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7年·英国
今天的莱因克丝街就像过节一样分外的热闹，因为街上来了一个马戏团，从早上的时候开始就有打扮滑稽的小丑在分发传单表演戏法。而孩子们早就一窝蜂的涌去看那些装在笼子里运过来的动物们，威武的大狮子和老虎，虽然它们的眼神倦怠趴在笼子里也没有什么热情，但这也抵挡不住人们的热情。有一个小男孩还试图把手放到沉睡的一头狮子的鼻子上，不过被一旁的驯兽师看到后就立即阻止住了。
街边上很快就搭起了五彩斑斓的大帐篷，颜色就像糖果一样甜美，而尖尖的顶子又透着股稀奇古怪的味道。一面面被绳子串起来的小彩旗在风中飞舞得像一层聚在一起的花蝴蝶，在这条街道上顿时吸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马戏团来到的消息像失控的蜂群一样在这个小镇上肆虐，在外面买票的人也都很快的排起了长队。
乔琳就在街对面看着那个彩色的大帐篷，她以前就是在马戏团里长大待到了十九岁，在那个彩色喧闹的大帐篷里，身份是一个魔法师的助手，有时也会充当一些穿着搞笑的玩偶装去逗乐观众的活计。虽然不尽然都是好的回忆，但她再看到这样的马戏团时还是会有一点感触的。
＂马戏团啊，我就是在那样的地方长大的。＂乔琳悠悠的叹息了一句，站在她旁边听她说话的是一个个子高高的年轻人，相貌英俊有着一头略卷的茶色头发。只是有些吊儿郎当的把一只胳膊搭到乔琳的肩膀上漫不着调的说：＂是啊是啊，那个老团主不是还想把你卖身给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男爵吗？还说什么你这样的老姑娘能得到一个贵族的赏识是天大的福气？＂
乔琳哼了一声就不打算再去理他，罗卡斯就在一边眯着眼笑说：＂不过你当时也不错啊，竟然一整个花瓶直接砸到他头上给开了瓢，现在那老男爵还在床上躺着说不出话来呢……＂
＂乔琳？你是乔琳吗？＂发传单的小丑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被涂得五颜六色的眼睛疑惑的盯着乔琳。乔琳也看了面前的小丑几眼，很快就恍然大悟的指着他说：＂噢！你是里奇！里奇·卫斯特对不对。咯吱马戏团的那个小丑？＂
小丑激动的点点头，两个人很快就欢呼着抱在了一起。乔琳对两人分别作了介绍。说罗卡斯是她的未婚夫，而里奇是她以前在马戏团的朋友。
＂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再见到你，乔琳。＂小丑里奇看上去很激动身体不断的晃动，再配上他一身滑稽可笑的打扮就是滑稽之上再添滑稽。他急促的问着乔琳的现状说，＂你都离开七年了，当初你伤了男爵后我们都以为你是被他们给秘密处决了呢。你过得还好吧？乔琳。＂
＂哈哈托上帝的福我过得好不错。你们呢？里奇，我离开后马戏团的人都怎么样了？表演魔术的威廉姆大叔，跳体操的玛丽小姑娘……喔，你不是在咯吱马戏团吗？怎么现在到这个马戏团来了？＂
＂唉，乔琳……＂一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小丑被颜料画得上翘的嘴角也耸搭了下来，语调沮丧的说：＂老团长因为你的事被抓走了，马戏团也就解散了。我这是好不容易才在另一个马戏团里找了个工作……＂他看到乔琳随着他的话而变得忧伤是眉目时就立刻调转了语气，以一种唱歌般欢快的语调说，＂不过其它的人也过得不错了，威廉姆在一家酒馆里继续当魔术师，说不要工资只要能给他免费的酒喝。至于玛丽……噢你绝对想不到她嫁人了！一个铁匠！去年我路过威斯特的时候她就生了两个女孩了，她说还要给她丈夫生两个男孩咧！＂
乔琳被里奇夸张的语气也逗得笑了出来，里奇这时也才像想起什么东西的样子递给乔琳和罗卡斯两份传单说：＂我们今天晚上会在这里表演，这个莫里特马戏团绝不比咯吱马戏团差而且还更好咧，乔琳你今天晚上也带你未婚夫来看看吧。不过我一定要说那个驯兽师不如你好，起码她没你一半漂亮。＂
＂冲你这话我们也会去的。＂乔琳接过了传单，里奇对他们挥挥手后也很快的又去工作了。
＂这家伙可真有趣。＂罗卡斯看着手中的传单无所谓的丢到了一边，对刚刚离开的小丑倒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是啊，虽然我跟他在马戏团里只相处了三个月，但他就是有这种魔力让人在很短的时间里爱上他。＂
