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李清风智退阴险人
李清风不再搭话，默默的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在家人帮助下，李时渊很快的换洗完毕。父亲亲手为其包扎、固定住了打折的脚，又端详了他好一会后说：“唉，我可怜儿啊！咱过去吧。”
李时深静静地将一根拐杖交给了弟弟，然后与父亲一起搀扶着他向着李清风的坐堂室走去。
仨人进到坐堂室后，李时渊走近爷爷扶紧拐杖慢慢跪下，然后仰起脸望着爷爷央求道：“爷爷，我不要喂狼！孙儿宁愿被您杖死！”说着拿起拐杖，举过头顶。
李清风默默的拿开拐杖，将孙儿扶起，然后吩咐说：“衷儿、时深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李清风命孙儿把里外的两道门关了，然后盯着李和衷和李时深说：“你俩听好喽！渊儿这事咱们没法跟黄太医理论的。他的势力太大，人又阴险，要弄死渊儿实在是比碾死只蚂蚁还容易。他所以不那么做，那是因为他既想得到咱医养堂的秘制药方，又不想逼得我跟他拼个于是网破。”
他爱怜地把孙儿拉到跟前说：“时渊哪！他就是要用你的性命来换取咱医养堂的秘制药方啊？”李和衷忙跪地求道，“爹！那就把那方子给他吧？”李时深跟着跪下央求。
李和衷的这一央求要是搁在了以前，必会遭到李清风的严厉地训斥，甚至还可能当场剥夺他继承掌门的资格。然而眼下李清风也只是叹了口气说，“唉！咱历代的掌门中还没那个敢触碰这一规定！你俩起来吧。”李清风继续说，“你俩能这么想，我又何尝不这么想呢？其实，我已暗下决心破例一次，只要能救下渊儿。可是那厮也太贪心啦！他索要的已经不再是一个秘制的药引方子了，而是几乎咱所有的祖传秘方啊！这还不算，竟然附带着一些严苛的保证与保有条件。你们说我能答应吗？”仨人一致表示不能答应。
大家心中清楚，这些秘制药方不仅是医养堂历代的经验总结与精心研制的成果，也是医养堂得以生存的命根子，正因如此祖上才会立下了许多严苛的规定。
李清风两眼泛潮说道：“不管做出大多的牺牲，我是绝不会让医养堂这千年基业毁在我的手中！”说完他神情刚毅的注视着他仨人。
“爷爷！您安排吧，孙儿绝无怨言。”李时渊坚定的表示说。
“好样的，孩子！”李清风动情的拍了拍孙儿的肩膀，又毅然地表示说，“你们放心！恶狼是伤不到时渊的，那黄罘瞒也休想得到咱李家的秘笈。”说着起身从药柜里取出一条刚赶制好的腰带。
“来！孩子，让爷爷给你系上。”李清风一替孙子系好腰带，一边说道，“时渊哪，这可不是一条普通的腰带，它可以驱狼。”三人闻说都来了精神，李时渊忙问，“真的吗？爷爷！”
李清风替孙子整了整衣服，严肃地说：“哎，这可是关乎人命啊！爷爷怎能诓你呢？爷爷这就告诉你咋用。记住，这腰带上缝有好几个特制的蜡囊。狼来时不要害怕，你只要挤破那些蜡囊狼就会跑开的。另外，爷爷已为你备好了驱狼之法，你只管大胆去就是了。”
一直想救回弟弟却又无计可施的李时深听爷爷这么说，急忙问道：“真的！爷爷，您真的有驱狼之法吗？”
“你别大呼小叫的！”李清风瞪了大孙子一眼，然后对小孙子说，“时渊哪，爷爷如果救不了你住后可就再没脸去医养别人了。”他又严肃的看着儿子说，“你们想啊，行医治病要有仁德之心！可我却把自己孙子送入恶狼之口，这要遭多少人唾骂啊。所以，我是不会让时渊有事的。”
李和衷听出了爹爹的内心决定，即如救不回孙子他便自绝于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因而忍不住喊了一声爹。李清风威严的瞪了眼儿子，然后说道：“衷儿，你带上人跟着去；时深留下。”
他扶住小孙子肩膀，注视着他说：“时渊啊！你要想信爷爷。”随即挥了挥手两眼泛潮地说，“去吧，跟你爹去吧。”李时渊流着泪水，伏下身磕了仨响头说，“爷爷！孙儿向您告辞。”又对哥哥说，“哥，我要回不来，你就多替我孝敬爷爷奶奶和爹娘吧！”
他呜咽着与爹爹走出了屋子，守候在外面的家人见了无不痛哭起来。孩子的娘只喊了一声便再次晕了过去。她已认定孩子此去必死无疑。李时深摽住外门的门框，含泪目送着弟弟他们的离去。
