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星空,月下暗云涌动。
夜深人静,红尘客栈的院子里灯火通明。突然听见马蹄声,红尘客栈又来了二十几个客人。
老板娘问道:“诸位客官是要住店吗?”
一个身材矮小的人,留着山羊胡子,容貌俊美,从袖口里掏出一方丝帕,仔细地擦干净了凳子,小心翼翼的坐下说道:“住店。”
老板娘又问道:“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东西?”
那个人搂一搂胡须说道:“只要准备几间客房就好了。”
一个满面尘垢的老乞丐,在灯火下低声说道:“计镖头,我劝你多少还是吃一点,黄泉路上好做一个饱死鬼。”
计策是一个很干净的人,即使星夜兼程赶路,身上的衣裳却也是一尘不染,他捂住了鼻子说道:“老人家,你是什么人?”
那个老乞丐说道:“你不需要知道。”
计策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呢?”
那个乞丐说道:“因为你马上就是一个死人了。”
忽然,老乞丐打出三根附骨针,计策将桌子掀起到半空中,挡住了附骨针。那老乞丐凌空跃起,一剑劈开桌子,计策用铁笛架住那柄竹中剑。
计策说道:“你就是青竹剑朱虎。”
杨十杰说道:“兄弟们杀了江南镖局的人,一个不留。”
红尘客栈已经成为了战场,双方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厮杀。
“不要砸坏了店里的东西。”老板娘大喊道,两个店小二拖着她躲进了房里。
王耀叫醒了睡在地上的张君宝,又拍了几下酣睡的骆非道,骆非道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张君宝问道:“王女侠,怎么了?”
王耀低声说道:“你听,有打斗声,这家客栈不会真的有鬼吧?”
张君宝小声说道:“嘘……有人来了。”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来到了窗外,将一根小竹竿伸进了窗子里,轻轻的一吹。
计策之所以被称之为无计可施,那是因为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滴水不漏,让人对他无计可施。自从他接手了江南镖局,江南镖局的镖就再也没有被劫过,可谓是镖镖必达。当然,丐帮和金钱帮的人有可能会在红尘客栈劫杀他,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他早就想好了对策。
双方已经惨烈的厮杀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从狭小的屋子里,厮杀的院子里。江南镖局已经死了六人,重伤三人,渐渐不敌,落了下风。
突然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如暴雨将至。三十多个汉子骑着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宇文月晖一马当先,将一个两刃乾坤圈套在了杨十杰的项上,就像一个温柔的公子将珍珠项链戴着情人的脖子上那般简单多情。两刃乾坤圈内外两面开刃,一端拴在铁链上。这种武器在中原并不多见,乃是关外马背上的民族所使用的一种暗器。宇文月晖勒住缰绳,胯下的那匹枣红色的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杨十杰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就倒了下来,原来他的头早已不翼而飞。
金钱帮和丐帮的人见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个个都吓的魂飞魄散,就连江南镖局的人也大吃一惊。刹那间,计策杀了慌了神的朱虎。也就在这时,那三十几个汉子也都策马杀了过来,绳子镖、飞刀、飞爪、标枪等暗器从马上打出,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打斗声全无,红尘客栈变得鸦雀无声,那些乞丐和脸上涂着黑狗血的金钱帮恶徒都死了。
过了许久,老板娘突然偷偷的出来看,红尘客栈里又来了一些生面孔。
宇文月晖说道:“老板,住店。”
老板娘走了出来说道:“客官,你来的刚刚好。本来小店是客满了,但是现在又有地方了。”
计策大喜道:“老板娘,上好酒好菜,我要和宇文兄弟好好喝几杯。”
老板娘说道:“只不过这里死了很多人,有很多的尸体,岂不是会扫了两位大侠兴致。”
计策说道:“兄弟们,把这些尸体先搬开,一起坐下来喝酒。”
百里镖局的人纹丝不动,宇文月晖说道:“按照计镖头的意思去办吧!”那些人方才去搬尸体。
老板娘去了后堂,一个店小二来擦干净了桌子上的血迹。
几个店小二端上来丰盛的酒菜,几杯酒下肚,计策说道:“不对,酒里被下了药。”说完就倒在了桌子上,江南镖局和百里镖局的镖师也一一倒下。
老板娘踢了一脚计策,他便倒在了地上,大笑道:“无计可施,也不过如此。”
宇文月晖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板娘说道:“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她撕下人皮面具说道:“我就是西域明教路云月。”宇文月晖也倒下了。
路云月掩面笑道:“年青,你今年多大了?”
