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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一直很安静

爱是被伤得愈深却愈想要了解他。

在酒吧被无情地拒绝之后,秋凉却报了陶艺班,因为想要更加了解他的世界,所以一头热地扎了进去,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哪怕如同丑小鸭一般的丑陋,她甘之如饴。

陶艺班的老师是个有魅力的女人,成熟知性,美丽大方,亲切细心,对秋凉的指导敏锐而智慧,让她从初时的紧张和兴奋中一点点完全放松,融入陶艺中。

捏泥,糅合,捣碎,转动陶轮做出雏形,做陶器的点点滴滴记录在了秋凉的心底,每一想起,她的左心房是那样的微凉,心疼桑亦轩。

那样的寂寞。

原来,制作陶艺是那样寂寞的过程,与周围的一起断绝,唯一联系着的,只是手里的那一抔陶土,任你柔肠百结,任你心思百转千回,你只能握着它,在陶轮的旋转中,形成一个无比苍凉而又寂寞的手势。于是制作出的陶器变成了心中的血,深含的感情,言不清道不明,永久地安静下去……

“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一次发呆的时候被老师抓住了,秋凉不好意思地笑笑,把落下的碎发别到耳朵后面,轻轻地摇头。

老师点点头,鼓励着她,“一个瓷器从陶泥到成形,需要经过漫长的过程,需要经过粉碎、化浆、研磨再研磨后,还要承受……”

总觉得面前这位叫做喻琪露的老师口中的话是那样的熟悉,下意识地,秋凉接口:“还要承受一千三百度的高温。”

琪露老师微笑。

陶器的原理是互通的吗?疑惑的眼撞上老师有些出神的面容,鬼使神差的,她问:“老师有爱人吗?”

像是很意外秋凉会这么问,老师愈加的有些呆呆的,几秒钟后,神情已恢复优雅,口气透着坦然,“有。曾经他是我的陶轮。”

那老师,现在我也找到了我的陶轮我的风鼓……秋凉笑如夏花。

皇甫和桑氏正式合作了,这是桑亦轩从威尼斯回国后的首场个人展览,加上之前的准备已经十分的充足,所以交由到皇甫的公关部门的时候,职员们需要做的工作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秋凉承担了和传奇博物馆的接洽工作,所有需要递交给桑氏的文件,罗洁都委派她送去。奇怪的是,秋凉一次都没有碰到桑亦轩,这让她在放下心的同时,心也微酸。

她还在奢求什么?原本和微然学长的结婚就是权宜之计,选择隐瞒,就是怕桑亦轩受伤太深。现在桑学长知道了,那……那更好不是吗?至少他就可以彻底远离她了,遂了那个人的意。

那晚微然学长送她回家的时候,和煦的笑容带给她温暖,他拍拍她的肩膀说:“曾经我觉得我的身份是耻辱,一个黑道老大的儿子,注定了被人瞧不起。但现在我多么庆幸能拥有这个身份,至少能守护重要的人。”

微然学长对桑海很好,俨然是慈父,桑海孩童时缺失的父爱都是他给予的,秋凉心存感激。

“叮叮叮——”手机的铃声。秋凉看着来电显示,心里漏了半拍。才两天……不过得了两天的喘息时间,又要再次面对他吗?

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才接起电话,“学长,你好……”

电话那头的桑亦轩听着她微微有些颤动的声音,浓眉动了动,嘴角的笑容势在必得,“莫秋凉,给你十分钟,立刻带着有效的证件下来。过了十分钟,我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明明是比电台男主持还要低沉磁性的声音,可在秋凉听来却犹如来自地狱的鬼魔乱语,让她害怕、让她压抑。

“……为什么要下来……”话还没问完,她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微然学长……他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没有回答,电话那头的桑亦轩声音轻柔地反问:“需要我亲自登门请秋凉小姐下来吗?”

