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原路折回,在古道两旁的摊位上寻找着棺材钉与功德珠的影子。有些摊位上的交易单我能看清楚,但经过了障眼法蒙蔽的,也只能靠郝胖来看了。
在决定回头的那一刻,我的心曾一度被羞愧,不好意思占满,走路的姿势都是低着头的。因为我想起了念苦鬼秀秀,坦白的说,她的遭遇,她的可怜,曾一度触动了我的心,我也无比的想要帮助她。
可是,我的能力很低微,如果执意要去帮她,有可能会让她变成厉鬼,也有可能害了自己,演变成郝胖所说的害人害己。
于是,我羞愧,我觉得不好意思。直到走过那曾停驻的地方,看到那个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白衣身影已经消失了,羞愧才从我的心里离开,我才能直起头来走路。但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丝让我不自然的因素剔除时,我的心随之而来却又泛起了一阵失落与揪心。
失落,是因为秀秀可能已经回去了。揪心,是因为她又一次受到了打击,受到了伤害,没有找到能帮她的那个人。
直到这时,这个经历才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一面。我好面子,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懦弱,所以我的脸才会这么火辣辣。可是,我又有着热诚的一面,我无比的想要帮助她,但这丝热诚,却输给了现实。
“不用耿耿于怀,万物说缘,万事有缘….她在等待着能帮助她的那个有缘人,而你未必是。与其这样焦急不安,不如静下心来顺其自然。若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你逃也逃不掉。”
我呆呆看着空摊子,站了好久。而郝胖却拍着我的肩膀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是呀,如果命中真的注定我是她的解铃人,终有一天,我还是会遇见她的。若不是,我又何必强求呢….就算我从她的生命里走过了,但她未必不会遇到一个比我好更有能力的,说不定那一个才是与她真正有缘,能为她解开心中结的人。毕竟,失去未必是遗憾,而是重新有了一个将“更好”握在手中的机会。
心里看开了,便觉得阴霾一扫而光了,便对郝胖说:“走,我们找功德珠跟千年棺材钉去。”
“等会儿”郝胖摆了摆手,停了下来,看了偌大的阴市,朝我说:“阴市太大了,咱们兵分两路吧,你是观亡师,对同行比较敏感一些,由你来找功德珠最合适。而我就去找棺材钉。”
我感觉很迷糊,就问郝胖,说你这话是啥意思,我没见过功德丸,压根就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这怎么找呀。
“呃…”郝胖整个人愣住了,用一副“我见了鬼”的表情看向我,然后对我说:“你不是在逗我玩吧,你是观亡师呀,居然不知道功德珠是什么东西?”
我说功德丸我知道,可完全没有听过功德珠……说完以后,我就傻傻的看着他了。
郝胖抽搐着嘴角,小声嘀咕了一句“果然是够白的。”这话绝对不是说我皮肤白,而是说我见识少,懂得少,是个初涉江湖的毛头小愣青,跟个白痴似的。
嘀咕完了以后,郝胖才回答了我,跟我解释说功德珠其实是由无数颗功德丸凝练而成的一颗小珠子,比鸟蛋还要小一点,但功德珠要比功德丸珍贵,一颗小功德珠足足比得上上千颗功德丸。
我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这功德珠,其实就是升级版的功德丸呀。
“对了,我是观亡师呀,你咋不问我有没有。”我问了一句
“额当初觉得你投缘,不就是因为你是一个矮穷挫么,功德珠这么珍贵的东西,用脚趾都能猜到你没有….”
