从手上出来,新亭侯被恪了回去,可是慕容恪手上的龙威虎胆枪也脱手了,以他的力气一只手根本挥不动这敢沉重的长枪的。
刀与枪同时砸在冻硬了地上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慕容恪猛地退后一步,脚尖挑起了落地的新亭侯。战枪沉重无法挑起,他侧身倒翻一把抄在手里。两件武器都落到了他手中。
“我赢了!”慕容恪兴高采烈的说着。
棘奴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五王沮丧的底下了脑袋。
“我赢了。”慕容恪对着五王又重复了一次。
五王冷冷的看着场中的两人,一言不发。
慕容恪觉得自讨没趣他把龙威虎胆枪抱在怀里,捂住了自己的手腕,一缕血丝从牛皮护腕里滑下,他的手腕竟然受了伤。这是棘奴最后的反击造成的。
同样棘奴的手掌上也都是血,他本就力量没有慕容恪,用强挡住了慕容恪的那一计直刺,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其实以慕容恪枪上的力道和速度,棘奴本来绝没有机会反击。
面色阴寒的五王挥了挥手,“是你赢了。输赢我自然知道,你本就比棘奴年长,从你小的时候我就给你打底子,你的力量和速度本就要比棘奴高很多,而且你练得又是练的又是猛烈猛烈势沉的虎胆枪,赢了没有什么可高兴,输了才不应该。”
“老叔!”慕容恪觉得心里委屈,有些不忿的争辩道:“棘奴的天赋比我好了不少!”
“草原上的雄鹰那个没有跌落过?又有哪个埋怨过凛冽的寒风,吹得它挥不动翅膀?棘奴确实天分比你好一点,可是恪儿,你更应该看到的是棘奴要比你更加努力。”五王指着棘奴对慕容恪说道。
五王转向棘奴,神色冷峻,“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输么?”
“因为我力量不如恪哥”棘奴看了慕容恪一眼说道。
“力量?”五王怒极反笑,“棘奴啊,棘奴!你什么时候看见苍鹰站在地上和狮子搏斗?恪儿就算是和你力量相当,可是人借枪势,你又要又多大的力量,能挡得住几次?你太害怕自己受伤了!你当时要是能用三步劈斩冲过去,而不是倒地滚过去,那恪儿根本收不回那一枪。狮子靠的是力量,苍鹰靠的是灵巧,记住我这句话。”
接着五王想了一下,又接着说:“恪儿,你比棘奴多了一份勇武,却少了一份心思。你难道觉得棘奴的那次走神真的是破绽?棘奴告诉我你当时在想什么?”
棘奴突然笑了起来,脸上透着一丝得意:“那是故意卖给恪哥的破绽,我知道要是一刀一枪的和恪哥打,那输的一定是我,我知道只有近身才有机会赢,可是,一般我很难近恪哥周身三尺。所以,只能兵行险招了!”
慕容恪听完,低着头,眼里漏出迷茫,像是在思考什么。五王见他这样,对棘奴比了个手势示意棘奴不要打断慕容恪的思考。
过了好一会,慕容恪忽的抬起了头:“我懂了。”
……
五王背着手在帐子里来回踱步,大巫就坐在他的面前眼里透着不耐烦。
“我想带他俩去黑山!”五王突然说道。
大巫长大了嘴,:“你疯了,他们才多大?你就要带他们去战场?可是你说的,在战场上你没当你是皇子,没人当你是将军,你就不怕你的宝贝侄子和我的宝贝徒弟成为别人刀下的木桩?”
“他们两个都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以前恪儿是不努力,长在皇家又诸事嘈杂,我本来想等他到十二岁再教他练武的!而棘奴,以前是身子太弱,现在我才发现这孩子确实有一颗狮子心,就是不知道,教给他武艺对我慕容一族是好还是坏!”五王沉沉的说道。
大巫依旧把手插在袖子里,说:“两个都是好孩子啊!既然都是好孩子,就让他们去劈木桩就好了,战场永远都是大人的!”
五王对着大巫,手叉在腰间,说:“你以为战场不属于他们么?对着木桩练这么可能成为真正的武士,只有见见血,见见生死,真正的猛士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大巫摊开了手:“其实,还有另一层目的吧?你的小心思总是瞒不过我的!”大巫伸出手指了指上面,又说:“你想让恪儿和你去黑山是想让他和他的舅舅们手足相残,给咱们的那位陛下吃颗定心丸吧!哎!恪儿哪像一个皇子啊!别的皇子绫罗绸缎,成群的奴隶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哎!让他去吧!等他回来但愿陛下能对他好一点,其实,恪儿也是想证明给陛下看的!他是一个傻傻的孩子啊!”
大巫喝了一口酒,又问道:“什么时候出发定了没有?”
五王答道:“快了!等雪化了,就走,还有一个月,黑山会对我的虎斑突骑敞开胸膛。”
五王又低喝了一句。
“战!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