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铭远是一直以着一个很平缓的语调说完整个故事,没有过分渲染,没有过分夸张,一开始的时候带着淡淡的喜悦与庆幸,后来的时候却是带着淡淡的无奈与苦涩,云玥便就在脑海中构建了这样的两个形象。一个是带着些许玩世不恭,骄傲而且充满着生机与力量的年轻修士;一个是清冷中带着孤寂的令人怜惜的少女。
“咯吱,咯吱,咯吱······”是脚步踏在已经腐朽的木板上的声音,云玥不由得怀疑,下一刻,整个就将塌陷。
两人对视,都做出嘘声的动作,雪球似乎也有所感,安安分分呆在钟铭远怀中,身体些微震颤,似乎是因为害怕,或者,是因为兴奋?
声音渐进,就在两人考虑要不要一个人开门看的时候,声音在门前忽的消失,两人顿时熄了心思,盯着门口处,等待着声音的重新响起,一息一息时间过去,房间内寂静得彼此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明才不过数息时间,却仿佛经过了好久好久,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却是渐行渐远,而那方向,正是角落那间房的方向!
“雪球在这等着,”几乎在云玥开口的同时,钟铭远将雪球放在一边,雪球此刻也是十分听话,没有跟着两人走的意思,只有有些担忧的看着两人迅速的开门,追着脚步声的方向而走。
“就是这里。”两人站在门前,却没有马上推门而入,他们自然是没有发现声音的起源,他们开门的时候根本什么都没有看见,也许是因为钟铭远一时着急,在暗处还来不及习惯这样的光线,等能视物的时候早已不见任何东西;但是云玥,因为本身眼睛特别的缘故,更加容易适应明暗的改变,在暗处视物亦没有任何困难,如白日一般,无需依靠灵力在眼中的流转,可是她也是什么都没看到,在声音还存在的时候,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够确定声音是消失在这里,很奇怪,但是是事实。
不过本来这整家客栈就处处充满诡异,也不在乎多一件少一件了,让两人在意的还是门背后的东西。
“怎么?”云玥犹疑的看向覆在自己手上阻止自己推门的手,不解。
“三更天。”钟铭远开口,“正是阴气最盛时刻,准备好了么?”
“根本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了,不是么。”云玥愣怔过后突然勾唇,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那道看起来与其他房间没有丝毫特别的房间。两人都是突然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发晕,只有手上传递过来的温度,证明着对方的存在。不得不承认,这时候,不是一个人的感觉,真的挺好。
“还好,你总算是醒了。”云玥醒过来的时候正对上钟铭远有些担忧的视线,看起来他比自己先醒过来一段时间。
“这是怎么回事?”云玥不太自然的揉揉太阳穴,之前一直感觉在下落,然后,然后,到底是什么时候失去的知觉,她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这就是我们推开门之后会到的地方?”
云玥动动有些僵硬的身子,首先环顾四周的景象,都是岩石和泥土构成的石壁,闪烁着幽深的光芒,云玥诧异的伸手触碰身后倚靠着的墙壁,还真的是紫金沙,一点点紫金沙自然是没什么用处,最多有些女修喜欢将其作为配饰,或者在铸造武器的时候加上一些,看起来回特别一些,除此之外没什么用处。但是,这整个山洞中的紫金沙,完全足够精粹出紫精沙,别看只变了一个字,价值却是天壤之别,这紫精沙才是真正能够拥有辟邪之功用,长期佩戴,对身体十分利处。至于唯一的出路,除了度过面前横跨独木桥,抵达对面然后继续前行,别无他法。
“我也不大清楚,醒来的时候人就在这里了。”钟铭远也是爱莫能助模样,“至于是不是房间内部,我想至少现在恐怕不是。至于为什么,我只能说这是直觉,我们想知道答案的话,唯一的出路便是一直走到最后。”钟铭远指向对面方向,那是在现在看来的唯一能够继续走的地方。
“一直走到最后。”云玥喃喃,起身而走,到桥的这边看,这桥倒是没看出什么特别地方,只不过是一根过长的圆柱,即便下方是滚滚熔岩,对于两人而言,也不是难以做到之事,只是,云玥有些不大甘心的看着四周的大量紫金沙,没看到也就算了,就这样随手可取的时候,居然带不走,绝对是一件十分让人不爽之事!