＂三个月？他不是你们那个马戏团里的人吗？＂
＂原先的小丑莫森突然生病就去世了，老团长也不知道是从哪找来了里奇。不过他很讨人喜欢当小丑的时候我们团里的生意也好了不少——你快点去买票了，要是卖完了你可以溜进去趴在蓬顶上看，我可是做不到的。＂乔琳推着罗卡斯离开，罗卡斯踱着步就去了，慢悠悠的站在队尾，个子很高的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乔琳在一边的椅子上坐着，在冰淇淋售卖机那还买了一个彩球冰淇淋边吃边等。
＂现在还是秋天，你当心吃了冰淇淋闹肚子。＂罗卡斯拿着两张票走回来坐到了乔琳的身边，毫不客气的拿过乔琳手里的冰淇淋塞进了自己嘴里。看到乔琳皱眉看向自己时一耸肩说，＂我可不会闹肚子。＂
乔琳哼了一声就不去理他，把他手上的票给拿了过来。上面的彩色招贴图画是个走钢丝的杂耍师，还映了一些狮子老虎和一个玩球的小丑。上面开始的时间是六点半，离现在还有三个多小时。
罗卡斯把那个冰淇淋吃完后才带着满嘴的奶油胡子看了一下手表，然后就匆忙的站了起来喊道：＂喔！都两点四十分了，我还要去巴伟斯特去一趟呢。该死要快点才能赶上那火车才行。＂罗卡斯匆匆的吻了一下乔琳就往一边走了。
乔琳擦着脸上粘糊糊的奶油朝罗卡斯喊道：＂你去那干嘛啊？＂
＂回来再跟你说，放心我会赶上马戏的！＂罗卡斯朝乔琳挥挥手，走过一个拐角后就消失在了拐角里。
＂唉……＂乔琳叹了口气，无事可做就把手上的两张票叠成了两把小扇子。上面的小丑笑得异常开心，五颜六色的脸上一双绿色的眼睛略显滑稽的睁大。
乔琳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一片从树上飘下来的叶子正好落到了她的鼻尖上。
人群鱼贯而入的进入那个色彩斑斓的帐篷时乔琳还在外面焦急的等着，她看看表现在都是快七点了，可本来说要到的罗卡斯连影子都没看到。罗卡斯虽然看上去很不靠谱，但他非常的守时，乔琳认识他这么久从来就没见他迟到过。而且乔琳虽然不知道他是去干什么事了，但她知道罗卡斯对最近的几次莫名其妙的火烧案担心。最近有几个地方都发生了几起火灾，而且都很不幸的有人丧生。这在平常都很正常的事不知道为什么罗卡斯会这么上心，好像是从他收到一封信开始的吧，也不知道写了什么……
这样的反常让乔琳有些担心，正当她想着要不要去找他的时候里奇旁边叫她：＂嘿！乔琳，你怎么还不进去啊？马戏都开始了！＂
里奇的脸上还画着色彩浓重的小丑妆，鼻子上还戴着一个红球滑稽可笑。一边说一边跳着一种奇怪的步子往乔琳这边走，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像装了几个球似的东西。
乔琳想去看他的眼睛，里奇的眼睛很大，乔琳能很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是很纯净的蓝色，跟她以前在马戏团里看到的一样。
＂我在外面等人，你呢？还不进去，你不要表演吗？＂乔琳还保持着白天的语调问里奇。
里奇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声音故意的拔高显得尖尖细细的。笑了一阵后就凑近了乔琳说：＂我的节目都过去了，谁让你在外面太久都不进去看，我还想在你面前好好露一手的。接下来可是好玩的东西咧，你快进去吧。＂里奇很兴奋的朝乔琳挤眉弄眼。
＂可是……＂
里奇看乔琳在犹豫只是眼珠子转了一下就明白了是什么回事——＂喔，你是在等你未婚夫吧。他还没来吗？＂
＂嗯，他还有点事，可能一会就到了吧。＂
里奇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只是被油彩画上的唇角还是夸张的上翘着。最后想到什么似的一拍手说：＂嗨！这还不好办，你先进去我在这等他把票给他不就得了，你快进去进去，这么晚该没有好位置了。＂
乔琳手上的票就被里奇抢去而且还被他一直往里推，乔琳无可奈何也不知道怎么拒绝里奇的好意，就这样的被里奇给推了进去。厚重的布帘在乔琳的身后闭合，一瞬间人群的喧嚣就像热辣的潮水一样朝她涌了过来，闭塞的空气还有点让乔琳不太适应的咳嗽了几声。
