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开元元年十月初五,文州无雾。
文州之战形式与利州攻城战相仿,末哥帐下的萨满巫师经过祭天测算,同样得出了南面进攻,大利蒙军的结果。于是当日的辰时末刻,三千多名从宋人百姓当中挑选出来,已经被纹面刺字的战奴就手持着简陋武器,向文州城发起了进攻。
数日之前,这些还是大宋治下良民的宋人百姓此时却已经换了一个面目,经过十几天时间的精神洗礼和人肉喂养,这些宋人骨子里的本性终于被蒙古人给逼迫了出来。 只见他们披散着头发,身上包裹着从同胞死者身上拨下来的衣服,用泥灰和草碳涂黑了面目,好象一群来自地狱的饿鬼一般疯狂的向城头扑去。
或许这些用泥灰草碳涂黑面目的宋人,潜意识中多少还有点羞耻心吧,不然也不用多此一举了。
且不说这些奴隶兵如何,就说这文州城廓和当时许多西川的宋地城池一般,都是以北坚南平而筑。这辽人、金人、西夏人和蒙人向来都是自北而来,才至城下就既抢攻,因此宋地的城池向来都特别注重对北面城墙的防御修筑。而这南面向来都是围三掘一时预留的出口退路,并且征战之时,敌军若围南面,那城中的百姓势必死战,因此这南面的城墙防御设施就自然没有北面城墙那么齐备和周全了。
经过十数天的征战,这日蒙军攻城在阵容也是空前的强大,前阵是三千宋人奴隶兵、中军为一万两千人的探马赤精锐,另外还有十余辆攻城楼车和轒辒车,就连抛石炮都建造出了十数架。
巳时初刻,按竺迩得末哥号令,命人点燃号炮,下令进攻。
这首发阵容正是由三千奴隶兵部队组成的炮灰部队,只见这三千余名手持破损简陋兵器的奴隶兵在中军的驱压之下,抬着用巨大树木和竹木捆扎的简易云梯,以及用来给他们用来遮挡城上箭石的木盾就向城下冲去。
由于护城河的水早已经被引走,并且文州城南的护城河道早在两天之前就被蒙军填平,因此奴隶兵的冲锋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不过十数息的时间,三千多人就从离城两箭之地冲到了城下。由于城内的箭石存量已然不多,因此在城南指挥守城的守将并没有命令弓手向城下攻击,而是安排民壮操持起城头上的各种守城器械与这些奴隶兵展开了残酷的肉搏。
这古代之时,用于防御的守城工具多种多样,比如说专职用来守城器械就有竹立牌、木立牌、布幔、木幔、皮帘、垂钟板、篾篱笆、皮竹笆、护城 遮架等遮挡器械,以遮挡攻城敌军射来的矢石;有加强城门和城垛防御的插板、墙门、槎碑、塞门刀车、木女头和木女墙等。它们能在城门、女墙被敌摧毁时进行应急性的补救,以阻止敌军从突破口冲入城内;还有抵御和托阻敌军云梯的叉杆、抵篙等。
而对于蒙军这种用人海战术“蚁附”城墙的进攻方式,最为有效的守城器械正是夜叉檑、砖檑、泥檑、木檑、车脚檑、奈何木、坠石、狼牙拍,等各种檑木。这些擂木的特点之一就是可以回收,重复利用,反复施放杀伤力巨大。
只见此时三千余人奴隶兵以百来架简易云梯开始在城下强攻,城上之人却是并不冒头,只是依靠藏身在女墙侧身死角的观察者发号施令,凭旗号将城头上的各种守城器械施放出去用以伤敌。这奴隶兵攻来,先是以手持木盾者结盾墙防止城上飞石伤人,然后待后队的云梯架上城头之后就既攀爬,而城上的守军也不理那些在城下结盾阵的人,只是专心等待着攀爬云梯的人,当梯上攀爬之人快要上到一半的时候,就会有数名守军将一根布满狼牙钉刺,两端却系有绳索的擂木从墙后对着云梯抛将出去。至于接下来所发生的情况,想必许多影视作品里也多有描述:若云梯制作得还算结实,那么这擂木就会顺着梯子向下砸去,梯上之人非死既伤。若这梯子不怎么结实,那么也不过是梯断人堕的下场而已。不过每次抛出擂木之后,一待檑木下坠之势停止,那么城上的守军就必须以急快的速度将擂木拉将起来,不然很有可能被敌军砍断了绳索,缺失了这守城的利器。