历年青说道:“禀师叔,年青今年十九岁。”
路云月得意的问道:“年青,你可知道江南镖局的计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历年青说道:“一个很精明的人。”
路云月在历年青前面走来走去,说道:“对,他的确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但是精明的人,并不一定很聪明。他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老奸巨猾。自从接手了江南镖局,江南镖局就再也没有被劫过镖。江南的绿林豪杰死在他手上的少数有三四十人,那些江洋大盗都江南镖局所押的镖也只能是有心无力,无计可施。”
历年青说道:“这位计先生真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路云月又问道:“那你知道这位宇文先生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历年青说道:“他是百里镖局的第一高手,是一个极可怕的人。”
路云月慷慨激昂的说道:“是啊!是啊!我一向是个不很谦虚的人,但是不得承认,只要宇文月晖一出手,我就会是一个死人。他的武功虽然很高,但远不及计先生那般可怕。如果你连这一点都看不出了,很难活到二十岁呀!不过现在他们都静静地躺在那里,就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历年青说道:“如此看来,宇文月晖远没有计先生可怕。”
路云月又问道:“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躺在那里成为待宰的羔羊?”
历年青说道:“凡是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中了一种毒药。”
路云月继续问道:“年青,你跟我也很久了,可知道他们中了什么毒药吗?”
历年青说道:“我不知道。”
路云月笑了笑道:“年青啊!你还是太年青了。好好跟着师叔,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历年青问道:“敢问师叔,他们究竟中了什么毒?弟子也是用毒的行家,竟然全然不知。”
路云月仰头望着屋顶“哼”的一声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君子香也是这样的。无色无味,淡如清水。”
历年青说道:“计先生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不过他就算死也想不到世上会有这种毒药。”
路云月拍了拍历年青的肩膀说道:“不……不不。他是得意忘形了,杀了金钱帮和丐帮大信分舵三十多人,怎么能不喝几杯酒好好庆祝一下。但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柴俊臣等人几日都没有回府,柴刘氏也去了离柴家很远的一处别院,童萃写了一封家书给自己的二弟。按照约定好了的时间,童萃抱着一箱珠宝首饰自一个狗洞钻出,童志已经备好了马车,姐弟两人匆忙逃至灞河。
童志满头大汗,惊慌的问道:“他们没有追来吧!”
童萃撩开帘子,长舒一口气说道:“没有,吓死我了。富贵险中求,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这些珠宝换成钱,我们几辈子都花不完。”她开了箱子。
童志两眼放光,定了定神说道:“姐姐,财不可露白。”
两人在渡口等船来,童萃唉声叹气道:“可惜走得太匆忙了,不然的话,我一定再多偷几张银票。”
童志笑道:“姐姐啊!做人不能太贪心,知足常乐。箱子里的东西,已经够我们下半辈子享受的了。”
一个农妇站在船头,童志向那个妇人招手,原来那个人正是他的妻子小桦,船夫将停靠在岸边。童志上了船,满面堆笑说道:“姐姐,把那个箱子递给我。”童萃把那箱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交给了弟弟。
童萃伸出手说道:“拉我上船,以后我们一家人找一个没有认识的地方,过神仙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小桦本是一个农家妇,力气很大,一把推倒了童萃,坏笑说道:“姐姐,马车就留给你了。”
童志大喊道:“开船。”
童萃坐在地上,大声呼喊道:“童志,你这个没良心的。二弟啊……二弟,我是你的亲姐姐啊!”只见那条小船越来越远,童萃重重地将一个蓝色包袱摔在地上喃喃自语道:“噫!还好我把银票带在身上,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童萃坐在渡口嘤嘤啼哭,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亲弟弟会这样对待自己,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她伤心欲绝了。
小船行至河中,小桦打开了箱子。童志一手拿着一个金元宝说道:“哇!小桦,你看看这些珠宝,看了够我们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了。哦……哈哈哈。”
小桦笑道:“志哥,应该说够我和隔壁老王还有童同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才对啊!老王。”
那个戴着斗笠的船夫说道:“来了。”
小桦大笑道:“志哥,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老王和小桦两人将童志推下了水说道:“去死吧!”
