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玺丢失一案秘密加紧调查中,尚书省的诸位重臣忙着抓贼找线索,已经接连几天没有回过家了,但由于此事不能公开,追查遇到诸多不便,一直未有结果。
皇上心头之火难消,每日早朝大臣们都遭了殃。一点小小过失,给皇上逮着就是顿臭骂,但若有人辩解就是拖出去砍头……头一天皇上杀了两个人,再往后就再也没人敢乱说话了。
朝堂上人人自危的紧张氛围延伸至整座京城,到处都是巡城戒备的官兵,太阳一下山百姓们都关门闭户,连一向热闹的长安街也变得人烟稀少。
“姑娘,楼上请。”
“沏壶好茶。”
“哎,好咧!”
祈云筝在窗边的位子坐下,透过竹编小窗望着这一趟长长的河堤柳岸,大红的灯笼映照在水面上,像绽放在水里的花儿一样。
这一层就只有他们一桌客人,小二把茶提上来,祈云筝给他一锭银子,吩咐他不要让别的人上来打扰。
小二刚下楼,孙玉谦就来了。“娘娘好兴致,这个时辰喝茶就不怕夜里睡不着?”
“大公子那一日莫非也是喝了太多茶睡不着才会犯下糊涂错误?”论阴损,谁能比得过她。
孙玉谦表情一僵,再也没有笑容。
“大公子请坐。”
孙玉谦看了看负手站在窗前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阴郁,带着怒气踢开凳子坐下。“不知娘娘叫我来这儿有何事!”
“男女之事实属平常,大公子实在不必为这种小事动怒。”别人越急,她越慢,特别是在别人心急火燎的时候,她偏偏不着重点……唔,这也算是她的坏心眼吧。
孙玉谦用鼻子哼出一口气,挑眉看着她和她身后的男人。“听娘娘这口吻,也是常享床笫之欢不管贞操节守啊。”
同一句话,她说出来是一个味儿,他说出来又是另一个味儿。一个大男人跟她说床笫之欢不是骚扰是什么?
轮不到她动怒,某人先火了。
一条凳子凭空飞转落到孙玉谦头顶,孙玉谦伸手格挡,可不知什么原因他的身体突然僵硬。封凌霄挥袖一扫,凳子变了旋转的方向,狠狠拍在孙玉谦脸上,凳子倒翻了个个,落回地面,他挨着坐在云筝身边。
这回可是打脸了。
孙玉谦恼羞成怒窜了起来,士可杀不可辱,就算他不是他的对手,他也绝不能忍气吞生被他羞辱!孙玉谦出拳过来,封王也不跟他客气,茶楼地方宽敞,给了他们足够的施展空间,摆的好好的桌椅板凳全让他们俩给掀了。
祈云筝扶额,这两个人动手打了起来,她还怎么往下谈?无奈也只能等他们打出一个结果。
幸而,这一仗没能打太久,封凌霄扭住孙玉谦的胳膊生生给掰了下来,抬脚踢折他的腿,把他摁在地上跪着。
打完了,消停了,祈云筝才起来,踢开挡路的凳子走了过去。她站在孙玉谦前面,看着他那条被卸下的胳膊,却一点帮他说情的意思也没有。“大公子,我只想问你一句,比试的约定是否还有效。”
孙玉谦艰难的抬起头,扯动关节疼的满头大汗。“比试若无公平可言……又何必继续下去!”
“不知大公子所指的不公平是什么。”
“你设计我与贤妃娘娘苟合,抓住我的把柄,我哪里还有赢的可能!”
祈云筝眼眸盈笑,语气淡淡。“这件事只有你与贤妃知道,横竖我没有证据,不可能凭空揭发你们。”
是么,她的目的果然不是这个。孙玉谦阴阴冷笑。“那么在下就不明白了,娘娘苦心设局究竟有何目的。”
祈云筝弯下腰与他平视,大公子凶狠的眼神一点也不像屈于人下的模样。祈云筝微微笑。“贤妃可有将东西还予你?”
“……”
“我想大公子不太了解女人,特别是像贤妃这样的女人。她虽然嗜色如命,可一旦男人威胁到她的地位,她会毫不犹豫的处理掉。”祈云筝直起身子,用一种极为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像在可怜一个将死之人。“否则,你以为她为何留收藏属于男人的信物?”