亲自登门,到她家?秋凉握着手机,望着茶几上和桑海的合照,眼露惊慌,明知道他看不到,还是力图冷静地眨了眨眼睛,“等一下……”

“你还有九分钟……”那头桑亦轩说着。

怎么办?是下去看看事实是否如她猜测的那般?还是任由他上来?孰轻孰重呢?她脑子高速运转着。

“八分钟……”

“学长,我马上下来。”说完,秋凉挂上电话,迅速地换好衣服,又从床头柜里拿出钱包,动作急了,只见一团咖啡色的东西滚了出来,她的眼色一暗,也顾不得收拾,冲下楼去。

黑色的跑车停在花坛的旁边,秋凉一眼就看到了,敲了敲车窗,驾驶座上的司机走了下来,他看了眼手表,嘴角微弯,“只花了七分五十秒就来到了我的面前,这真是我的荣幸。”

秋凉捏紧了手中的包包,脚退后了一步,“学长,我和微然……”话未说完,终止在桑亦轩的一抬手间,他的手中高举着黄色的大信封,里面白色的纸张露出了一角,清晰可见“离婚协议”四个大字。

果然……他都知道了。秋凉垂下了眼睛,仍不肯死心、仍抱着希望地说:“学长……你已经知道了,我和微然学长已经结婚了,虽然有这份离婚协议书,但它只有一方的签名,是不具法律效应的。”

把文件扔在了后座上,桑亦轩的眼底带出一抹深黑,就像水墨画上重重的一笔,他怒极反笑,双手抱肩,说道:“据我所知,微然和你感情并不好,婚后依旧游戏人间,而你们并没有住在一起。”

她咬紧了下唇,没有说话。

“法律上规定,分居两年以上的夫妻由一方向法院递交申请就可以离婚。而且秋凉,你认为我没有办法让你在这张离婚协议书上生效吗?”

秋凉抬起头,感受到桑亦轩侵略的目光,带着强势,大有“屈打成招”的意味,“不会的,你不能这么做。”

“我能,我可以的。”他说得轻柔,却绝对的带有威慑力。

桑亦轩说到做到。

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秋凉拿着签字笔签下了最后一笔,文件迅速地被桑亦轩抽走,递给了周末还要加班的律师手中。

律师仔细地浏览了协议一遍,接着公事公办地发问:“莫小姐,这份离婚协议有你和纪先生两人的签名,所以此刻起就已经生效了。但这份协议的内容过于简单,所以容我多问一句,莫小姐,请问你和纪先生有小孩吗?因为这其中可能还会涉及孩子的抚养权和夫妻财产分配的问题。”

“我……”秋凉摸了摸头发,眼神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放在膝盖上的手捏成了拳头,不知道是不是太热了,她的脸烫烫的。

“没有,他们没有小孩。你去处理好离婚的手续就好啦,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桑亦轩适时地插嘴,请走了律师先生,也把自己心头的一块大石给移去了。

他笑得十分的轻松,语气调侃:“你怎么会有小孩呢?对吧?”肯定没有的。

秋凉傻笑,“没有,我怎么会有小孩呢。”桑海,对不起,我违背莫家祖训了。

“那么——”下一秒,桑亦轩的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正要说什么,却被秋凉打断。

“前几天看到小寒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能和皇甫学长修成正果,当初那么坚信着他们是彼此的灵魂伴侣是对的。”她眼神飘移着。

他不说话,只是点头,眼神里有鼓励她继续的意思,而她就继续了。

“有时候也会想嫁入豪门是否是件幸福的事情……”秋凉掰着手指,心里盘算着,只要能让他不要说话,透露一点他不解的关系,那也无妨。

“嗯——”桑亦轩拉长了声线,气氛中顿时有种旖旎的感觉,让人平生了几分暧昧之感,他点点头,双腿交叠,“你的结论呢?”

“我妈妈以前常常对我说,生在有钱人家并不是什么幸福的事情,褪去了外表的光鲜亮丽,其实那些公主王子不过是个没有自由的傀儡。那个时候我不懂她说的话,现在我想我懂了。不能选择自己幸福的人生是痛苦的。所以做个平凡人,能够呆在爱人身边,我妈妈就是幸福的。”秋凉笑着,眼角弯了起来,好像天上的星星。

“令堂很幸福。”一抹暗色从他的眼底滑过,他坐直了身子,眼带温柔地望着秋凉,她却不看他,“秋凉,很抱歉,在你失去双亲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但是……”

“学长,你看今天的天气很好呢……”他只看到她的后脑勺,只见她举起了手指向落地窗外的蓝天,“其实都过去了。我过得很好,我并没有撒谎。”

真的好吗?好的话为何失去了追求爱的勇气?好的话为何岔开话题,不敢面对他?好的话为什么隐瞒当年的真相?好的话为何不带着她的好再来温暖他呢?