李清风突然喊道：“你还看什么？快把门关了！”李时深吓一跳，忙把门关了，抹着泪走回来说，“爷爷，您真的有办法吗？”李清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严肃的说，“时深啊！说到底，救不救得回你弟弟的性命还得看你呀。”
“什么！看我？”李时深惊得跳起来，紧张的说道，“哪…哪咋救啊？”他早就有不顾一切救回弟弟的冲动了，可一直没有办法。李清风目光深邃地看着他说，“你我听好喽！那狼窝沟形同一个窄口的簸箕，三面崖峭壁环绕，越往里去越是凹陷，而且只有一个出口。一近黄昏便有狼群出没。每群的数目少者十几只，多者几十只，五六十只的也有。正因如此，一直以来连最强悍的猎人也不敢上那一带狩猎。”
“哎呀！”李时深被番话唬得跳起来喊，“那可不能让他们把我弟弟往那儿送啊！”
“你给我静点！”李清风喝道，“再这么大呼小叫的你弟弟可就真危险了。”他示意孙子坐下继续说，“一会你带上几个精壮的伙伴，先赶到‘秋蒲镇’。记住，在那儿一定要多买些猪羊和牛肉。”
“爷爷，这都啥时候了，还买那些？”李时深不解其意的问道。李清风则不满说道，“记住！临危不乱才能想到救人的办法。你总这么慌慌张张的，别说救不了你弟弟，弄好连你也搭进去。你静静你给我听明白喽！”
李时深忙稳了稳心绪，李清风便把那“退狼之法”一五一十的细说了一遍。最后，李清风充满信心的说道：“如此，你弟弟就能得救了！”李时深也高兴地跳起来喊道，“爷爷！您太厉害啦。”又竖起拇指说，“唔！爷爷，您是真真的老道。”
“什么？老道！”李清风一时没听懂孩子的这种夸奖，可随拍着孙子的头笑道，“嗯！确实有些老道。快去吧。”
……
离开了医养堂，一路上黄太医只是闭目养神，可做为押后的黄承罩却是越想越气。他望了眼前方，一打马越过夹在中间的李和衷的车辆径直跑到了黄太医的车旁。
黄承罩没好气冲车厢里的黄太医抱怨道：“爹，早知这样！还不如在家时就把那小子给弄死了事，如此也不用再往狼窝沟跑了。”黄太医淡淡地应道，“你还恼呢？犯不着嘛！”他撩开了帘子，自负地说道，“这佬儿既然不在乎孙子的性命，那我就成全他！”
他特意看了眼路边黑幽幽的林子说：“你以为把他弄死在家里和让他被狼窝沟的群吃掉是一样吗？不一样！你想过没有？他那倒霉的孙子一旦被狼吃了，这佬儿还能心安吗？他还好意思再说啥‘医术仁心’吗？哼！一个连骨肉都可抛弃的人还有啥资格再坐这个医养堂的掌门？可以说，即便是医养堂的人说啥，满镇子的人也定会戳他的脊梁骨骂！我了解李清风的性格，他这么做无非是拿孙子和自己的命跟我赌一把。就是说，他已然做了死的准备。一旦孙子被狼吃了，他一定会自杀的。”
黄承罩很是佩服父亲的分析，可依然不放心的说：“可是他还有儿子、孙子哇。”黄太医借着火把瞅了眼儿子说，“你呀，咋就不会用脑袋想想？那李和衷一向懦弱。一下子经受了儿子的残死和爹爹的自杀，遭此双重打击，他这个掌门还能有主见吗？可以说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胆小和怕事。对付他这么个人，还有啥难的啊。我只要暗中跟官府的说一声，让他们隔三差五地派人到医养堂找找茬，叫他无法开业。嘿嘿，那时我再施上一计，这李和衷自会屈从于我！所以啊，这一趟还是非常值的哟！”……
次日黄昏，黄、李两家来到了狼窝沟入口出。
李和衷陪着儿子慢慢地向着斜落的沟底走去，黄家人紧跟他们后面。沿途散落着一些白骨、毛发和衣物鞋底。突然，沟底传来狼嗥声，大家顿时吓得都收住了脚步。
黄承罩看了看四周，觉得没必再往前去了。他特意在兽道旁选了棵有狼爪痕的枯树，然后依据天审的规定，命家丁把李家人与枯树隔在三步之外。这个规定主要是防范李家人做手脚。同时，他又命几个粗壮的家丁把哭喊着的李时渊推到树干上，用绳子绑牢。黄家人又迅速地检查了一遍绑牢的绳索。确认绑牢后，黄承罩即喝令大家退出狼窝沟。
李时渊的哭喊声刺痛着李家人，李和衷难舍难离死活不肯退去；黄承罩用力推搡他，并怒喝道：“走！依天审规定，所有人必须马上离开。你们再磨蹭就认定他有罪。走，快走！”
退出了狼窝沟后，黄、李两家依照规定在狼窝沟出口的附近，对峙着扎下了营寨，各自忙找来了干柴、燃起篝火，开始了通宵的守候与监视。
