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那夜过去已半月有余,少年带着先前那呆人,穿梭于林间,白天赶路奔袭,野果饱腹,夜晚便于树干之上和衣而睡。一人是少有触碰人事,呆头静谈,一人是方遇大难大悲了无心情,简直像极两个闷葫芦。直至碰着一条小溪,两人浑身酸臭不可闻,虽有时下雨将就顺带洗漱,却也难以清除干净,少年观察一会儿便走下溪流,脱衣洗漱起来,一边还光着膀子喊道:下来洗洗?稍后还要赶路,前方不知何时才又遇无人小河。她听着少年说道是知对,却是风俗之中,少女一过十二,便不可随意出行游玩,既是外出帮衬干活,也尽量少之少接触人,去往市集便以轻纱裹面,此时让其露天洗漱实在羞难。思量了番,终是羞红着脸走下溪水,躲在一块大石旁掩身洗漱。
夏伯年近四十,走动间身上带着庄稼汉子的利索劲,黝黑壮实的身子骨配上庄重却老实的国字脸让其初见便心生好感,若不是脸颊一道巴掌大的长疤,和雷雨变天时节腰腹难耐的酸痛,活脱一位乡里之俊。那伤是年轻之时征战落下的根,战时国发征召,兄弟六人强征四人为兵,留下十七八岁的幺妹和年仅八九岁的老小。几年征战,兄弟四人只余老三,其他皆覆沙土。一次轻袭,老三立功,却腰腹中箭陲命旦夕,浑身浴血回营报之军情,将军闻之事迹,动容之下竟赦其返乡,封小乡侯,赏百金,好生医治。
家中老母以为此生只有小儿为其送终,表面依旧生活无恙,心里却是苦底,盼几年终是望儿归乡,却是带回三子报效国门的消息,归乡的三儿子却是带伤回乡,重重之下怕是做不动苦活,虽是衣锦还乡,获百金巨赏,却是医病娶亲,花费为空。只留下一座新房、新媳、和一空名小乡侯。老母在其未归之时虽是苦等千盼,却也还有个念头,此番三儿归家,终是带来噩耗,令其最后一丝盼念也是消散,看儿娶了亲,幺女嫁得好人家,小儿渐长,了无牵挂后思儿成疾,便郁郁而终。日子终是要过的,三儿子几年调养竟是能下地干活,盘了块离屋近些的地,做起了庄稼人。次年,得一女,因是粗人,只得请乡里威望高的私塾先生赐名,私塾先生是个约莫五十的老秀才,见其女伶俐可怜,眼神一亮曰为海棠。三儿子听了便念叨夏海棠、夏海棠,突一声嚎:好。激动时分便将衣兜原本要为其办酒席的二十两白银用红布封好,递礼给了老秀才。
夏海棠生来可爱,从小伶俐得乡里邻居疼爱,兴是北方不似南方那般重男轻女,或是夏伯参过军,四兄弟只其一人归乡,知道男子在世多为不幸,今得一女,十分疼爱。农户家家女子并无过多讲究,不似村里威望之门子女,需避开多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夏海棠打小便玩野了,乖巧懂事知道帮下田间做活,却实为寻思田间打闹嬉戏,摸鱼逮虫,似个汉子。其父无墨,更因参军一番,生性豪放,为小乡侯便无流言污语,放浪小海棠随意游玩,直至十余岁,方才道:为女子,需静文守闺,此前你小,便放任于去,现已十岁余一,该收敛一番,与你娘亲习得针线女红,若无事,今后便少出行,记得否?从此便是终日待嫁时。
初时,小海棠每日心痒难耐,无心习那针线琐碎,度日如年,却也乖巧知事,并无闹腾。隔年,小叔得一女,因夫妻忙事,便托海棠照看,初虽是手忙脚乱,却也能打发这苦闷时间。晃又一年,千日深居简出,终养成了大家闺秀般模样,因长得落落大方,早早便有多嘴媒婆寻说,皆让其母推脱,说是还小,其是溺爱。十三岁也是情窦初开之时,闲暇之余的小海棠总是坐在窗前发呆,心思却是想着上门说媒的事。乡东王家王公子是为一表人才,其父为本县太爷,奈何名声不好,终日留恋花坊,不为正经。邻村李公子为人正派,父亲为百里首富,面相俱佳,却是脾气暴躁,去年还听闻活脱打死一位小婢。临街杨小子,倒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待人真切,家稍富余,只是为人憨厚呆板,不识变通。至于那刘公子、袁公子、卢公子…皆是比下有余比上不足。翻来想去却是想到那私塾先生的小孙子,年岁同大,虽不常同游,却自小生来好感。想来自己这名字还是他爷爷起的呢。不觉却是颊目双绯,这小妮子倒是思春了。
正想着以往,忽回神抬头却是看见那少年站在石头旁痴痴地看着自己,虽然自己仍是裹着素衣洗浴,但两人此时此事在这世间却是大伤风俗禁忌之为。羞恼之下怒道:你却是不知男女有别吗?少年道:知道,却没见过,也并不懂。少女被噎得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红着脸颊低下了头,细一看竟是连耳朵根都红个通透。少年见其不动,便又道:该走了,方才喊你多次皆未见答,却是时间不等人,你再收拾一下,稍后即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