童志在水中挣扎着,大骂道:“你们这对奸夫**不得好死。”
小桦说道:“事到如今,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其实童同是我和老王的儿子。”
童萃远远的看见自己的弟弟被推下船,大喊道:“谁能救我弟弟,我就给他十两银子。”
闻声而至的渔民,有水性好者救了童志,得了十两银子,童志吐了几口水醒了。童萃扇了他几巴掌说道:“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吃里爬外。这几年,我是怎么对你的,你竟然还出卖我。”
童志说道:“姐姐,我知错了。”
童萃恨恨的说道:“走,我们去报官。”
童志丧气的说道:“报官有用吗?而且……”
童萃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红尘客栈里,灯火通明,有如白昼。路云月从靴子里取出了一把刀,这把刀很短,短得就像一把匕首。不要小看了这把刀,这刀无疑是刀中之刀,它是路云月经历过无数惨痛的教训,无数次失败和胜利蜕变出来的刀。这边刀藏在靴子里不为人知,人们往往会看到一个如花一般美丽脆弱的女人,却忽略了鲜花上那极为致命的毒刺。
路云月陶醉的说道:“这是一把锋利,沉重、削铁如泥的宝刀,这边刀虽然很短,但是它可以轻易的割断一个人的喉咙,就像切豆腐一样容易。不过,现在我连这把刀都不用,就可以杀了他们。”
历年青说道:“师叔,我想这就是无刀胜有刀的最高境界吧!”
王耀说道:“废话真多!”
突然王耀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坐在桌子旁。路云月马上收起了笑容,厉声问道:“小李,马鸣。你们为什么还不撕下人皮面具?”
骆非道刻意模仿着那个人的声音说道:“我只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路云月又问道:“怎么还留了一个活口?”
骆非道说道:“属下罪该万死,可能是他刚好出去了。”
路云月说道:“哦!原来如此。”走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突然出刀刺向骆非道,张君宝挥出一掌。由于内力不足,只是稍作偏移。骆非道趁机一拳打在她的胸口上,她退后了几步。
那十几个人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历年青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张礼和张望两兄弟怎么样了?”
路云月说道:“还用问吗?张家兄弟一定是被杀死了,你这头蠢羊。”
张君宝和骆非道撕下人皮面具,骆非道笑道:“这次你猜错了,那两个笨蛋是中了自己的迷烟,正在死人堆里睡觉呢?”
路云月说道:“可惜啊!你们只有三个人,显然是我们占尽了上风。”
骆非道大笑道:“错!这次你又错了……”
王耀冷冷的说道:“怎么这么多废话?”
路云月大怒道:“杀了他们。”然而他的手下却都被从背后捅了刀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江南镖局和辽东镖局的人将路云月围住。
路云月惊讶的问道:“你们……”
计策说道:“我们当然是装的了。”
王耀拱手行礼道:“耀儿,拜见两位叔叔。”
计策说道:“不必多礼,这次多亏了贤侄女。”
路云月说道:“你们为什么没有中毒?”
骆非道说道:“我早就把毒药换了。”
路云月假装引颈自杀,计策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又补了两刀,她大叫了两声,这次是真的死了,计策又亲自杀了那两个中了迷药的人。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多余的吵闹声,大门紧锁,众人在红尘客栈里休息。
柴刘氏躺在床上,数十双手在抚摸着她,她的心中忐忑不安,又有一丝喜悦。一个小亭子下,柴刘氏和初恋情人贾耐良相互追逐嬉戏,在花丛里捕捉蝴蝶。
柴刘氏小鸟依人的依偎在贾耐良的怀里,贾耐良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我们以后结婚了,就生六个孩子,三个男孩,三个女孩,永远在一起,白头偕老。”
柴刘氏满意的笑道:“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贾耐良讥讽的大笑道:“把自己的人生托付给所为的命中注定,所为的机缘,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很不值得。这不是你对我说的吗?贱人,你嫁给柴琅我不怪你,但你为何让柴琅杀我全家。”
柴刘氏解释道:“这也不能怪我,是江别南杀了你全家。不是我,对!都是江别南的错!”