不想看到她的背影,不想见不到她的面容,桑亦轩猛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秋凉的面前,蹲下身子,微微仰起头对上她诧异的眼神,那一眨一眨的杏子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含起了泪。

他轻轻地捧起她的脸庞,端详着,抚摸着,最后说:“告诉我,在我看不到你的地方,你都是这样子哭泣的吗?”

“不是的,是因为想起爸爸妈妈所以才……”她辩驳着,即使他近在眼前,也别开了视线。

“你撒谎——”他犹如公正严明的法官,对她的谎言不屑一顾,“如果不是因为我,那么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转移话题,就是不肯谈谈我们之间。”

“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吗?学长,我们从未开始,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况且琪露老师才是你的良伴。”秋凉越说越轻,头越垂越低。

“琪露?!”她的心底始终介意着琪露,所以才会说守护他只要他幸福就好,之前所有的挣扎不愿意,不能和他在一起都是因为琪露?想到这里,桑亦轩是冰火两重天,一方面为秋凉如此在乎他而感到热血沸腾,另一方面又气这个小妮子竟为了他的初恋情人而致使彼此分开这么多年而感到气愤。

他紧紧握住了她的双肩,真想摇醒她,“如果我还喜欢琪露,就不会在九年前亲手把她交到了我哥的手中,更不会每次见面还得叫她一声‘大嫂’。有个俗气的村姑不是说过嘛,爱就要勇敢去追才不会后悔!”

“老师结婚了?!”秋凉惊异地张大了眼睛,拼命地摇着头喃喃低语,“不可能的,不是这样子的,那个人明明说学长的归宿只能是琪露老师,明明是那样的说的,这不是真的,不是的……”

自我催眠着,脑子里也开始一片暗黑,仿佛又在置身在那黑暗的密闭空间内,没有窗户,没有人声,陪伴着自己的只有一条咖啡色的手套,它的上面布满了脚印,尘埃重重,一如她的心,被撕裂成了一片又一片……

“学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失望无助到了尽头,只有撕心裂肺的尖叫,可她心底是那样的笃定,不会有人来,就算来了,那个人也不会是他……

“秋凉,你怎么啦?你没事吧?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可奇迹般的,有道声音破空而来,撕碎了脑海中的画面,秋凉在猛然之间回神,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发现眼前除了一脸关心紧张的桑亦轩外,什么也没有。

而不知道何时,自己小小的身躯扑进了他宽阔的怀抱里,手还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襟。没有其他人,这一次,只有桑亦轩。

桑亦轩望着怀里蜷缩着的秋凉,长长的睫毛颤着,眼角还挂着泪光,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控,如烙印般深深地印在他的心底。

她的反应像是这九年来都坚信着他和琪露终究会在一起……想到这里,他握起她的肩膀,逼得她不得不抬起头正视她,“莫秋凉,你给我听好,不要再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了。我们的感情就只是我们两个的事情,其他的人都不过是你逃避的借口。”

他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底,想把心底的那份坚定传达给她。现在误会基本解除,微然和琪露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刚刚他想问出口的问题可以开口了吧。

“秋凉,现在可以谈谈我们之间的问题了吧?”他问得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慑力。

一句话,适得其反。

秋凉挣脱开桑亦轩的怀抱,慌乱地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站住脚跟,暗暗地抹去眼角的泪水,她说:“学长,你希望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想先回家了。”

抬起的双臂空留姿势,想要牢牢握住的女人再次跳出了他的“包围”,桑亦轩心底的冰火两重天愈加的强烈,他也缓缓地站了起来,怒目而视,嘴角却上扬了起来,堪比百万美金的微笑却缝补不了心底的黑洞,他注视着眼前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自己推开的女人,再度平静地开口:“莫秋凉,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回到我身边?”