弯月在云中穿行，沟底不时传来狼叫声。黄、李两家可谓是身处一样的境地却是不一样的心情。黄家人希望天早点天亮，早点离去；李家人则是希望早点天亮，早点跑下沟底。
……
李时深根据爷爷的部署做完该做的一切后，并于后半夜赶到狼窝沟与父亲会合。大家都不安地等待着天亮。
终于，约定的时辰到了，李、黄两家一起向沟底跑去。心怀忐忑的李和衷在大儿子李时深的掺扶下随大家一向沟底跑去，可他跑了一会就跑不动了。他喘着大气，扶着一旁的树干，紧催儿子快去。
李时深了解爹爹的身体不是很好，便忙让两人扶着爹爹慢慢走，自己继续跑去。可当大家跑到哪棵枯树旁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枯树兀自立着，四周空空，惟有绑人的绳子散落树头旁，地上却不见一丝血迹。面对这样的场景，李家人一时说不上是喜是悲。可黄家人顿时都懵了，其中竟有人私语，“看来，清白就是清的呀！”
黄承罩闻说即给了那人一嘴巴，又举起双拳冲李家人咆哮道：“他娘的！咱们都被李清风耍了。这事没完，咱们这就找他去。”
一回到了皇城庄，黄承罩便把昨晚的经过与爹爹说了一遍。黄罘瞒听罢感到很不可思议，可他还是带上人马来到了医养堂。
黄太医气汹汹地指责了一通李清风，然后一口咬定是李清风设计放跑了自己的小孙子——李时渊，更是坚称医养堂违反了天审的规定。最后，黄太医竟理直气壮的要求说：“李清风，你必须限期交人。否则，我黄罘瞒一定把你告上官府；你这医养堂也将克日查封！”
李清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再拿当初双方的约定来钳制黄罘瞒已难奏效，因为黄太医完全可以借口医养堂违反天审的规定，反过来指责李清风是为了逃避指控编造的谎言。而且凭他黄太医目前的势力，要整垮医养堂绝不是啥难事，还可能被迫害得家破人亡。
最终，权衡一番后，李清风被迫答应了黄罘瞒的蛮横要求，签下“以唐太宗[唐太宗，即李世民。唐朝第二位皇帝，公元627年至649年在位，年号贞观。李世民在位23年，开创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贞观之治。]御赐金字牌匾‘医养堂’，以及用所有的祖传秘制药方为保押的《保押契书》（以下简称：“契书”）。”那“契书”的要义大致是：“不管是李家还是黄家，但有找到李时渊者，得先行扣下，再送官府（不得私刑）。医养堂须立即将药引秘方一项献给黄罘瞒及其后人。若经证实，李时渊逃离狼窝沟系其家人相助，则御赐“金匾”及祖传的所有秘制药方尽数归黄罘瞒及其后人所有。……”
这以后，李、黄两家都在四处打听李时渊的下落，都想尽快的找到他。李家人是想知道李时渊是否还在世，而黄家人则是想早点得到《保押契书》上所约定的东西。
几十年过去了，两家人还是没有找到李时渊，但两家人从不放弃继续寻找。只是在寻找李时渊的期间有两件事让李家人感到有些奇怪。一件是李清风去世时特别嘱托后人，见到了“痴水和尚”定要将其酒葫芦灌满。还有一件就是李和衷去世时也说了同样的话。说来，这两件事一直到李时渊和李时深兄弟团聚后才得以真相大白。……
清朝亡后，黄罘瞒便离开了京城，可他始终念念不忘那“契约”上的约定。预感即将离世前的他，命儿子黄承罩，孙子黄守礼跪在床前，用尽最后一口气说：“一定要抓到李时渊！你们一定要抓到他。否则，我…我死不瞑目啊！”
黄承罩遵从父遗命，继续寻找李时渊，可直到他死也没找到。死前，他也如父亲一样命令大儿子黄守礼的后来七太太生的俩儿子黄守忠和三黄守孝跪到床前，用尽最后一口气说：“一定要抓到李时渊！抓到他。不然，你们的爹爹，我…我死不瞑目啊！”
黄守礼、黄守忠和黄守孝谨遵父命继续四处打听寻找李时渊。
时间来到了民国二年。有一天，黄守孝和黄守忠打听到在“邙城”有位瘸郎中，此人医术了得，入城不久便被当地人送了一个“赛华佗”的名号。哥俩觉得这瘸郎中应该就是苦苦寻找了三十多年的李时渊，便带着家丁赶往邙城。可当他们赶到邙城并摸到了“瘸郎中”的住处时却发现屋子已空无一人，经打听那瘸郎中刚被“蜈蚣寨”的山匪掳走。
哥俩直呼可惜，不过经一番商量后两人又忙带着家丁赶往了蜈蚣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