突然,柴琅出现了,手里提着一把刀,大怒道:“你竟然背着我偷人。”
柴刘氏狡辩道:“我没有啊!你要相信我。”
柴琅说道:“那你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徐灏突然出现了,大笑道:“是我的。”
又出现了一群恶人,各个都笑着说道:“是我的……是我的。”
柴琅面目狰狞的说道:“贱人,我杀了你。”一刀向他的肚子捅来,柴刘氏大叫一声,恶梦惊醒,吓出一身冷汗,幸好是一场梦。
柴刘氏大喊道:“瓶儿,瓶儿……”此时已是夜半三更,那个小丫鬟早已睡下。柴刘氏来到了瓶儿的房里,像一个幽灵在房里游荡,披头散发。她一把薅住瓶儿的头发,大骂道:“死丫头,我叫你,你为什么不马上出现在我面前。”
瓶儿立刻下床,不住的叩头道:“少夫人,瓶儿知错了。”
柴刘氏狂扇了瓶儿十几巴掌,面目可憎的说道:“如果下次我叫你,你不能马上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把你卖到妓院里去。”
瓶儿说道:“少夫人,瓶儿再也不敢了。”
柴刘氏说道:“下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杀了你。”
瓶儿求饶道:“少夫人,饶命啊!”
慕容烟寒来到书房中,吕慕白放下手中的书问道:“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慕容烟寒说道:“那个人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尸首已经被人剁成肉泥,就连骨头也打碎了,然后喂狗吃了,尸骨无存。”
吕慕白说道:“你做事总是让人很放心。”
突然响起哨声,外面传来打斗声。顷刻间,吕鑫走进书房说道:“老爷,五个来人,已经拿下,留了两个活口。”
吕慕白说道:“带他们来见我。”
吕慕白和慕容烟寒来到了院落里,阆苑山庄的家仆手里举着火把,押着两个人黑衣人,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
那个老者笑了笑说道:“你就是吕慕白。”
吕慕白问道:“你又是谁?”
那老者说道:“十二月初三。”
吕慕白说道:“那你一定是来杀我的。”
那个少年瞪着吕慕白说道:“狗贼,你早晚会死在我们青龙会手中。”
吕鑫扇了那个少年两巴掌说道:“切了喂狗。”
吕慕白说道:“唉!我们都是读书人,不要这么野蛮嘛!带下去。”
夜里,慕容烟寒和吕鑫去了地牢,几个人押着那一老一少,路过一个牢房,骂声从铁门里传出,不绝于耳。
一个人说道:“那个老疯子,怎么还不死?”
慕容烟寒问道:“你们关的是什么人?”
那个人说道:“西域魔教……”
吕鑫厉声呵斥道:“不要多嘴。”他搭着慕容烟寒的肩,低声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这里面关着的可是一个大人物,魔教教主苏星汉。”
那两个人足足被吊着打了一个多时辰,一桶冷水泼在那个老者的头上,他已经晕了三次,这次他没有醒来。拷打他的人检查了一下,已经全无气息:“禀慕容大总管,他死了。”
慕容烟寒说道:“拖出去埋了。”
一个仆人递给吕鑫一壶酒,他倒了一杯酒,酒香四溢。他手里拿着酒杯走进了那个年轻人说道:“这是上好的白干酒,是千里难求的烈酒,你有口福了。像你这样有骨气的男人,打呀杀呀的,一定不会屈服。但是我从来没见过喝醉了的人,不说真心话的。”吕鑫将一壶酒都硬灌入那个年轻人的肚子了,没多久他便伶仃大醉,以至于说话时,吐字不清。
吕鑫见他大醉,便问道:“你是谁?深夜潜入我们山庄有什么目的?”