要——就向前一步,从此结束苦苦追寻的游戏。

不要——那就承受他的怒火他的怨恨吧。

时间在嗒嗒地走着,空气弥漫有种胶着的气氛。

秋凉咬紧了下唇,背在身后的双手不断摩挲着,指尖微凉,在猝不及防间碰到了那道蜿蜒的伤口。多年前的那场噩梦,此生不愿回想的过去,此刻竟要穿越时间的迷雾再度降临脑海。

“不要!不要——我不要!”拒绝着噩梦的靠近,也拒绝了桑亦轩的片片苦心。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秋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回头已晚。她和桑亦轩之间的距离远不是一个琪露、一个纪微然那么简单。在他们的中间,隔着千山万水,山重水复,没有一条通向彼此的路。

面前的桑亦轩脸一片惨白,风华绝代却在瞬间黯淡,他低着头,刘海挡住了那双琉璃般的眼睛,秋凉不忍再看下去,抓起沙发里的包包,转头欲走。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右手腕,来不及回头,耳边是喑哑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桑亦轩大笑着,笑声刺耳,笑得直不起腰来,“莫秋凉,我现在才发现,比起爱我,你更爱的是那个为爱牺牲,为爱伟大的自己。你还真是自私,口口声声地说爱我,说给我幸福,结果到头来你连到我怀里的勇气都没有!”

她回过头,微微变了脸色,眼神依旧坚定,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容易哭泣的女子,仿佛千锤百炼出来的青花白瓷,朴素的外表下,蕴含强大的力量,美好得惊心动魄。

“学长,对不起。”狠狠地甩开他的掌控,秋凉向外跑去,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当她已经满身尘埃,她没有自信能给他幸福。

桑亦轩想要追,地上却好像有着万能胶水,牢牢地黏住了他的脚,他缓缓地低下头,望着刚刚抓着她那双皓腕的手掌。

刚才……掌心所触碰到的是一条凹凸不平的伤疤。

她怎么了?!为什么在那样的地方有着那样一条疤?他仅仅只是感觉,就觉得惊心动魄,那她呢?

谁能为他解惑?谁?他皱紧了眉头。

“叮叮叮——”办公桌上的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桑亦轩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电话在响过之后自动切入了留言,只听见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了起来。

“亦轩,我是爷爷,回来后给我回个电话。”

爷爷——默不作声的人慢动作地抬起头,望着一闪一闪的答录机,爷爷,他能给自己那个女孩拒绝自己的答案吗?

莫秋凉逃了,像个懦弱的逃兵一样逃回了家。手腕的伤痕是她心底永远的痛,不可抹灭、永不消失。

真想做只鸵鸟,一直把头埋在沙堆中,不闻不问,那也会不痒不痛吧……现在就让这个家作为她这只鸵鸟的沙坑吧。

秋凉开了门,扑面而来的却是一阵淡雅的花香,素净高贵的百合绽放在她的眼前,视线往下移,是一张肆无忌惮的笑脸。

“秋凉,欢迎回家!”稚嫩的嗓音在阔别了十几天后,再次传到了耳边。

她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问道:“桑海,你怎么……怎么回来了?不是回来前应该通知我的吗?”

莫桑海把花塞进了母亲大人的怀中,牵着有些慢半拍的她走入自家的客厅,指了指沙发中敲着腿的某人,笑眯眯地回答:“想要给你惊喜啊,所以就偷偷地让微然接我回家啦。”

话刚落,额头就受到了一次痛击,“莫桑海,莫家祖训第三条,要尊重长辈。你忘了吗?没大没小的……”秋凉和沙发里的纪微然对视了一眼,佯装严肃地教育儿子。

边揉着发痛的额角,边努了努嘴,桑海一个蹦跶,跳进了微然的怀里,眼神水汪汪的,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噗……”秋凉看着他那模样,明知道他是装的,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纪微然和桑海对视了一眼,他的手代替桑海揉着他的额角,语气悠然地说:“笑了,那就好了,刚才你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到北极去了,气氛真是阴郁加寒冷。”

他的口气带着嘲讽,却让秋凉微微一惊,随即莞尔,这一大一小闹了半天,原本是要给她惊喜,结果见她“惊吓过度”,所以又耍宝逗她开心啊。不知道怎么的,秋凉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情因为这股暖流渐渐趋于平静。

手中还抱着百合花,她转了个身,把花插在了餐桌上的青瓷花瓶后,才走回客厅,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里。

莫桑海已经从纪微然的怀里跳下,兀自抓着遥控器,津津有味地看着《自然科学》。纪微然张开双臂搭在沙发沿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慵懒,他半阖着眼睛,头微微侧着,淡淡开口:“刚才是去见了亦轩?”