而更多的时候,却是有军士在女墙之后,将一些西瓜大小,外形酷似古时元宝形状、制有锁眼,上系粗绳的石头瞄准了城下之人掷将出去,想那西瓜大的石头从那十来米高的地方砸下来是何等的威力,因此每出必有人惨叫而亡。此物正是“坠石”,在古代这城市攻防之战一但打将起来,急着几十日,缓着数年也有,因此这城防之中所用的器械都是及其珍贵的。就连这砸人用的石头,都必须打上眼洞栓上绳子方便回收,可不像许多后世电影中一打起城防战来,那海绵做的擂石就随便乱抛乱砸。
不一会,也就半个时辰的时间罢了。这城下的奴隶兵死伤惨重不说,成上守军也血染征袍,气力消耗甚巨。按竺迩见守军气势已馁,当即命令中军探马赤精锐压前,后队的攻城楼车和轒辒车突进。这轒辒车前文已有介绍,自不必多言。所谓攻城楼车,不过就是等同城墙高度的战车,车上有楼,制楼桥,近城之时可以楼上射手向城头守军射击。再近则可放下楼桥,军士借楼桥直跃城头,杀敌夺城。
这楼车才至,车上的射手当即就制造了大量的伤亡。只见一时之间,城墙之上几乎成为真空地带,不过不待蒙人借机抢攻,自有守军将藏在城墙之上的弩车推了出来,向这楼车发射那种系有铁链的矛钩。这所谓矛钩,只是一种类似船锚的巨大弩箭,若楼车被它射中,守城的军士可以集众人之力,将这楼车活活拖倒。这矛钩只是对付楼车的其中一种手段而已,更有弓手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包裹着硫磺和油脂的火箭向那楼车射去。还有用抛石机抛出的油火弹,也是对付此物的利器。
不过,显然按竺迩并不是一个庸才,他也深知这多兵种配合进攻的道理。正当城上的守军全力对付着城下残余的奴隶兵和威胁极大的楼车、轒辒车时,总攻的命令终于下达到了中军探马赤中。
只见原本站在一箭地外观战的两千持盾托落赤在接到命令之后突然跑步前进,当突前至城下不过百步的距离时,却见他们突然放下手中皮盾,从背上取下了弓箭对着城上就是一轮抛射,城上守军促急不防之下,当下就死伤了大半,待众人刚刚醒悟过来准备找掩护的时候,这第二轮箭雨又至,当即城头守军死亡待尽,几乎形成真空地带。
按竺迩大喜之下,立即就命中军本部突击墙头。这蒙古精锐攻起城墙来,自然要比奴隶兵要娴熟得,只见得到命令之后,城前已经抛射了三轮的弓箭手当即将弓收起,再次拾起皮盾结盾阵为后队抬着攻城梯冲上来的突击兵掩护。这蒙古精锐部队的攻城梯和奴隶兵手中的简易云梯又大是不同。这奴隶兵手中的云梯不过比城头略高一些,附在墙上的时候,至多能行成一个七十度左右的夹角,按照民间的话说,这梯子就是立得很陡。而蒙军精锐的攻城梯就制作得甚是结实,并且很长,搭上去之后可以直接和城头形成一个四十五度的斜角,所以那些攻城的突击勇士可以直接跑步前进。
可这好事尚须多磨,何况是这攻城掠地之事。待这身穿皮甲,手持弯刀的蒙古勇士终于冲上了墙头,正欲大开杀劫的时候,却突然遭遇箭雨的袭击。只见城内墙下有一身着文官服饰之人,正率领着数百名衣色混杂的弓手正向着城头射击,而城墙之侧的甬道上,更有无数手持各种兵器、工具、农具,甚至木棍、石头的宋人正咆哮而来。
此时,日才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