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萧玥一如既往的散心回来,却在每一次都要路过的街角,第一次停住了步伐,是从什么时候起,好像不算长,应该是三天前起,这里就多了一家不怎么起眼的算命摊位,上书“天定命运”四字,很少有算命的会用这样的字,这是她注意的其中之一。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却是萧玥的记忆中没有这样一个人物,而且是一个与着宋氏两兄弟一样让她感觉有些介意,或者说是更加介意的感觉。或许云玥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在熟悉的人不在旁的时候,她终究还是习惯将自己与过去的萧玥区分开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习惯了如今的生活。
云玥本来想继续装作没有看到往自己家中走,她有种感觉,比起宋氏兄弟的主动,他是算是给了自己选择,如果自己不走过去,他也绝对不会再多踏出一步,然后就不再有交集,只是不清楚他的时限是多久。抿了抿唇,云玥心中暗骂自己一声,只是她自己都不清楚,骂的到底是抑制不住的好奇心,还是对于改变的害怕。
说来不怪这人的摊位前基本上没有人,先别说这地点未免太偏,就他那挂着的不伦不类的旗,斜放在一旁,自己着随意的坐着,身前一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灰灰的布,上面放着一个竹筒,竹筒之中一些竹签,连一个像样的桌子都没有。至于他自己穿着破烂的衣服,满脸的胡子,整个不修边幅,唯一可取的,也是唯一和乞丐有所区别的,恐怕只有比较干净,也没有臭味,其实这已经是很奇怪的事情了,不过大多数人一看表象,其他的下意识便忽略开来。而且,说实话,要不是那旗和那竹筒竹签,实在是不觉得和乞丐有什么区别,即便多了这两样的东西,那也是神棍乞丐,不仅感觉没好多少,反而感觉更糟糕了。
“小姑娘,要算一卦么?”等云玥走到摊前,那人才吝啬的给了个眼神,一闪而过的锐利,然后是无限的空洞,让她不禁怀疑那一瞬间只是自己的错觉。而且男子的声音和外貌,如果不是亲眼见证,完全不相信这是同一个人的,即便声音中有些苍凉之意,但是并不苍老,应该年纪不大。
“要。”云玥点点头。
“要算什么,”那人伸手,拿过竹筒。云玥便又发现他有一双比较年轻的,没有吃过苦的,或者是修行过的男子才可能拥有的,没有任何伤疤厚茧的修长的手。不过是修行过的可能性比较大,当然如果败家子一般的富家公子,连笔都懒得动,当然不会有因为握笔而出的茧,不过这样可以排除。云玥坚信,没有历经过世事的人不可能有这样一双眼睛。然后她听到他不紧不慢的问道,“前程,姻缘,或者是······”
“过去。”云玥打断他的话,笑着说道。
“过去?”男子的语气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拿着竹筒的手短暂的略微僵了僵,“小姑娘这是在开玩笑,过去的事情还用得着算么?发生的都发生了,能知道的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不能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已经过去。所有人都想知道自己的未来,你却去问过去,小姑娘,这可是我摆摊的最后一天,你也看到了,三天来,你是唯一的客人,我的习惯是在一个地方最多呆三天,每次至多算一个人,这一次的机会,你要不要好好想想。”
云玥没怎么接触过算命的,但是听哥哥说过,修行界有着天机一词的说法,虽然说很多修行者修为抵达一定的程度之后,多多少少有些掐诀计算的功能,这和个人的天分相关,不过真正能成其道者少之又少。
当然一般的算命不能够构成泄露天机的重责,泄露的越多,所要承担的越多,甚至有些东西会危急到生命也不一定。所以很多事情不能算,有些事情算出了结果却不能说,真正此成大道者无一不十分孤寂,而其中能够活得长着更是极少。
便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传言很多真正修得此道者反而越是低调为事,很多时候即便猜测出什么大事件也不多加干涩,要么冷眼旁观,看着其走向既定的方向,要么从旁提携能够做出改变之人,让他们去行其事,这样自己所受的波及也会少上很多,就是不知道眼前之人到底是属于哪一种。
“像你这样本来就没有客源,还定下这样古怪的规矩的算命人也是屈指可数了吧。”云玥脑海中瞬间便想了很多东西,自然而然的席地坐于男子面前,两人中间便就隔了那块不知道之前是用作什么的布。
“那像你这样还会找我算命,并且这样不计形象的与我同席而坐岂不是更加屈指可数。”男子的语气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就是那双眼睛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空洞,可是她就是有种感觉,自己的举动让他似乎,有些高兴?