疑问的句子却是笃定的口吻,根本不需要秋凉的回答,他轻轻一笑,继续说:“没想到亦轩这么能忍,一直到了今天才拿着那份早该生效的离婚协议书来找你。秋凉,你们谈出了什么结果呢?”

明明是玩世不恭的口气,可秋凉却听出了一份别样的关怀和慎重。她单手托腮,对着桑海认真看电视的模样有些出神,张口欲言,喉咙干干涩涩的,“学长,你知道琪露老师早在九年前就结婚了吗?而且另一半还不是亦轩……亦轩学长?”

“我知道啊。”纪微然挑眉,张开了眼睛,那跩跩的模样就好像在说“我一直都知道”。

对于这个个性痞痞的学长,秋凉一向只有招架的分,她继续硬着头皮往下问出心中所惑:“那学长……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她咬着下嘴唇,泄露着她的紧张。

纪微然笑了,那一笑让秋凉的心里毛毛的,只听见他说:“亲爱的,你想知道什么呢?当初你可是一听到‘桑亦轩’三个字都唯恐避之不及,我又怎么开口呢?再者,就算当初我告诉你真相,你又能做些什么?还不是远远看着,默默祝福着?”

一番犀利而又理智的话语戳得秋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末了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纪微然眼底精光闪过,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秋凉,好好想想吧,再努力想想,究竟什么是你想要的?已经九年了,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了,只要你想要,我想……”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没有说下去,放下腿站了起来,拍了拍耷拉着脑袋的秋凉,“加油吧,秋凉!”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秋家。

电视里男主持人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秋凉没有察觉到,无力地张大着眼睛,心底默默地叹着气。微然学长没有说错,即使知道了真相,当初的她又能做些什么呢?那么……那时知道,现在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吗?

真的没有区别吗?那为什么心里还是那样的烦躁呢?仿佛沉浸许久的心再次漂浮在了翻腾的海洋中,随波逐流,起起伏伏!

“秋凉,莫、秋、凉!”微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秋凉抬起头才发现她再次忽视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刚才……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面对着那双澄净的孩童的眼睛,秋凉觉得有些无所遁形,她微微撇开了头。

“秋凉……其实……”莫桑海小手扭着,小头微微歪着,眼睛眯了起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莫家祖训那么多条,不都是为了追求幸福而定下的吗?所以……努力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他……他怎么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呢?秋凉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着桑海,想要微笑却终究笑不出来。孩子的世界总是那样的单纯美好,一如当年的自己。直到经历了那昏天暗地的三天三夜以及接下去一连串的事情,她才发现,原来,成长真的是血与泪的纵横。

她抱起了桑海,尽管桑海有那么点不愿意,但也没有拒绝,她的下巴顶在桑海的头顶心,有些摇头晃脑地说:“桑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以前齐国有个皇帝,要把著名的美人文姜嫁给郑国太子忽,大家都羡慕太子忽好运气,可是太子忽竟然不要。别人都把他当傻瓜看,你知道他说什么吗?太子说,人各有偶,齐大,非吾偶也。”

是啊,齐大非偶啊……秋凉在心底默念着。

也不知道桑海听懂了没,她缓缓地叹了口气。

那晚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过去,一觉醒来,太阳仍旧准时升起。兴许是心底对于没有接儿子回家有那么点愧疚,第二天一早,秋凉难得亲自把儿子送到了学校门口。她挥挥手和桑海再见,哪知他勾勾手指,示意她低下头来。

秋凉照做了,桑海踮起脚尖,用着无比纯真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秋凉,我查了一个晚上,终于明白了齐大非偶的故事。”

默……秋凉傻眼了,这孩子怎么还记得这件事情呢?

那清脆的声音仍在继续,犀利、直指问题中心:“可是,秋凉啊,如果人人都考虑齐大非偶的原因,那……为什么要爱呢?爱上了就要放弃吗?”

说完,乖儿子轻轻地吻了母亲大人的脸颊一记,晃悠悠地背着小书包进学堂去了。

秋凉愣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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