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丧胆少年频失手
可李辞归才打马策转跑了两步，一条黑影倏尔从其经过的树上闪下，瞬间将他带下马背，且不及落地，“黑影”便使出一招“长蚺缠身”将李辞归死死缠住。如此迅捷的手法，几与凸岩下的那个恶梦的情景极档像近，李辞归竟被吓得魂不附体，满脑子里能想到的不是如何迅速进行反击，而是梦境中那个使绝望的一刀。
“黑影”手脚奇长，内力浑厚，长蚺缠身是其最为拿手的杀手锏。可以说自其出道以来，这一招还从未失手过。而且这“长蚺缠身”是一种极为柔邪的招术。该招法的特点是，一旦偷袭成功，即缠身、箍脖、剪腑、紧力、绞杀等系列柔劲一气将对方钳制挤压，直至把对方挤压至骨碎筋断，气绝身亡。
“黑影”是这伙独食客中的老大，武功最高，经验也最丰富。他对自己的这一招式非常自信，一旦得手，他便不再要求伙伴相助，而且还就喜欢他们一旁瞧着。他那俩伙伴也习惯“黑影”的这种过招方式。通常都会一旁看着，等着独老大继续紧上几下力道，并听着独老大数起一二三…等十个数字，直至方必气绝身亡。这不，俩独食客见大哥已经得手，便留在原地观赏起来，并习惯等待大哥绞死“猎物”前所报出的十个数字。
然而，这一回独老大上手后，他那得意的杀手锏使得并不太顺手，偏独老二和独老三却没注意到这一点，仍旧认为大哥已经得手，并且他二人的心思多放在了跑到一旁的枣红马驮着的货物上了。不然的话，他俩中任何一人走过来给上李辞归一刀，他也就走到头了。
独老大虽然得手，可几次运力后他感到今天的“猎物”有些不对劲，而且感到对手有股子很强的张力。他不敢松劲，而是专注的以“巨蟒缠鹿”的劲道对“猎物”实施一波又一波的挤压。
在一次比比一次的挤迫下，李辞归被紧箍得手脚僵直，呼吸困难，身子阵阵发痛。也幸亏是他自小练过《郎中·内拳》的“应急秘法”，才不致气绝身亡。
说来，此种“应急秘法”的一大特点是当身子突然遭到攻击时，体内会瞬间聚起一股应急之气，充盈身体形成张力，以抵御突来的外力袭击。尤其是“柔功”的袭击。
因此，李辞归虽受到了突然的闪击，感到气紧、肢麻、身痛，但却不至于气绝身亡；这要换作一般的普通人早已窒息了。然而，李辞归若能排除凸岩下那恶梦的困绕，以其曾有的自信予以应战，可以说，仅凭其已练就的“郎中拳·外拳”就可打败独食客，而不至于险些落得个骨碎身亡的境地。可惜的是他的心信与斗志早已被恐惧所禁锢。
但凡有过实战的人都知道，无论与多么强大对手较量，必须先不失胆识与勇气；只有不失胆识和勇气，方能无畏无惧、勇猛拼搏。然而李辞归实在是太过在意那凸岩下的恶梦了。
正因如此，他不仅颠覆了对独食客只是些蟊贼的看法，而且还认定他们是无法战胜的一流高手。所以，当李辞归一被缠住，他便精神崩溃了。因此他的第一个反应竟是逃跑，而是应战。
更糟糕的是，他逃不去时，所进行的反抗仅限于挣扎与摆脱，可就是不知道主动反击。这情况就好比那些“够胆自杀，没胆拼命”的人一样，只能甘受欺辱了。
为了尽快摆脱独老大那致命的绞缠，极端惊慌与恐惧中的李辞归竟使出了非常臭的一招“扣扳指”。因为，这扣扳指只有在“金钢启”的指法配合下方能有效。通常是先由金钢启启入，再用扣扳指去破解“箍脖、剪腑”之类的招术。可是李辞归一上来就用扣扳指，自然是无法破解独老大这如“紧箍咒”一般的长蚺缠身喽。
他一见扣扳指不济事，而且还平白泄去体内的许多真气，身子又被箍紧了许多。先前他还只是不觉得皮肉痛麻，现在连筋骨也一阵一阵的生痛。李辞归越加恐惧惊慌。他不及多想，又使出一招“缩骨术”；不曾想这一招更臭！因为从缩骨术的名字就可知道，它一种将身体收缩变小的功夫，而长蚺缠身则是以紧缠之力将对手窒息，所以在此用缩骨术岂不正好中了长蚺缠身的力道。
只因他这么一错，顷刻间，李辞归又被缠紧、缠细了许多；修长身子骤然变得粗细不一，更可怕的是筋骨间还爆出“嘎巴嘎巴”声响，存于腑内的那点护身存命的内气急速泄去。
这一泄去，令李辞归意识道如不能迅速阻止内气外泄，“应急秘法”必因缺气而失去作用，人也会迅速地气绝身亡。确切的说，应该是骨碎身亡。可是这种情况下要阻止内气外泄就必须抢在独老大调息换气的一刹那间。然而，这期间独老大如果无须调息换气而是继续紧力，李辞归就再无生还的机会了。