那个年轻人说道:“我是青龙会十二月初三的杀手,当然是来杀吕慕白的。”
吕鑫又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那个年轻人说道:“我不知道,只是收到了要杀了吕慕白的消息。”
慕容烟寒说道:“看来他真是青龙会的杀手。”
吕鑫说道:“我这就杀了他,以除后患。”
慕容烟寒说道:“三金,这样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不如我们先去喝一杯,回来再好好收拾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吕鑫说道:“好,兄弟们。我们一起去喝酒。”
他们一走,刑房中只剩下那个杀手,吊在房梁之上孤零零的一个人,而钥匙竟然放在桌子上。
那个杀手逃出了阆苑山庄,放出一只响箭。苏依婵带着十几个高手,赶来接应他。
那个杀手跪下说道:“圣姑,教主他就在……”
苏依婵说道:“有人追来。”
月色下,黑袍中露出一张惨白可怕的脸。那人便是青面鬼王殷都,他的身影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跟踪的人的身后。捂住他的嘴,轻轻地一割,悄无声息的杀了他。又如幽灵一般出现在另外两个人的面前,右手握着剑,从左到右回手一剑,那两个人的项上人头就不翼而飞了。
天蒙蒙亮了,鸡鸣声叫醒了熟睡中的人。宋远桥等师兄弟四人出去打洗脸水,宋远桥猛一抬头,惊得把铜盆摔在地上。
俞莲舟说道:“大师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宋远桥面带惊恐之色,用手指着前方,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边……那边都是……”
俞莲舟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觉得腿软筋麻,站也站不稳了,大叫一声:“啊!”
俞岱岩笑道:“瞧把你们吓的。”他向宋远桥所指的方向望去,直接吓晕了。
宋远桥等三个师兄弟缓过神来,拖着吓晕了的俞岱岩往房里走,正遇上张君宝。
张君宝问道:“宋兄,你们为何如此慌张啊?”
宋远桥小声道:“张兄,请借一步说话。”
张君宝走了过去,也小声问道:“宋兄,到底怎么了?”
宋远桥在他耳旁说道:“那里全是死人,我们马上就收拾行囊跑路。”
张君宝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宋远桥心中一惊,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说道:“你不要命了。”
几人将俞岱岩抬进来房里,张君宝将昨晚所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张君宝问道:“几位道长昨晚没有听到打斗之声吗?”
冲虚子道长说道:“我们师徒连日赶路,旅途劳累过度,所以躺下就睡着了。”
张松溪说道:“别说打斗声了,就是有人叫我们,也不会醒的。”
宋远桥点了点头,憨厚的笑了笑说道:“是啊!是啊!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会醒的。”
楚斌叫醒了熟睡中的柴俊臣,柴俊臣夜里喝了很多酒,头痛难忍,大怒道:“一大清早,吵什么吵,到底有什么事?”
楚斌说道:“小人知错了。”
柴俊臣不耐烦的穿上了衣服,走下床说道:“宁惹醉汉,不惹睡汉。楚斌,你可知道?”
楚斌说道:“柴爷的话,真乃金玉良言,小的一生都受用不尽。”
柴俊臣大笑道:“好小子,有前途。柴爷我看好你,好好干,日后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柴俊臣,江别南和苟岱三兄弟在醉华楼饮酒,大宝剑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蹭吃蹭喝的好机会。
柴俊臣高举酒碗说道:“来,干了。”
古剑的酒碗碰在柴俊臣酒碗的中部,一饮而尽,用袖口擦了一下嘴巴说道:“痛快!真是痛快!”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马泽本大喊道:“昆仑派大宝剑古剑可在楼上。”
一个人头发花白的青衫书生走上了楼,腰悬佩剑,神情潇洒,面冠如玉,几名华山弟子也来到了楼上坐在了柴俊臣的对面。
十多年前,柴俊臣醉华楼初见风情心中情愫暗生。十年之后,醉华楼又见风情,她的美貌虽然远不及当年,却少了少女的娇羞,多了几分成熟端庄,风韵犹存更胜当年。柴俊臣是心花怒放,那张又黑又长的马脸上,堆满笑容,站起来抱拳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华山金童马泽本啊!”
