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林新叶又坐在大教室里,边画山紫朱峰边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呢,真的就这么找个跟以前工作内容差不多的小公司混下去了吗?这并不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啊!她看着桌子上自己画的画,猛然想起,这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东西呀,何不重新开始,趁着自己现在这么惨,工作也没有,有家不能回。但是她又想起了从前自己辛辛苦苦创作的绘本各种被拒的经历,其他能做的事情基本上只有去给一些杂志刊物当绘画编辑,工作低得吓人,或者给某些杂志或者画报画点插图,稿费实在低得吓人,只能当兴趣爱好做着,糊口都够呛。唉,想到这些,她不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忽然想起来该检查一下以前的电话卡上的新短息了,万一有什么重要短信呢,比如说,嗯,她心虚地没敢再往下想。林新叶将电话卡插回了手机卡槽,重启以后,显示有一百多条未读短信。她的心怦怦跳起来。她逐条查看,可是令她失望的是,居然并没有她以为肯定会有的短信,几乎全是一些垃圾短信。这让她感觉非常地奇怪和糟糕,这不科学啊!她想,这不是正常人类的做法呀!她最后简直生气了,不能这样,怎么能这样?!看来果然没有错,她一下子冷静下来,本来已经淡忘了的耻辱的感觉一下子又强烈了起来,果然,凌松伟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不得好死!你这个遭天谴的富二代!她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骂人的话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就在这时有一条短信引起了她的注意:“林新叶小姐你好,关于你的绘本《调皮兔子卜鲁西》,我社有出版的意向,请速与我联系。王达天信出版社。”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个月前这个出版社已经将自己的绘本退稿了,现在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又想起来要出版自己的作品了呢?她反反复复地看着这条短信,短信是一周前发的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再联系人家还来不来得及。啊,管他呢,大不了就是再拒一次,有什么关系呢,新叶一下子想明白了,她赶紧将电话号码记下来,重新装上新的手机卡,用新号码跟这个叫做王达的人联系。
电话很快就通了。
“喂,哪位?”
“您好,请问是天信出版社的王达先生吗?”新叶小心问道。
“是的,您是哪位?”显然这是个彬彬有礼的人。
“我叫林新叶,《调皮兔子卜鲁西》的作者,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你好你好,林小姐,你怎么才跟我联系啊,打你的电话一直关机。”
“啊?我手机出了点问题,实在对不起,是不是现在联系您太晚,来不及了啊?”新叶问这个问题时心里紧张极了。
“完全没有来不及,请问你明天有空吗?”
“有啊。”
“明天上午十点半,你来我们出版社吧,我们当面谈一下。一会儿我给你发地址。”
就这样,新叶感觉自己的人生又经历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奇妙时刻,她从座位里站起来,轻轻地走出教室外,一蹦一跳地跑下楼梯,跑出了三号楼的大门,她围着主楼一路狂奔起来,开心地叫着,笑着,唱起了歌,这么多天了,她终于再次感受到遍布全身心的喜悦,她看着月亮也没有感到难过,她感觉自己的心灵又有了新的寄托和希望。
第二天上午,林新叶准时出现在了约定的地点。
王达是天信出版社的资深主编,气质和谈吐都非常儒雅。他告诉林新叶,他们出版社正计划出版一系列的绘本。目前国内作家的绘本出版不是很景气,销量没有保障,因此他们打算把包括知名的和不知名的作家在内的从未出版过的新绘本联合起来成套出版,当然,前提是,必须都是很出色的绘本作品,比如林新叶的这本,就是一个完全符合他们要求的绘本作品。这样他们可以通过其中的知名作家来吸引带动读者购买其他作者的绘本。他们将根据具体的销量和读者的反应决定是否继续跟新叶约稿。
林新叶一直坐在那里认真地听着,她觉得他的出版计划听起来非常不错,她除了感激他的慧眼识珠以外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至于稿酬、出版日期她都觉得自己先别问为好,能出版她就很高兴了。只是到最后快要告辞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疑问,虽然问不问都没什么,但是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开口问了。
“之前你们不是把我的稿件给拒了吗?怎么会又想起来要出版的呢?”新叶问道。
“这个么,之前是另外一个编辑审的稿,当时我们出版社还没有这个出版计划,当然那个编辑呢,也比较年轻,有时看东西眼光不够准不够远。要不是凌总直接把你的作品推荐给我,恐怕今天我们是没有机会在这里见面的。”
“凌总?!哪位凌总?”林新叶感觉自己的头被人用棍子猛敲了一下,感觉有点懵。