这话让我很想脱下鞋子,狠狠往他脸上来几个大锅贴。但我也该想到的,他就是这么最贱的一个人,要怪也只能怪我傻冒,明知是犯贱还要去问。
“行了,咱们分头行事,你去找千年棺材钉,我找功德丸。”我十分心累的说完,挥了挥手,往阴市的另一头走去。
就跟郝胖说的那样,我的确是寻找功德珠的最好人选,观亡师与观亡师之间,更能感觉到互相的气息。何况,观亡师这个行业在阴阳界,被一些道士跟巫师认为是不入流的,所以有些观亡师跟问米婆,对道士都不待见。
观亡师与观亡师之间,更好说话与交流。
从另一个拐弯口进去以后,我便小心调节了自己的呼吸,当呼气的频率控制在一个小幅度时,心跳也会变得慢一些,灵觉的感应也就更加清晰了。
就当我走到古道的一半路时,一股熟悉的味道划过我的脑海,我下意识的朝着感觉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右前方有一个小摊子,这股让我产生共鸣的感觉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我快步跑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小摊子,而摊子上面的宣旗并没有用障眼法蒙蔽,而是用普通人都能分辨的文字写着:“出售功德珠一枚,交易的物品需是上层道法,收魂,镶镇,普渡,治病,请神都可,用途不限。”
以功德珠交换的道法,想必都是门派内秘传的功夫,而我目前所掌握的,不过是一道断邪的指法跟符法而已,要想以这手功夫交换功德珠,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可是,除了这两手功夫,我还有什么其他可以传授的呢?
我仔细想了想,郝胖那有套鬼门十三针,这套针法专治邪病癔症,无疑是上层道法的一种。然而我却不会,这个时候想要回头找郝胖,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对了,我还有四灵斗邪步罡,这门道法的威力我是试验过的了。何况,步罡在如今道法渐渐失传的末法时代里,也是很珍稀的一种道法。
我不确定够不够交易,只好跑过去摊子前面,恭敬行了一个礼,然后说:“你好,师傅,我这里有一门请四灵圣兽星宿之力的斗邪步罡,请问可以跟你交易功德丸吗?”
摊主的面孔也用白纸盖着,我也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只是根据外形判断出,他是一个男的。
我刚走过去时,那摊主看到一个小孩走过来,眼角都不瞄我一下,还没走近就朝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但是当我说出步罡的来历以后,摊主明显愣了一下。他沉吟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对我说:“你说四灵步罡呀,那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远远比不上功德珠的价值。”
我一听,就失望了,回头看了看背后的古街,心想着既然四灵步罡的价值太低了,不如趁着还有时间,得快点回去找到郝胖,以郝胖的鬼门十三针,加上我的四灵步罡,说不定能够比上功德珠的价值,跟这老观亡师进行交易。
“不过,我在这阴市等了一晚上,也没有遇到能够拿出等同价值的道法跟我交换的人,阴市快关了,我也不想等了,看你这年轻人这么有诚意。这样吧,你只要再拿出一手跟四灵步罡等同价值的法术,我就把这功德丸跟你换了。”
我一听,心里一喜,回过头欣喜的说:“我还有一门断邪的符咒跟指法,我把他们加一起,你可以把功德珠给我吗?”
老观亡师一听,不由摇了摇头,老气纵横中又带着不屑,说这只是两门小法而已,没有任何价值。
我听到这话,心里急了,挠了挠头,脑海里使劲回忆起自己掌握的法术,想到了郝胖教我的子午真火咒,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老师傅,再加一门茅山的子午真火咒,你看可以吗?”
“嗯”那老观亡师轻嗯了一声,然后就沉吟着不说话了。我挠了挠头,羞囧的说我真没有法术可以换了。
“唉,也罢,我看你这年轻人蛮有缘的,这样吧,你把这些法术的秘讳跟口诀写给我,再给我写一张欠条,日后等你掌握了多些道法,再把他传给我。出了阴市,我再跟你讨去。”老观亡师叹了口气,算是答应了给我交易。
“好”这时,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便毫不犹豫的拿起笔,准备将这几门法术的秘讳跟咒法写出来。
就在我刚拿起毛笔的时候,我的肩膀忽然被人按住,一股巨力令我不由自主的往后扯去,毛笔也丢了,而这时,一声厉喝声在我身后猛然响起:“不许写。”
当我站完脚跟以后,就看到身前站着一个人,她不仅挡住了我,而且还一脚把我的笔给踩烂了。
“唉,你干嘛,别踩我的笔呀。”我急道
她使劲将我往后一扯,扯到了身后,并淡淡的说:“崽,是我……”
我一瞬间犹如五雷轰顶愣在当场,而下一秒钟,整个人都由衷的被喜悦填满了,我终于回过了神,看清楚这个熟悉的身影,听清楚了这个熟悉的声音。
“三婆婆……”哇一声,我犹如一个离家多年忽然见到母亲的孩子。这些个月绷紧的神经,这些个月受的欺负,受的委屈,在我见到三婆婆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化成泪水决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