马泽本拱手道:“三年不见,柴帮主依旧是意气风发,真是越来越威风了。”
江别南说道:“来,马兄。过来喝一杯。”
马泽本微微一笑,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忽然又一个人走上楼来,“喝酒,怎么能少得了在下。”王木主大笑道。
古剑说道:“那是自然的了,大家都是兄弟,都是朋友。”
王木主也坐下了,微笑道:“这位是?”
江别南说道:“昆仑大宝剑古剑。”
王木主说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小胖子。”
马泽本不紧不慢地说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柴俊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风情胸前丰满的双乳,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小风,过来坐。”
风情摇了摇头,笑而不语。柴俊臣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淫邪,瞧了她一眼,风情觉得浑身不舒服,向窗外望去,这一举动让柴俊臣浮想联翩。
王木主说道:“女人不可以上桌。”
店小二端上了酒菜,对郝正说道:“客官,您叫的酒菜都齐了,请慢用。”
郝正恭敬的说道:“有劳了。”
王木主拱手道:“真是巧了,郝兄你也在这里啊!要不要过来喝一杯酒。”
郝正冷冷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
柴俊臣坏笑道:“志同道合?我记得华山派好像有一个养猪的跟你倒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的?”
江别南摇头道:“好像叫……叫什么来的?鬼才会知道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叫什么呢?”
苟岱喝了一口酒,惬意的说道:“那个养猪的很会讲故事,说了很多孔子,孟子、孙子以及我们听过的这个子那个子的故事。当时,柴二哥还说要找他给自己家的猪讲故事呢。马兄,他就什么名字?”他放声大笑,几人笑得合不拢嘴,笑得肚子痛,笑得咳嗽了几声。风情紧握手中宝剑,只觉得自觉惭愧。
柴俊臣颇为得意忘形的说道:“我记得当年,我扇了他几个耳光。他眼里含着泪看着我,我又狠狠地扇了几个大耳光,你们猜怎么了?”
苟岱笑道:“他当然是躲着墙角瑟瑟发抖了。”
江别南的小脑袋像一个拨浪鼓一样晃个不停,翻了翻白眼说道:“我也扇了他几个耳光,真是痛快。马兄,那个养猪的叫什么名字啊?”
马泽本吃了一口菜,从容的说道:“那个养猪的是我小师叔吕还真。”
店小二听了他们的谈话,怒气冲冲的来了厨房,嘴里不住的骂道:“你们这些死乌龟、烂王八,你们出门便给天打雷劈。你们不得好死,老婆养一千多个汉子,被人千刀万剐剁成肉馅包饺子。”
李大厨问道:“小章,是谁得罪你了?说这么恶毒的话。”
小章将一包毒药放到酒里,继续大骂道:“这是七日烂肠散,烂穿舌头,脓血吞下肚去,烂断你肚肠。”
年掌柜说道:“小章,不要意气用事。”
小章说道:“年掌柜,他们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年掌柜笑道:“他们是在吹牛而已。当年,这些人对吕先生只是有些言语上的不敬罢了。他们主要是讥讽一个南方人,吕先生看不过去,不屑于与之为伍,所以遭到了他们的冷嘲热讽。”
小章气呼呼的说道:“那也罪该万死。”
年掌柜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吕先生是一个豁达大度的人,自然不会将这种事情记在心上。不过,我也看不惯这些小人。不过我们是开酒楼,客人吃了我们的酒菜死了,说出去不好听。”
小章问道:“难道就这样便宜了他们不成?”
年掌柜从酒壶了倒出一些酒,向里面尿了一泡尿,微笑道:“那怎么可以,吕先生待我们向来不薄。老朽亲自酿造,五十三年上好的琥珀女儿红。”
李厨子说道:“我现在就在给他们做狗屎羊杂汤。”
何厨子笑道:“他们的嘴这么臭,就让他们多吃点屎也好!”
年掌柜说道:“记住,用过的锅碗瓢盆全部扔掉,不要再用了。”
众人皆道:“知道了。”
年掌柜慈善的笑道:“小章,这里还有一壶杜康酒,不要掺太多的东西。”
小章说道:“小的自有分寸,绝不会让人发现。”
菜一道接着一道的端上来,几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菜,互相吹嘘炫耀。
柴俊臣脱了上衣,赤裸着上半身,大声说道:“你们还记得那个又瘦又矮的贵州猴子吗?”