“凌松伟,你应该认识吧,不然他怎么会特地来向我推荐你的书呢?”王达笑着说。
“哦。他怎么会认识您的?”林新叶虽然觉得这么问有点不太合适,但是她想把眼前发生的事情全部搞清楚,所以她接着问了下去。
“天信出版社隶属于柏丰集团,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王达显然有点惊讶,“说起来这个出版计划还是凌总跟我建议的,我听了以后觉得很不错,非常值得尝试一下。现在国内漫画界出了不少优秀的年轻人,但是给他们展示的机会却很少,所以我们出版社可以来做一下这个事情,看看是否能够取得好的市场反响甚至盈利。而且,现在有凌总的支持,这对我们出版社来说真是后顾无忧啊。”他很耐心地跟新叶把情况说明了一番,新叶不知道是他真的就是这么亲切有耐心还是看在凌松伟的面子上才这样的。
林新叶跟王达告辞后,她的心情由之前的兴奋和惊喜变得低落以及失望以致愤怒。
“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的才华,是因为我的绘本好!原来根本不是!”新叶一个人在电梯里对着电梯镜子里自己大声地说道,“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乐意!”镜子里的林新叶看起来沮丧极了,“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这么对我?”新叶心中的怒气在增加,通常愤怒伴随着的附属品是勇气和冲动,林新叶决定,她要找到凌松伟,她要当面告诉他,他这种自以为是的做法多么地可恶多么地招人烦。
出了电梯,她把旧电话卡换上,手机重启后,她找到了凌松伟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秒以后,她点了拨通。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新叶?”电话里传来了凌松伟那熟悉的声音。
“是我。”林新叶冷冷地回道,“你在哪里?”她问道。
“你现在回头。”凌松伟低沉的声音回答她。
林新叶惊讶地回过头去,看到了手里还拿着手机正在与她通话的凌松伟。他乌黑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没想到会这么快,一转眼就看见他,新叶觉得心里的勇气有所消减,有种虚弱的感觉从她身上一晃而过。但是愤怒的感觉还在,她随即鼓足了勇气。
林新叶转过身来,跟凌松伟面对面地站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迎着他灼灼地目光看了过去。
“你究竟在做什么?!”林新叶质问道。
“你说什么?”凌松伟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新叶?”
“你让柏丰给我出书,你以为我会高兴会感激你吗?”新叶的语气咄咄逼人,“你接下来还打算做什么?花钱把我买下来吗??”
“新叶,你怎么会这么看我?”凌松伟的表情变得很痛苦。
“不然你让我怎么看你?”林新叶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居然有一丝快意,“你这是想把我心里珍视的东西全都毁掉吗?”
“我做的事情怎么会让你有这种感觉呢?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想象一下吧,我拿着你给我出的书,心里怎么想?——这是凌总凌公子给我出的书!别人怎么想?——这是林新叶的书,随便出,不用担心没人买,反正会有凌公子给她买单!”新叶边说边想象着那可怕的情景,“你是想让我一提起画笔就想起你是吗?想起自己画得有多烂,而你多有钱!”
“林新叶!”凌松伟的声音大了起来,显然林新叶的话深深地刺伤了他,“不论是我多在乎的人,都不能这么跟我说话!”他的声音变得强硬而严肃,“我绝不会做出你说的这种没有水准的事情来,如果你的绘本差,就算你主动来求我,我也不会把你推荐给任何人!”
“你——”林新叶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但是她一时什么也说不出。
“新叶,”他开口了,声音再次变得温柔,“我刚才有点激动了,语气不太好,你不要往心里去。请你好好考虑跟天信的合作,不要意气用事。另外柏丰对你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我正在想办法解决,你多点耐心——”
“我不能,我不会考虑的,”新叶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我以后一看见自己的书就想起你,这实在是太令人难受了,这样我会没有办法再让自己画下去!”新叶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你不要再来烦我,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请离我远远的,我希望你放弃你那恶心的偏好,找个其他模样的女朋友,过点正常的生活,好吗?!”
说完,她没有道别,迅速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凌松伟呆呆地站在那里,久久没有移动。
第二天,新叶给王达打电话,充满歉意地拒绝了天信,王达在电话里几番劝说,然而林新叶心意已决,最终在她的各种道歉和借口中,王达让她改变了主意随时联系他,不过他也让她别太晚,否则会赶不上最后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