帐篷后面这时候又进来了几个人，因为来迟了就匆匆的往里面赶。乔琳被人群挟裹着也不由自主的往里面走，随着人流一直挤到了前面，看清了那几个正在半空耍着杂技的人员。他们穿着鱼鳞一样贴身的衣服踩在细细的钢丝上，还在不停的做出一些违反人体常理的动作，比如将腿上翘钩住自己的脖子。而且将自己的搭档就这样在空中抛来抛去，每当一个人被抛起来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跳到另一个身上时周围观看的人群就爆发出海潮一样巨大的欢呼声。
乔琳被莫名其妙的挤在了前面的位置，她想回头看看罗卡斯来了没有。可只有舞台那一块点了很多的蜡烛照得透亮，观众这里一片黑乎乎的，乔琳看来看去也只能看到一些人的头颅在阴影里晃来晃去。她也不去看了而是看起了面前的马戏，反正罗卡斯也总能找到她。每次都是。
马戏基本上是乔琳最熟悉的东西了，在她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在咯吱马戏团里打杂，没有玩具她就会偷偷的玩魔术师的道具和抠那些服装上的亮片，为这事也挨了团长的不少打。所以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一点新鲜感都没有，她看了一会只感觉有点无聊。正当她想打哈欠的时候舞台上走过来了一个衣着斑斓的小丑，戴着夸张的绿色头套和一顶尖角帽。走上来的时候还故意的摔了一跤，小丑是最受孩子们欢迎的，所以他们笑得也格外大声。
乔琳在人群中看着那个小丑，不对，这不是里奇，而是那个票上的小丑。她莫名的感觉到一丝丝的诡异，越看那个小丑就越不舒服，灯火晃在他五颜六色的脸上就像是恶魔的狞笑。在周围人的哈哈大笑中乔琳开始往外走，她想去看看罗卡斯来了没有，也想离开这个无比让人烦闷的地方出去透透气。
＂抱歉，请让一下……麻烦让我过去，抱歉……＂这里的人太多了，乔琳从中间挤出去的时候总有一阵阵对她的抱怨。她还抓住了一个想顺手偷她钱包的男人，只不过被乔琳发现后他就在拥挤的人群中很快溜走了。
＂嘿！乔琳！＂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乔琳就往自己的周围看，果然在东南方的角落里看到了里奇。他站得离人群有一定距离，半个身子躲在一大块的猩红色幕布后面，灯光也很暗如果不去注意也看不到他。他把手拢在自己的嘴唇上朝乔琳喊话，看到乔琳注意到他的时候也又喊了她一声，眨着眼睛在朝她挥手。
＂里奇！罗卡斯来了吗？＂
里奇开口说了一句什么，只是周围的人因为台上的把戏又一次大笑出声，将里奇的声音就像是把一条小鱼按进了海里一样掩盖下去了。乔琳咬咬牙，硬生生的就开出一条路从人群中走了过去。
＂乔琳你怎么出来了？喔，你未婚夫刚才拿票进来了，你们没遇上啊？＂
乔琳往四周看了看，但那么昏暗的情况下她也确实是看不到什么，这才回答里奇的话说：＂没有，他什么时候来的？＂
里奇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就你进来一刻钟的时间吧，这么多人他也确实很难找到你。而且他也不急，说要好好享受这场马戏呢。他可真是个好玩的人！＂
乔琳想这也符合罗卡斯的性格，就想出去再等他的时候里奇又很热情的邀请她说：＂乔琳，你肯定是对马戏腻歪了吧，那我们要不要去喝一杯？等你未婚夫的的时候咱们好好聊聊，上次我们才说到玛丽的事，我还不知道当初那件事发生后你怎么样了呢，下次看到他们那些人我可要好好跟他们说说！我们还可以好好聊聊其他人的！＂
里奇以前在咯吱马戏团的时候就对马戏团的每一个人很热情，乔琳跟他的关系也算不错。看到他期待的望着自己的眼睛时乔琳犹豫了一下就点了点头。在里奇欢呼一声后就想把自己往里拽的时候乔琳拉住了他的袖子问他说：＂里奇，你们马戏团是有两个的小丑吗？＂
里奇回头狡黠的一笑说：＂那是因为我和他正在竞争这个马戏团的小丑名额啦，团长说只会要我们中表现更好的一个。这一点我可不担心，那家伙就像个棕熊一样笨，跟我可没法比。＂
乔琳看着里奇骄傲的样子也笑了出来说：＂对，如果错过你就足以让这个马戏团的团长后悔终生了。＂
她放心的跟里奇走进了后台的黑幕中，在漆黑的过道中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或许也是因为在黑暗中才让乔琳的时间观念也发生了混乱。而且在他们走动的过程中一个人也没有看见，这在这么大的马戏团中简直就是一件堪属诡异的事。乔琳问走在前面的里奇：＂我们这是去哪儿啊？而且为什么这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现在人都应该是在前台那里，而且我是带着你偷懒来的，如果被那个红胡子团长发现我可是丢脸的要被他在那个棕熊面前抽一顿的。＂
