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静姝深觉,最近沈玥的状况让她尤其忧心。除了修行还是修行,完全不理会周围的人事,好像是有什么促使着她必须尽快的让自己强大起来,整个人都有些焦躁而不安,修行的时间倒是增长很多,效率反而是直线下降。有时候怔怔的看着自己,却就是什么死倔着不肯开口。
沈玥几乎是踩着点到的,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态,好不容易回神,正对上钟静姝若有所思的视线,显得有些狼狈,“静姝姐姐。”
“既然来了,就别发愣,坐我面前。”
“哦,好。”沈玥甩甩头,不想让自己太过失态。
“玥,修行讲究心境,现在的你即便继续这样不分昼夜的修炼,也难以更进一步。你的困扰是你的阻力,同样也可以转化为你的动力,端看你以着怎样的心态面对。”
“我······”沈玥迷茫,真的可以吗?那双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的双眼,看着她,让她感觉自己被层层剥开,光裸在对方面前一般,无所遁形!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堪,这样一对比,不管是村子里人的伤害还是家人的伤害都变得更加容易接受,自己至少还可以逃避,装作不在意。
钟静姝忍不住叹息,这么大点的孩子怎么有这么大的防备之心,本来还以为已经能够稍稍分享她的心事,“玥,你不想说就不说。不过如果你信我,这几天你先不忙着修行,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怎么做更好,或者去找找之前的感觉。”
沈玥依旧迷茫,只是点点头,恍恍惚惚的回家,随着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沈玥忽的就有些忐忑,本来因为一直与钟静姝与钟铭远一处,自己呆家里的时间越来越短,对于家人本来就渐少,自从修行以来,一门心思都在修行之上,不断的吸收着新的知识,最近以来,对其他东西的注意力更是被分散得基本上所剩无几。
沈玥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双眼睛,不去修行,不想关于任何修行的事,没有一早到山顶,没有看书,没有像静姝姐姐请教问题,没有晚上去河边练习武技,只偶尔在村子里走走,更多的时候呆在家中,若有所思。
沈玥这样的表现,一天还好,两天,三天四天这样的连续下来,众人已经由一开始的奇怪,闲言碎语,到现在的视而不见,偶尔甚至有人带着善意的打招呼。沈玥不得不承认,即便在自己认为被完全遗弃的曾经,也是拥有过不少美好的记忆,也有对自己存着善意的人,只是自己好像一直都看不见。
“你?”沈玥疑惑的看着挡住自己去路之人,这不是沈傲么,好像很久远的事情了。
“沈傲,你是来找揍的吧。”沈玥忽然就笑,只是语气有些欠扁。
“你才找揍,”沈傲顿时暴躁跳脚,“我男子汉不跟你这女人斤斤计较。”
沈玥鄙视,抱手看他,“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还男子汉,不嫌丢人。”
沈傲被气得脸红,“你也没比我大多少,有什么资格说我!”恍然自己完全忘记自己来找人的原本目的,摸着脑袋低声,“对不起。”
“这句话你应该对沈言去说,而不是对我。”
“才不跟沈言说!”沈傲毫不犹豫拒绝,“我们之前也不是想要欺负沈言,只是他那样子看着就讨厌,胆小,懦弱,动不动就哭,跟个女孩似的,好像所有人都欠他。反正要我跟这种人道歉不可能!”沈傲梗着脖子,“有本事你就打我,反正我不道歉。”
“是吗?”沈玥做挽手之势,笑得几许诡异,只见沈傲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还真等着挨打了。
“喂!”半天没等到拳头下落,沈傲睁眼,见到沈玥居然绕过自己离开,有种受骗的感觉,“我要离开了。”也不期待沈玥有什么回应,沈傲自顾自的说道,“我要跟着我二叔出去,以后还要学习功夫,说不定两三年之后才能回来一次。”
“恭喜。”沈玥没什么多余情绪看着这个不到九岁的小孩。
“多谢。”沈傲恶狠狠的说到,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揍过自己多少次的女孩,这大半年来却再难看到她的身影,居然有些不自在,现在她就在自己面前,这样看着自己,沈傲只觉手脚不知道如何摆放才好,耳朵都染上了绯色。“我走了,再见!”沈傲挥手跑开,想着自己果然不适合没有打架没有冷嘲热讽的与沈玥相处。
而沈玥只是看着那从来有着数不清的精力的少年快步奔跑与自己越走越远,心里居然有些空落落的。晃晃脑袋,她只当这一切都是错觉。再次晃过一圈之后,沈玥这才向着家的方向而走,没曾想见到屋子前独自玩耍的沈言,又是有些恍然,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好久没有见过自己弟弟。本来走近想直接就想要跨步进屋,奇怪沈言居然会主动叫自己,到底给了面子,停步看他。
“不错嘛,身上脸上好像都没什么伤痕,看来最近没有被欺负。哦,对了,”沈玥抱手,“最近娘去哪儿都基本把你带在身边,而且他们讨论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少了,这样还能够被人欺负才奇怪了。”说完,自己也不太好受。
她自己都不清楚现在与这个弟弟算什么回事,她绝对是见不得他被别人欺负的,但是自己也不想见他,看着就头疼,偶尔说话也少有没夹枪带棍的,再看一眼依旧有点畏畏缩缩的沈言,沈玥忽而觉得十分没趣,转头就要进屋。
“姐姐,”没想到沈言居然再次叫道,眼中虽有胆怯,更多的却是倔强,“我是在这里等你。我还要告诉你······我还是讨厌你,可是,你是我姐姐,那些说你的人,我更加讨厌他们,他们不和我玩,我也不和他们玩,他们欺负我,我以后不会任他们欺负。娘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保护自己家里人本就丢脸,还跟着外人欺负自己家里人就不配做人!”