钟铭远也走到桥头方向,在云玥身旁停下,似乎看出云玥在想什么,钟铭远笑着取出一个葫芦,在云玥面前,“看。”
“紫金葫芦?”云玥惊喜,但也是有些嘴角止不住的抽抽,“很少有人有这种东西,不管怎么说,单纯用紫金沙做成的葫芦确实有些······”云玥一时想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得好,紫金沙也算是少见了,用来做一个葫芦,平常时候估计除了盛酒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用处了,记得老头当时提到这东西的时候一直遗憾着,平生不能拥有一只完全由着紫金沙做成的酒壶,然后一次性装满,到时候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他倒是不想想,单纯用紫金沙做成的酒壶也算得上是灵器了,要装满,倒是想得美,他自己想办法去。
不过,云玥看着手中的紫金葫,再看看周围,到时候倒是可以给老头做一个,老头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这还是师傅要求的,那时候他说到关于剑狱的事,就给了我和姐姐一人一个紫金葫,让我们一定要记得带着。除此之外,”钟铭远自己也有些无奈的取出一类似锄头的东西,只是一头锐尖,适合敲击;一头扁平锋利,适合用来挖掘,也是灵器,“特地用来挖掘的东西,事半功倍。”说着自己试验了一番,将稍许灵力注入其中,轻易的就挖下一大片。
“你师傅,”云玥斟酌了言辞,“实乃奇人。”这样两套配套的工具,都不知道用了多少紫金沙,是要有多无聊,才会将到手的大量紫金沙做成这样基本上没什么大用的东西,难道只是为了不甘心自己当初眼见着却无法取走的感觉?
确实是个很神奇的人,钟铭远在心里默默道,不过他们也好几年没见过了吧,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其实很想念的,钟铭远看着手中的匪夷所思的灵器,真的是浪费么?即使世人都认为如此,其实,至少在师傅看来,这也算是物尽其用。“姐姐知道我会来再来镇,把师傅给她的那套也交给我,现在倒是派上用场。师傅那时候笑说,紫金沙有什么了不起,到时候他要弄个紫精沙的葫芦,就专门用来装酒喝,那才特别。所以姐姐这个就不能给你了,我的送给你,千万不要推辞,它在我手中本来一点用都没有,现在能够物尽其用,我想不管是师傅还是姐姐,都会赞同我这样做。”钟铭远笑着道,“倒是玥姐姐不要嫌弃才好,认为是铭远不想要的,所以才给你。”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云玥也不好再推迟,“要用紫金沙做葫芦那可不是少的数字,这样,我只要足够做一个紫金葫芦的紫金沙就可以了,我也可以帮忙炼制紫精沙,这样也不至于在这里耽搁太多的时间。我们也没必要真的将这里的紫金沙都取走,不管到时候还有没有后来人,反正就让它继续存在下去好了。”
“好。”钟铭远点点头,“不过你自己也留点紫精沙,出了这里之后,或许再也看不到这样的场景。不管是作为什么,就当做是纪念也好。”将手中的锄具交给云玥,钟铭远再次环视了周遭,脸上是肃穆而且尊敬。云玥看着有些奇怪,不过不等她有所表示,钟铭远便开口解释。
“取之用之,姐姐说这是属于大自然的恩赐,我们得到,必定要怀着感恩之心。它们生来不是为我们所用的,我们本没有资格裁决它们的命运。”
“这种说法,”云玥看向周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真的感受到它们的心情一般,还真是有些诡异,“很有趣,很少听别人这样说过。”
“因为一切都太过理所当然,”钟铭远反驳,“理所当然到所有人都觉得本来就是这样。当然,我不可能因为觉得不是理所当然,就拒绝所有的一切,只是想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凡事留一线生机,我们可取,却不破坏它的根基,让它能够继续的繁衍。”
云玥不置可否,只是拿起手中的工具,开始采集紫金沙,但是明显的小心避开可能会影响整个架构的重要部位。她想,这天下间的傻瓜何其多,就像是老头那些人,为了一本不确定的《九洲灵物志》甚至是丢了性命,对那曾经伤害到自己的灵物,还想尽办法让他们得以继续存在下去······真的还是,不太能够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