“彼此彼此。”云玥客气的拱手,不想继续这样毫无意义的言辞。
“你似乎对我这双眼睛很感兴趣。”
“是。”云玥完全没有说谎的意思,“之前那一瞬间看到的锐利的光芒,本来还以为是一双很厉害的眼睛。”
“后来却发现更加像是失明的眼睛么。”男子轻笑出声,“你在想我到底看不看得到,所以才一直这样感兴趣么。”
“怎么可能。”云玥发现这样与男子的谈话很轻松,即便是她明明在心中告诫自己,这个人是比作为萧玥到现在自己碰到的任何人都要特别的人,却无法否认也是到现在,最让自己放松的人。云玥忽然的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显得太过可笑。“我在想的不是你能不能够看见,而是你看见的到底是什么。”
“我看见的是什么?”男子的眼中第一次有了她的倒影,“这样的说法很新颖,你是第一个跟我这么说的人,你比想象中有趣。那你告诉我,你想到的是什么,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的话,我额外送你一件大礼。”
“那我可以自己选择要什么吗?或者等我想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你再作为大礼送给我。”云玥讨价还价,虽然心中清楚不可能让男子改口。
“小姑娘不要太贪心。”男子语气带了些戏谑,至于表情,抱歉,那半张都被大胡子遮盖的脸,加上空洞的眼神,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东西。“那已经是我额外交给你的东西了,你要相信,我也不会给毫无用处的东西给你。”
“让我想想。”云玥思考,“你看的是你自己,大概。”
“怎么说。”
“因为看的是自己,所以才会容易看不到,如果看的是其他,不管看的是什么,都会在眼底留下投影,即便你自己本身根本没有意识到。”云玥解释到,“可是你的眼中什么都没有,和瞎子没什么两样,只是跟瞎子不同的是,你还拥有看的能力,只是你自己不愿意看而已。我是这样觉得的,不知道说得对不对?”
“我也不清楚。”男子摇摇头,不说对也不说不对,“不过算是差强人意,那就送你一样东西。”男子比较夸张的掏啊掏的,掏出一把金色的钥匙,递给她,“随时戴在身上,好好保存,说不定能有大用处。”
“一把钥匙?”云玥诧异,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种东西,难道以后会遇到什么需要用这把钥匙来开启的宝藏?简直是,匪夷所思,“能不能再给点提示,比如说,是会因为我想做什么而用上?”
“你这样很奸诈。”
“我没有犯规不是么,这么大的范围,你随口那么一提,比如说我去探寻什么的时候,也算不得什么。”云玥表示无辜,她已经是考虑到这人定然是一问三不知了,这才有此一问。不过是,如果他真的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神奇,而且不说谎的话,那么她这么一问肯定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小姑娘年纪小小,心思这般重,果然是十分不讨喜。”男子摇头,“我不要跟你说这个,你决定好了么,到底要算什么。”
“过去。”云玥丝毫不改口,斩钉截铁道。
男子这次是明显的噎了噎,看来这家伙有时候是十分,极为不看人脸色行事的,她都给了这样大的好处了,居然还想要从这里挖出点什么。自己在比较欣赏的同时又是忍不住想要狠狠的揍一顿怎么办?
“行,”男子有气无力道,“那你想问什么,要不要一个确切的范围,这样可以算的更加清楚些。”
“怎么这次这么好说话了。”云玥感叹。
“要问什么就问,废话少说。”男子说完又加一句,“差点弄岔了,记得是算命,不是问问题。”
“明白。”云玥点点头,收敛之前有些闲散的情绪,认真的看着男子道,“我想算关于我自己的人身安全的,过去我会遇到的大事件。记得,是过去。”最后云玥有些恶劣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