苟岱说道:“我记得,那个猴子喝酒逞英雄,还给柴二哥下跪磕头认错来的。”
江别南回忆起当初的事,华山派柳清空大喜的日子,武林同道来祝贺。柴俊臣、李玉海、苟岱、何然、庄弼、马泽本、郝正等十几人在这家醉华楼相识结交。
柴俊臣举杯说道:“诸位,我们都是兄弟。我柴俊臣是一个讲义气的人,今后谁敢得罪我们兄弟,我就杀了他们。”
众人纷纷说一些豪言壮语,什么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的话,吕还真笑而不语。
郝正说道:“真正能做到的人,从来都不会说!”
大家都报上年龄,五仙教的彭乃衡年龄最长,众人尊称其为老大。
柴俊臣心中不满,喝了数杯闷酒,借着酒劲说道:“我们都是北方人,尤其是你马泽本,我们都是关中人。这个彭猴子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当我们的老大?”
苟岱笑道:“老大,快上树。”
李玉海露出了漏风牙说道:“对呀!老大,快上树。你看,外面有颗大柳树。”
吕还真说道:“你们这样不好吧!”
柴俊臣问道:“你算什么东西?”
马泽本阴阳怪气的说道:“小师叔,你还是回去喂猪吧!”众人捧腹大笑。
十几日,众人皆欺负彭乃衡,唯有吕还真以诚相待。某一日,彭乃衡喝得大醉,大哭道:“柴俊臣,我给你跪下了,还不行吗?”
柴俊臣狡诈的笑道:“你这是干什么?”
彭乃衡说道:“你们都欺负我,除了吕还真,他脾气古怪。”最终,大家不欢而散。
江别南看了一下眼前的人,又想起了当年对吕还真仅存的一点记忆。吕还真躺在一块大石头上,闭着眼睛晒太阳,听着瀑布拍打石头的声音,神情宁静而祥和。
江别南说道:“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善恶,只有关系的亲疏远近。只要关系好,就算是黑的也说成白的。只要你和我作对,就算你做得对,柴俊臣和苟岱也知道你做得对,但是他们还是会说是你的错。以后你有能耐了,也会整死我们,对吧!”
吕还真伸了个懒腰,淡淡地说道:“这个世界那么大,你们只不过是我人生中的几个过客而已,无关紧要的人。既然大家都是没有本事的人,那就各走各的路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柴俊臣等在醉华楼把酒吹牛,柴俊臣握着古剑的手说道:“听说你们昆仑派的弟子,刚到这里就死了五人,真是出师不利啊!”王木主心中一惊,酒醒了一半。
古剑醉醺醺的说道:“不过,现在江南镖局的计策应该已经死了。”
江别南端起酒碗,吹了一口气说道:“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王木主你觉得我们金钱帮能灭了你们五大镖局组成的联营镖局吗?”
王木主恭维道:“金钱帮先灭诛南慕容,后灭北正一。我们这些走镖的武功低微,自然不敌如日中天的金钱帮。到时候,还望江大总管放我们王家父子一条生路。”
江别南喝了一口杜康酒,侧目斜视道:“放你们一条生路?”
王木主说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说呢?”
江别南说道:“那就看王兄要和谁做朋友,跟谁做敌人了?”
计策和张君宝等人来到了震东镖局,王虎见女儿王耀也在人群中,责备道:“你怎么来了?一个姑娘家整天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王耀委屈的低下了头。
宇文月晖说道:“王镖头,我们江湖儿女,不必拘泥于小节。”
计策说道:“这次多亏了贤侄女和这两位少侠救了我们,不然我们就遭了奸人的暗算。”
李文浩右手摇着折扇说道:“骆兄,君宝,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张君宝和骆非道两人拱手道:“浩哥。”
几日来,四大镖局的主人陆续到了震东镖局,少林寺的苦无大师和苦瓜大师带着十几名弟子也来了震东镖局,吴易将他们安排在震东镖局的客房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