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城要沉了呢。”
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在绝望与惊恐,坚冰迅速蔓延上他们的身躯牢牢束缚,随着这王朝万年的兴衰一起尘封于地底。
“您还不走么,阁下?”黑发青年扭头冲我笑道,露出雪白而锋利的牙齿。
“不给鄙人留一些悼念故乡的时间么?”我抬腿向着城门走去,身后的未央城从内城皇宫开始一点点下沉。
“悼念么?”黑发青年泽安向着城门快速跑去,“我想不过百年,它的主人就会尝试将它重新唤醒,不是吗阁下。”
“如果那位神的宠儿没有辜负。”我弯起唇角踏出了城门,身后未央城随后沉入地底,“鄙人想应是如此。”
泽安撑着腿喘了两口气,笑得肆意:“真希望没有与您成为敌人的一天。”
“哦?”我转过身看着身后原是未央城的繁华之景如今只余一片荒芜,“做鄙人的敌人,可比做鄙人的盟友,刺激多了。”
“相对于刺激,我更在乎我的小命。”泽安直起身来打算重新跑路,“我可做不到您这般疯狂。阁下,我先走了,很感谢您留下小人一命,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我弯起唇角,心照不宣。
泽安耸了耸肩,眨眼已经消失在我面前。
我盯着原是未央台所在之处,想起在涅槃之火吞噬未央台时逃跑的小公主看向我的眼神,可以把深渊都吞噬淹没的怨恨让我整个身子都忍不住战栗,多美好的感觉,我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神的宠儿?呵。”
哪怕涅槃之火燃烧尽未央台,哪怕王室以魂为祭去封印未央城,号称神之王朝的未央,如今他们的神在哪?为什么不来拯救,他的子民呢?
“此子恐祸王朝,不可留之。”
“哈哈哈。”我大笑着转身,空旷的荒野里似乎又响起祭司的预言。如他所见,被留下的我终究还是覆灭了这个王朝,从一开始就被判定的神所厌弃的罪人啊。
木簪划破虚空撕开混沌空间,穿过灰黑色裂痕,刺目阳光倾泻而下,我眯了眯眼。
面前的男人似有些忐忑:“予浠阁下?”
我收起唇角最后一抹不甚明显的疯狂笑意:“未央王朝已覆灭。”
“那其他士兵呢?”
“难道您认为,与神之子民一战您的士兵还能完好无损的归来?”我微微抬起下颌,“六十万士兵换神之王朝覆灭从此凡人统治此界,宋将军难道不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么?”
抬手重新将木簪插回发间,我转身朝着相反方向而去,身后兵器相撞的声音清脆冰冷。
“陛下有请,还请予浠阁下同本将走一趟。”
“汝等陛下有请鄙人就一定要去么?”我停住步伐却未转身,“呵,莫非神之王朝一崩毁汝等便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哪怕不是未央城的鸑鷟予家,鄙人也依旧是纯血神裔。”我再次勾起唇角,发间木簪微微发出玄色光芒。
身后的将军沉默良久,终是道:“陛下的指令不可违抗,那么便请予浠阁下恕本将无礼。”
话音未落冰冷的兵器已经带着破空声极速刺向后心,我拔下木簪错过身,总算打正眼看了宋世:“不自量力。”
宋世微抿唇,一击不成已经快速转变招式重新向着我攻来,他身后士兵迅速围上前摆好阵型。
轻啧一声,木簪脱手而去在宋世剑尖触及衣袍那一瞬间穿透眉心,宋世仍直挺挺立着面前,剑尖再近一分便能够划破衣袍,细长的血线顺着眉心淌下,我舔了舔唇扫过寂静的战场,木簪停留在半空之中不曾沾染上星点血迹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士兵的退缩导致阵型略有松散,副将挺直了腰背迎上我的目光。
我召回木簪,指尖一点点抚摸过簪身最终落在锋利的簪尖,殷红的血珠滚落在簪尖上,木簪玄色光芒愈盛。
“未央一战多亏予浠阁下倾力相助。”副将吞了口唾沫,勉强挂上笑容,“陛下是希望可以同予浠阁下亲自道谢。”
“鄙人有些乏了。”我抬腿向前方迈开步,围剿的士兵不由自主向后退去,“贵国的接待礼仪便是如此么?道谢么,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簪尖晃晃悠悠指向前方的士兵,奔涌的神血带起难以抑制的兴奋,叫嚣着寻找一个宣泄口:“一个人。”
我弯起眼眸,眼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鄙人只需要一个人去给你们的陛下报信,至于那个人是谁,由你们决定。”
短暂死寂之后副将拔剑斩杀了身边的第一个士兵、第二个士兵、第三个……
“第十二个。”
“叮——”
兵器相撞的声音清脆冰冷而美妙,士兵握紧了长剑挡住副将的攻击,手腕有着明显的颤抖:“我不想死我家里的小儿才三个月。”
副将微愣,士兵双手握紧了长剑毫无章法向着他砍去:“苓副将对不起……”
“十四个人。”
“每一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现在,还剩四个人呢。”奔涌的神血已渐渐沉寂下去。
苓副将几乎是本能的挡住士兵慌乱的攻击,利剑一挑还等不及给予对方致命一击斜后方已经又刺来柄利剑。
剑抗住剑,苓副将来不及转脸看是谁替自己挡住的攻击,剑尖穿透面前之人的咽喉,滚烫的血液溅了半张脸。
身后传来士兵粗重的喘息:“你应当明白,苓副将是最好的人选。”
只听另一名士兵愤怒叫喊:“每一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难道就因为苓副将是最好的人选就要我们白白献上自个的命吗?”
苓副将抹了把脸上的血转身毫不犹豫将利剑朝着先前袭击他那名士兵心口刺去。两相夹击之下那士兵愤怒瞪大了眼,攻势愈发猛烈带着几分玉石俱焚的味道。
“够了。”我抬头望了望天色,“真是无趣。”
苓副将的剑尖顿在那名士兵胸前,身形微僵。
“向你们的陛下报信去吧,鄙人可没有兴趣看你们再继续自相残杀了。”我将木簪簪回发间,绕过地上的血污向着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