孙玉谦算是明白了,比试,血玲珑,全都是她想要借他的手除掉祈云锦的幌子。她想杀祈云锦但又不想惹祸上身,所以设计他和祈云锦有染,再提醒他祈云锦手中捏着他的把柄,好让他杀了祈云锦永绝后患……借刀杀人?她以为自己是神佛,可以任由摆布他按她的意愿办事?“娘娘与贤妃哪来的这么深的仇怨?”
“我想大公子也有所耳闻,并非云筝与贤妃有仇,而是贤妃咄咄逼人不肯放过我。”她给了他一个颇有诚意的笑容。“我总不好一味挨打而不还手吧。”
孙玉谦想要站起来,回头瞪着他。封凌霄配合的放了手,回到云筝身边。“我对你们的恩怨没兴趣,也不想冒杀头之罪暗害皇妃!”
“大公子误会了。我并不是要你杀了她,而是……”祈云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想要贤妃娘娘身败名裂。”
孙玉谦目光一闪,不动声色问道:“这便是娘娘出的题目?”
“不错。”
“我若办到了,下一次……”他轻轻冷哼。“轮到我出题之时,娘娘只怕会悔不当初!”
祈云筝肆然一笑。“借大公子一句话,这个世上没有我办不到的事。不劳费心。”
她竟这般狂妄!孙玉谦的鄙夷和愤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他不会忘记是她设计他沾上令人作呕的祈云锦,折损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他发誓,就算玉石俱焚他也要灭掉她这一身嚣张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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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过完就是端阳节,像这类祛病避邪的节日百姓们都十分重视,官府每年也会举办龙舟赛。今年虽有边境战事兴起,又有玉玺丢失一案未破,但为了安定民心,皇上仍旧吩咐礼部照旧例来办。
皇榜张贴出来,百姓们都十分高兴,涌跃报名参加龙舟比赛,长安街的商户也齐力举办了一场饮酒大会,搞的声势浩大,盼望借着节日的喜气驱除近半年来密布京城的阴云。
节庆的事务由礼部全权负责,城内戒严布防这些则是由京兆府衙督办,只是如今的京兆尹完全派不上用场,愚王挂了个空名,忙活的都是丞相。
孙惟庸忙查案忙端阳节的事三天没回家,好不容易抽空回家换身衣裳,魏氏跑来找他说儿子的百日忌到了,她请高僧来家里作法事办的像样些。孙惟庸劈头就训斥了她一顿。“我说过多少次!以后莫要再提鹤儿,只当我没这个儿子!”
“可是老爷……”
“你怎么也不动脑子想想鹤儿是怎么死的!”皇上肯给他们留具全尸已是格外开恩,她还想做法事?“你怎么就不想想,万一事情传到皇上耳朵里,再被那些奸佞小人添油加醋说道一番会有什么后果!”
“可已经都过了这么久,皇上应该不会再怪罪……”
“你太不了解皇上了!”孙惟庸回想那些陈年往事,每一件莫不是惊心骇人,皇上的脾性有多残忍,他太清楚了。“安生在家呆着,你就别给我惹麻烦了!”
魏氏没了儿子,连忌日都不能为他办,心里憋了许多委屈,孙惟庸走后,她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头哭。房门没有关,孙玉谦从外头经过,瞧见姨娘哭的伤心,站在门口唤道。
“姨娘。”
魏氏听见是他,慌忙擦拭眼泪。“大少爷……”
“发生什么事了?”
魏氏脸色有些窘迫,支吾不说。
孙玉谦那是多么聪明的人,稍微动动脑子就明白了。“后天是三弟的忌日,莫非是父亲不同意姨娘去给三弟上坟?”
他的话勾起魏氏的委屈,眼泪又掉了下来。
“逝者已矣,姨娘也该早日放下才是。”
了解孙玉谦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性情极冷,绝不会无故关心起什么人。魏氏正在伤心,哪里会想那么多,只觉得有人安慰她理解她的苦楚,十分感激。“多谢大少爷……”
“三弟死的冤枉,父亲心里也不好受,但如今依我们与愚王府的关系也不便再追究。”
魏氏疑惑的望着他。“愚王府?”
孙玉谦察觉自己说错话,慌忙闭口。“没什么,姨娘注意身体,我有事先走了。”
魏氏追上拉住他。“大少爷,你把话说清楚!”他刚才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鹤儿的死跟愚王府有关系!
孙玉谦十分犹豫。“姨娘,事情已经过去了……”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不能说。”
“大少爷!”魏氏泪流满面。“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死的不明不白,你让我如何安心!”
孙玉谦不忍见她苦苦哀求,痛心的告诉她真相。“三弟的死,可以说是云筝一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