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水晶坊,但是为了保持更多的利润,今天场上最多的,其实是瓷器,而玻璃器皿实际上并不是很多。
这第一件上场的,就是一套四件粉彩摆件。也许今天的大头是玻璃器皿,但是也需要其他的东西烘托气氛,而这套摆件就成了过度之物。毕竟,今日来这里的人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抢到水晶琉璃(即玻璃)制品的,那么这做工精美的瓷器也是好物。
至少,下面就有好些人被那瓷器上的精美绘画给惊住了。不说,这工艺技巧,就那绘画就足够显摆了。就是坐在赵恒后面的王钦若也对这套瓷器的艺术水平赞叹不已。今日,如果不是官家在座的话,他一定会亲自下场抢的。
很快,这套摆件的价格就炒上去了。从刚开始的三百贯一路飞升,很快就达到了一千贯,然后,在三家争夺之中,这价钱稳稳地五十五十地往上升。
王钦若忍不住道:“林郎君,这套摆件上的题字让老夫有些眼熟呢。”
林琅笑道:“让相公取笑了。那套瓷器的确出自林琅之手。最近林琅的手头有些紧。”
赵恒道:“林琅,买地的事儿你不用着急,朕会跟户部打招呼,让他们给你宽限些时日的。”
林琅道:“官家,国有国法,怎么可以为林琅一人而破例?若是因为林琅而乱了朝廷法纪,那林琅就百死莫赎了。唉,如果不是南面的船迟迟未至,林琅也不致于如此心急。”
赵恒道:“南面的船?”
“是的,官家。林琅在进京途中曾经收复了一帮海寇。也不知道他们是真心归顺,还是有意推诿。林琅曾经要求他们为林琅去南洋采办一批粮食运到京里来,可是却一直没有接到他们的消息。看起来,是林琅太过心急了。”
赵恒随口道:“南洋的粮食收成如何?”
林琅道:“官家,南洋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国家,甚至于那些岛屿上的稻米就那样白白地烂在地里都无人收。林琅曾经见过整片整片成熟的稻田,迎风摇曳,闪耀着一片金光。可是除了天上的鸟雀,居然没有任何生灵造访那片成熟的稻米。实在是可惜了。”
寇准急道:“此话当真?”
林琅道:“是啊。当时林琅与舍妹都亲眼看见的。林琅还亲手扯了一把回来呢。可惜,就是不知道那些海寇是不是真心为林琅办事。”
丁谓道:“林郎君,不知道林郎君是什么时候吩咐下去的。恕我直言,即便是顺风顺水,恐怕这路上消耗的时间就不少。更不要说,没有朝廷的允许,是不可能允许海船靠近京师的。”
赵恒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丁爱卿,回头你跟下面打个招呼。这件事情你关注一下。如果这南洋真的有那许多粮食,对朝廷也是一桩好事。”
丁谓赶紧领命。
这个时候,那套摆件已经以两千七百二十贯的价钱确定了归属,紧接着上来的,就是一件玻璃重器。一只细腰玻璃花瓶,尤其是瓶身上那独具韵味的裂纹,更是让这只花瓶增添了一种别样的美感。
这只花瓶一出场,就让下面一阵骚动。
不等上面的人开口,马上就有人大喊一声“两千贯!”紧接着,另外一人就高声叫道:“两千贯?你打发叫花子呢!三千贯!”
后面一人高声道:“三千贯也想将这么个宝贝请回家?废话少说,五千!”
“五千五!”
“六千!”
今日大家都是知道这水晶坊要出手几件玻璃器皿,但是谁都不清楚这里头到底有几件。本着输人不输场的原则,自然是能搬一件回去就搬一件回去。
很快,皇商范家以两万八千贯的价钱,拿下了这只花瓶。
下面有人起哄:“掌柜的,别拿那些瓷器出来现人了,直接上大头好了。”众人纷纷迎合。
上头的大掌柜擦了擦汗,想了想,还是将那些瓷器都收起来。今日出场的这些瓷器大多是出自自家郎君之手,自己还不想糟蹋了自家郎君的字画呢。至于那些水晶琉璃器皿,除了最后一件,其余的就跟自家郎君说的那样,将来要多少有多少,根本就不愁没货。
果然,第三件上来的,却是一件水晶琉璃镜。镜子不大,比书本还小一圈,却是镶嵌在檀木底座上的,周围还请大师傅装饰了不少珠玉宝石,看上去相当富丽堂皇。
只听上面的大掌柜道:“传言大唐时期的乌铜镜能够纤毫毕现,可惜这项技艺已经失传,老夫无缘能见。倒是本店推出的这水晶琉璃镜子,也一样能够纤毫毕现,诸位不妨一起来赏鉴一番。”
早有美貌的官伎手捧着镜子走下来,细细地展示给诸人看。
等镜子回到了上面的展示架上,下面就有人不等掌柜的抱低价,直接开口:“一万贯。”
紧接着,就有人跟着道:“一万五千贯。”
“一万八千贯。”
数年之前,陇西郡公的后人将当初陇西郡公与大周后大婚时受到的乌铜镜拿来出售,这价钱也不过比这个略高一点罢了。那可是三百年的古董呢。当然,这里面也有政治因素,可是在世人的眼里,这水晶琉璃镜子比那乌铜镜值钱也是事实。
很快,这镜子的价格一路往上走,一点一点地攀上三万贯。等他超过了三万贯的时候,就只有三个人在竞价了。
终于,其中一人问道:“大掌柜,既然你们水晶作坊能够制成这样的镜子,想来也能够制成更多的水晶琉璃镜吧?”