“是吗?”沈玥冷笑,“那我等着看。”说完直接就踏步进屋。
“我会让你看到的。”沈言见着沈玥的表现,心中酸酸涩涩不好受,忍不住对着她的背影大叫。
“回来了。”
“嗯。”沈玥点点头,不由看向苗凤玉,“沈言好像改变不少。”
“那是当然!”苗凤玉斜眼,两人最近关系缓和不少,不过依旧不像母女就是了。“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底子好着呢。”
“哼。”沈玥冷哼,“平常这个时间也没见你。”
苗凤玉笑着,“特意等你,”叫住要离开的女孩,“我虽然不是你的亲生娘亲,但我自问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的身世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有一个人肯定知道,但我不会告诉你他是谁。”
“什么意思!”沈玥不满,“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有资格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不想这样活得不明不白的。”就是这样,她不想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
“你跟钟家那两姐弟学了这么久,我一直看着你的改变,比之前的确是明事理了很多。”
苗凤玉不理会沈玥的质问,继续说道,“你应该有所察觉,的确我也是修行者,曾经。不仅是我,里长也修炼过,只是大概没什么天分,他自己也不怎么介意就是了。”
“既然不肯说,”沈玥心里有些怨怼,“那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必要,那我还知道沈傲说不定也将走上这条路,明显他天资不错。”
“我只想说,那人其实不希望你走上修炼的道路。所以之前从来没有跟你提过关于修行的事,”苗凤玉默了默,“不过这样也好,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好好的一路走下去。虽然我不清楚你的来历,可是有一点我确定,你若想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必然要走得更高更远。”
沈玥无奈,“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谁不会说,你要就说个清楚明白,要就像之前那样什么都不说不是更好么?就像是钟家姐弟那样,他们也知道一些吧。从始至终,唯有我一直被蒙在鼓里。”沈玥看向苗凤玉,眼神居然有些慑人,“明明是关于我自己的事情,偏偏当事人一无所知,简直可笑。”
苗凤玉没想到沈玥会是这样额反应,比起夸耀她聪明,她更觉得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心思根本就是妖孽了!“我本不想说,只看你这两天都没有继续修炼,每天魂不守舍的,我想先告诉你一些东西或者会对你有所帮助。”最后苗凤玉眼中终究是带了些许笑意以及宠溺还有一丝怜惜,为这个最幸运也是最不幸的孩子,“我很庆幸你能够遇到那样一对姐弟。”苗凤玉心想,换任何其他人来,都不一定能够做得更好。
“大概。”沈玥淡淡,这场谈话因为沈玥的极度不配合,结束得有些仓促,此后沈玥依旧没有主动去寻两姐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也没有意外的与两姐弟碰过面。有时候思维不太清明的沈玥却忘了这么大点的灵水村,她这般天天到处闲晃,怎么可能完全没能够遇见两姐弟。
谁都没想到沈玥这一思考便是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等到一向淡定的钟静姝都无法抑制担忧,想着要不要去见一面,逾月不见的沈玥终于找上门来。
钟静姝没有像之前所说的问什么,只是看到眼神更多了些东西的沈玥,展颜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