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厦，空气清冷。
一夜的雪把年前的城市装点得更富有韵味。
街上人不多——不到上下班时间，这种地方的人就会很少，没有足够的人，街上装点得再漂亮也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凄凉。
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再过一个小时，就到下班时间了，到时候这里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丰华大厦西边有一个突出的四层建筑，从玻璃墙看进去，二层是个很明显的西餐厅——就到那里吃一顿吧！
坐在窗下，大厦正门尽收眼底。
女人肯定不会再去KTV店了。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了(中国人一到这时候，阳历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只数着阴历等过年，可以放假回家过个年)。和老妈说自己跟着老师搞研究大年二十八才能回去，所以就跟KTV店说好干到大年二十七。现在KTV店已经没有必要再去了，最主要是已经没有心气再去了。今天自己是晚班，一会儿去道个歉，辞个职，从此后，就时常在这个店里守着，就不信一次也遇不到！
点了个九寸的海鲜披萨。论吃饱，对于一个北方人来说，还是一个北方男人来说，西餐里也就披萨最实在了，至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有菜、有肉、有面，菜还丰富。
饿得已经顾不上形象了，直接上手。
嗯——这地儿的东西还挺好吃！
不过，也可能是太饿了。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就在自己吃得正酣，无意抬头向大厦门口瞟一眼时——
是女人！
居然真的出现在了大厦门口！
大厦门外，女人正以她一贯的笑容在和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说话。
显然在送客，汽车就停在两人旁边，一个西装笔挺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在开车门。
不能再让女人溜掉了——扔下食物，向楼下冲去——被服务员拦住了——一边道歉一边抽出一张一百元塞给服务员——冲到广场上——女人还在！
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臂，女人吓了一大跳，旁边的人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那个西装笔挺的三十岁男人突然出手，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双手就被反扣到身后了。
“误会！误会！这孩子我认识！”女人没有对制住我的男人说，反而是对那五十多岁的老头说。
手被放开了。
“沈总，我们今天就谈到这儿吧！天也怪冷的，您快上车吧！冻着了，感冒了就不好了！”女人送男人坐上车。“沈总，再联系！路上要小心啊！回去了，给我打个电话！您看遇上这样的天气还让您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小言啊！搞这么客气干嘛，咱还见什么外呀！”“老头”说话的口气就像个“官员”。
“您说的也是。好啦，我要关车门了，怪冷的！”
在女人的挥手中，车终于开走了。
一把抓住女人，再次抓住女人，牢牢抓住女人——绝不能再让她跑掉了！
“你为什么骗我！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就那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声音嘶哑，想叫也叫不起来，所以尽管自己是用吼的，可实际出来的声音却不大。
“跟我来！”女人用那一贯的笑容，从容地对我说。
跟着女人来到了咖啡厅——就在刚才自己吃食的西餐厅楼下。
坐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被店里的装饰堵着，不绕到那里，根本不知道那里有个坐位）。
坐定后，点了咖啡，服务生一走，女人的脸就变了，一脸肃容地对我说：“我现在很忙，不能待太久。本来是要马上回去的，但你应该不会让我这么做，所以我们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对！你说得很对！我讨厌你，不想再见到你！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纠缠不清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管我？”打断女人的话，“你让我冻死在门口就好了啊！”
“我告诉你，褚宏，不要威胁我！至今为止我依然容忍你，是看在我们毕竟相识一场，而且我也有错的份上。如果你再这样纠缠不清，那我就不会再这么客气了！”
“好！你说你也有错，那就是说你对我有所愧疚是吧？”
女人没有回话，只是不悦地看着自己。
“所以我要你负责！”
“……你说要怎么负责？——‘在一起’除外！”
“让我进丰华！”
只要进了丰华，自己就能离女人近一些，自己就还有机会。
“好！可以！我答应你！现在我要走了！一个星期之内，我保证会有人打电话通知你参加入职选拔！”女人答应的很干脆，没有丝毫犹豫，说完就站起来要走。
自己起身，迅速地把女人又按回到了座位上。
“我无法相信你的话！”
“那你跟我谈什么条件？谈条件就相信我，否则就不要谈，然后从我面前消失，从此后不要再纠缠我！”
“好！我相信你！——”自己还真是没出息啊！“——不过，我要留在总部，留在这座大楼里，不准耍花样，把我安排到哪个部门都无所谓，但绝对不能把我下放到分公司或子公司去，把我从这里支走。”
女人冷笑着，“没看出来，小小年纪心眼还挺多！没问题！就让你留在总公司，留在这座大楼里，而且由你挑部门，而且我还让别人不知道你是‘空降’的，这样够人之意尽了吧？我可以走了吗？”
女人说完再次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只能看着她走掉——现在，在这样的状况下，自己做什么都是多余的，都是无用的，只能再赌一把……
*
丰华总部大厦第五会议室。
女人坐在台上。
自己坐在台下近百人的新员工队伍中。
在咖啡店见面后的第五天，如女人所言，自己真的接到了公司的电话——通知去面试。
说什么作为吴总母校推荐的优秀人才直接进入最终面试阶段。
不知道有没有人觉得奇怪，怀疑自己走后门吧，至少女人把她自己撇干净了。
面试定到了年后，正月二十。
既然有人安排，面试当然是十分顺利地过关了。
七月初，大学毕业，自己一拿到文凭就签了聘用协议。
七月八日，正是暑热难耐之时，公司开始了新员工培训。
自那次咖啡馆见面后，时隔近半年，自己终于再次见到了女人——不是自己熟悉的KTV包间里的女人，而是高高在上的女人，离自己遥远到仿佛永远都无法靠近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