已命陷入近乎绝境的李辞归心中清楚，独食客是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的；而他能想到的却是不愿以骨碎身亡的方式结束生命。显然，他已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他要尸骨完整的死去，一心求取的只是在死法上有一个相对好看点的死模样儿。也算是为自己的死相不那么难看、多留下点死像尊严，李辞归是想也不想即迅速以舌抵颚，气止两胁，一招“封门闭气”[封门闭气——即封住穴道之门，闭紧外泄之气。——作者注]，立将周身的气道封死。霎时间，其身体犹如一只弱气的皮球，鼓而不硬；任由独老大再如何用力，李辞归的身躯始终是软而不瘪（碎）。独老大好生纳闷，可又丝毫不敢放松，依旧是一波接一波地发力。
虽然，李辞归躲过了即刻毙命的一劫，但因体内所存之气只够他维持约一百三十次的脉跳时间（约二分钟左右），也就是说，他顶多还有二分左右的存活机会，如果在这极短的时间仍找不到破解的办法，他便死于窒息。因为，“封门闭气”一旦启用，周身气道（明道、暗道）尽皆封死，呼吸阻断。实际上，他毅然已把先前尚能讨口弱气的机会给彻底的放弃了。
……
应该说就李辞归已练成的武功而言，他只须用本家的郎中外拳就能打趴这仨独食客；更不用说哪神秘的郎中内拳了。可就是因为他太过在乎凸岩下的那个恶梦，致使自己的胆魄被恶梦死死的魇住，接着又因突然遭遇偷袭而被夺走了心志，从而使得他不战即走，又接连用错招法，最终竟放弃了求生的机会。
独老大继续紧力，而且他已明显感到对方再无反抗之力。当然，他也纳闷为何无法将此人缠至骨碎气绝，但他确信，此人所以能撑着完全是凭着某种内力死死撑着，只要自己再继续紧力、挤压，此人撑不到七十五个脉动数必死无疑。
独老大再次运气至丹田，随即用力一紧，李辞归不由地“哼”了一声，痛苦的面色惨白，手微微地抽搐抖动着。
显然，李辞归已非常痛苦了！正承受着窒息与分筋错骨的双重痛苦。他无法呼吸，筋骨遭受着一阵比一阵有力的挤压。独老大继续紧力，李辞归被挤压得双目紧闭，面色青白，五官扭曲，青筋暴起，四肢颤抖得厉害。
见此独老大暗喜，并料定这小子正由将死阶段向着垂死阶段去了！师父与他说过，但凡被窒息而死的人大致要经过三个阶段，即：将死阶段和垂死阶段。困扼阶段阶段时，人会紧张恐惧，憋闷难挺；进到将死阶段，则是血脉曲张，痛苦难当，拼死争扎，恐惧心不断放大；到了垂死阶段，身体松软，意识渐失，心境趋向平静，并伴有平和的感觉，之后倏尔死去。
此刻，独老大已体察到了这个难缠家伙的身体正在松软，由此他相信过一会此人必死。
李辞归确实已临界垂死阶段。他的意识已趋向模糊，而且间歇性的意识中断。也就是说他仅有六十六个脉动时间了（大约一分钟左右）的活头了。李辞归的意识进一步模糊，开始出现幻觉。
幻觉中的他，觉得自己掉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身体一直在下沉，下沉…突然，乌黑的穹顶处打出一束亮光，照白了一块圆地。白地上，有一人边跑边呼喊：“辞归哥哥！俺来了。”
李辞归寻声望去，见是石头，茫然地自问道：“咦！贤弟，你咋跑来啦？”石头却是低头不语，只是一个劲的向他奔跑。忽然，李辞归发现石头竟然是越跑，人却离他越远。李辞归感到奇怪，待要喊他时，却见一独食客由暗处跳到白地，他狰狞地笑着，不停地扯着手中的藤蔓。李辞归这才看清，独食客手上的藤蔓已牢牢地套住石头，正拖他入黑处。
李辞归忙要救回石头，可才跑了几就慢下了来，而且越来越慢，最后竟迈不开双腿了。他正自焦急时就见独食客一抖手上藤蔓，石头即刻被拽入了黑暗处。急切中，李辞归奋力一跃，竟然飞了过去；可早已不见了石头踪影。
然而，正当李辞归为找不到石头正兀自焦急时，其媳妇却突然呼喊着跑了来，而他们的宝贝儿子——小赢子则孤独地坐在地上，哭喊着伸手要娘。李辞归急得冲媳妇呼喊示意：“赢子在哭，快回去！”
媳妇闻声忙回头向儿子跑去。可媳妇才抱起儿子时，独食客又出现了，并再次甩出了那可怕的藤蔓。李辞归忙冲她母子俩边喊边跑，可就是喊不出声来，更糟糕的是两条腿又迈不开了。