大掌柜答道:“实不相瞒,这位客人。这镜子的确不容易得,如果客人想见到第二面一样大小的镜子,那就要等五十日之后了。在这期间,客人就是想要,本店也只提供另外一种小的,只有女子的手掌心大小的镜子。而且只接受预订。”
说着,就有官伎向客人展示小镜子。那镜子真的很小,比女子的手掌心还小一圈,装在方形的银质底座上。那上面还镶嵌了许多细碎的水晶珠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技法,这水晶坊居然有本事让这些宝石就跟长在那上面一样。
这样的镜子又有几家是用来自己用的?自然是准备用来送人的。在估算了可能得到了利益和自己所能够承受的价钱之后,三家继续竞价,终于,在四万两千贯的时候,这价钱停下来了。
眼看着这镜子的归属终于要尘埃落定,突然门口又响起了一个声音:“五万贯。”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却是痴汉薛蟠终于想起了自家提早进京的任务,匆匆赶到了。如果不是半路上他的小厮提醒,只怕他已经忘记了今天还有这么重要的事情要办。
随着第四件一套玻璃碗碟再度竞价结束之后,这第五件,也就是压轴的火转百戏连盏灯终于上场了。
随着下面的演示,不要说那些商户们,就是雅间里的人都开始骚动。
水晶坊的雅间不多,其实也就那么几间而已,可是大多数人都是锦衣夜行的贵人,比方说当今皇帝赵恒这样的。当这火转百戏连盏灯开始演示的时候,就有人对着掌柜施压了,紧接着,就有人敲这边的门。
掌柜的一进来就给林琅磕头,连比带画地告诉林琅,有贵人指名,这火转百戏连盏灯他们要了,不许水晶坊将这灯出售。偏偏对方又是得罪不起的人,所以掌柜的特地来讨林琅的示下。
赵恒大惊,道:“林琅,这水晶坊是你家的产业?”
林琅道:“是的,官家。更准确的说,是先母的陪嫁铺子,只是林琅等着银钱急用,故而开了这水晶坊。”
赵恒道:“林琅,你何苦掺和在这商贾之事里头!”
“可是官家……”
赵恒拍拍林琅的手,道:“林琅,买地的事情真的不用着急的。”
林琅跪地道:“陛下,国家法度不可乱。请官家不要因为林琅而破例。”
赵恒道:“那你也不用急着……”
林琅道:“官家,清丰县一事干系着国家安定,不容有失。”
赵恒道:“罢罢罢,你这孩子,才这么一点点大就将这重责往肩上扛。这灯是你从师门带回来的罢?要不朕出手将之买下如何?”
林琅为难地道:“官家,林琅听说朝廷每年拨给宣徽府的内帑是有数的。如果官家出手,只怕御史台会让官家为难,那林琅也心内难安。”
“可是那灯对你来说,可是极重要的宝物,不是么?”
林琅道:“若是恩师知道林琅将此物用在他该用的地方,必然为林琅而自豪。”
赵恒道:“唉,既然这样,你且起来吧。王爱卿,你带着王恩去看看,是何人在此仗势欺人。”
王钦若赶紧领命而去。
这里,赵恒已经没了兴致,只是拉着林琅说些闲话罢了。没了权贵捣乱,下面的人经过一会儿的试探之后,竞价更加激烈了。最后,这火转百戏连盏灯以二十六万一千一百贯成交。雅间的客人们知道圣驾在此,也都灰溜溜地回去了,就连水晶坊送的小礼物都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