李辞归眼睁睁的看着独食客的藤蔓缠住她母子并往黑处拖去。正当李辞归心急如焚之时，穹顶上的光束突然熄去。
黑暗中，李辞归是既喊不出声，又不知该往何处爬去。然而就在他心碎绝望之际，忽然有一熟悉的声音破空而来：“归儿，无畏方可无惧！‘真元化气’[真元化气——是指将体内的精元转化为气血。中医有精元生化气血之说，即血气生精元，精元护气血说法。类似现在的“有氧和无氧运动”，或如鸬鹚、鳄鱼、抹香鲸等皆能从血液、肌肉中获取氧气的化法。]或可破之。”真可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李辞归恍然、心神“云念电闪”[云念电闪——是人体中有一种可游走经络间的“讯息电团”，类似“云电”。它在意念之下可如闪电一般将指令送达相应的脏腑或器官，使得这些脏腑或器官及时作出反应。故称“念闪”。章鱼的应景变色与云念电闪的现象类似。—作者注]，倏尔忆起了这《郎中·内拳》中这一奇绝的招法。这所谓的“真元化气”，简单说来就是一种气血置换之术。它是医养堂通过对胎儿（如胎儿无息而生）和两栖动物化血为气的原理与机能的不断参悟，并运用独到的秘术，再经过累年的炼化而逐步修成的一项顶级功夫。
郎中拳，又名“阴阳拳”，系李家先祖所创。郎中拳分为外拳和内拳；外拳，实为集各派之所长于一门的拳法，内拳则是郎中拳的本家拳。因内拳归为“秘宗”，所以一直不为外人所知。
内拳的招法多是借鉴了草木的顽强习性所创来，它具有静中静、柔胜柔；后人发，先人夺的特点。再就是，内拳的招式中多以植物习性命名，如“山笋顶石”“荆棘穿叶”“草花藏刺”以及专打多人的“果荚弹裂”等招式。而且这些招式多由点穴术生化而来，故而最是神秘莫测。就拿这“荆刺穿叶”来说吧，此招一旦出手，即可瞬间令对方筋断脉裂，气阻身亡。
只是内拳的运用，既要有专门的心法，又要有深厚的功力。否则，内拳便不能有效打出，弄不好还会引致内伤。
李辞归自幼练习郎中拳，虽说其内拳已有一定造诣；但在目前的状况下，他想有效地用内拳出招已非易事，因为内拳的使用是有功力要求的。也就是说，出招前须先聚得六成以上的功力，否则效果递减。此时，李辞归的功力已不足一成，而他要想用内拳，并要一招制胜，就得再聚得二成以上的内力。可在目前的困境下，要迅速聚得这二成内力，惟一的办法就是启用“真元化气”。
可要启用真元化气，就得先卸去“封门闭气”之法，而此刻他正以封门闭气之法抵挡着独老二的拼力缠袭。
其实，在封门闭气的状态下，即使有机会启用真元化气，也势必导致蕴藏于脏腑内的血元真气激冲逆袭，邪伤脏腑。这就意味着自己一招之后，非死即残。只是，此时的李辞归已不再惧死，倒是更乐意死前拉个垫背的。因此，真元化气的念头一经闪现，他即嵌神入定、默念心法。一瞬间，其身子就开始变得柔韧有力，并有规律地应势而变。这就是罕见的“冥眠”现象。
因冥眠状态与垂死阶段的样子极像，独老大便错误的认定，再有十个脉动的时间，这小子必死无疑，便喜形于色的大声念道：“一、二、三…”
可是独老大那里知道，他此刻每念出一个数，就意味着对方的内力加倍提升，而且完成真元化气的“五大步骤”也越来越快。所谓真元化气的“五大步骤”是指：“焦闪经络”“云念电闪”“析血气行”“脏腑和位”“行功在即”等行程。
通常，这些步骤多在十至三十个脉动数内完成，而且这五大步骤得依序完成。但是武功深厚的人则可以在五个脉动数内完成。听上辈人说，李家先祖中就有人练成“藏息于肌”的真元化气，其特点可随心而用，而其机理就如抹香鲸一样。当然，李辞归远未练就成如此上层的功力，加之先前的损失，所以其聚积内力的时间要长一些。
但因他的冥眠状态极佳，使其真元化气的过程仅用了四十四个脉动数的时间就从嵌神入定、默念心法飞快的进到“析血气行”阶段。也就是说，他再有不到九个脉动时间真元化气就可达至脏腑和位的阶段。
独老大不紧不慢的数着；李辞归则是不动声色地将元气聚于丹田，汇入三焦，又随即推向任督、八脉；刹那间便贯通了周身的经穴脉络。这意味着李辞归的真元化气已进到了最后的一步：行功在即。
独老大并不知道，再有三个脉动数，对方就要出招了！他仍然不紧不慢的继续数道：“七、八、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