乔琳也呵呵笑了一阵，里奇的话让她想起了过去在咯吱马戏团的日子。＂是不是天下所有的马戏团团长都是又贪财有吝啬呢，而且靠剥削手下的人为乐。＂
＂我想恐怕是这样没错。＂里奇哈哈大笑的回答着乔琳，就好像是她说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一样。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期间里奇还带着她拐了好几个弯。＂难道不能把蜡烛点上吗？这么黑都看不清楚路了。＂
＂可别这样乔琳，胆大的里奇是在带你通过一条危机四伏的道路呢。＂里奇只是嘿嘿的笑，乔琳想他可能是怕被人给看见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走着的时候乔琳突然停下，怀疑的对着里奇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里奇，你听到没有？＂乔琳的耳朵里确实是听到了这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飘飘荡荡的穿进了她的耳朵里，就像有人在遥远的山脚下对着在高山之上的她喊话一样。
＂你听错了，乔琳，这里现在是没有人的，除了老鼠咬东西的声音外别的什么也不会有。＂
乔琳侧耳仔细听了一会，那股声音又消失了弄得好像确实是她的幻觉一样。
＂是我听错了吧，这声音又没有了。＂
＂我说的对，除了老鼠之外再无别的东西。我们快走吧，乔琳。＂
里奇想去拉乔琳的衣服，但被乔琳躲开了。她的眼睛冷冰冰的看着里奇，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你要带我去哪里，里奇，这么久我们早就走得超过整个帐篷的距离了。＂
里奇有些奇怪的看着乔琳，还抓抓自己的头发困惑无比的说：＂你说什么呢？乔琳，你不会是因为太黑了走的脑子糊涂了吧？＂
＂因为我知道你是里奇，所以我才会相信你。但你太让我失望了，里奇。＂乔琳的手里拿着一张白色的东西，是那张马戏票。他并没有给罗卡斯。
里奇看到那张被乔琳拿在手里的票倒是笑了，他的笑声一直是要么古怪要么夸张，乔琳是第一次听到他那么正经又渗人的笑，像是从牙缝里漏出来的。
＂你是怎么找到它的？乔琳。＂
＂你拉我衣服的时候我从你口袋里拿出来的。＂乔琳一边说一边后退，里奇也在向她靠近，虽然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还是让乔琳觉得莫名的恐惧。
＂哎呀！原来是我的口袋坏了事，里面装了太多的东西了，所以才会让这张票露出来对不对？喔，你想不想知道我口袋里都有些什么东西？你可得好好看看，毕竟是它们帮了你呢。＂
里奇从口袋里拿出那些鼓鼓囊囊的像小球一样的东西，它们从里奇的手指里一个接一个的落到地上，不是球类的清脆声响而是闷闷的，感觉软趴趴的。
＂呀！这个可不能扔，这个可是我从一个漂亮的姑娘眼睛里取出来的。它可好看了，你看这颜色比纯正的绿眼石还好看呢！＂
乔琳终于控制不住的尖叫了出来，里奇举到她眼前的眼珠子在他的手心里看着她，还带着骇人的血丝和血水，虽然没有生命但乔琳还是感觉到它是在满怀怨恨的瞪着自己一样。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残酷而恶心的东西，惊吓过去后就只想弯身呕吐。而地上还有更多的眼珠子朝她滚了过来，她吓得连发出尖叫的力气都没有，转过身就开始疯狂的奔跑。
＂别跑啊！乔琳，我可是不会挖你眼睛的啊！＂里奇笑呵呵的在喊她，在乔琳转身的时候就以极大的力气抓住了她的手，他的力气太大了让乔琳感觉他不是抓着自己而且一头野兽正把她的手叼进了口中。
＂混蛋！你放开！＂乔琳怒吼着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匕首扎进了里奇的肩膀里，他发出一声惨嚎后就甩开了乔琳。乔琳感觉自己撞破了什么东西，像是一扇门，一直都在只是在黑暗中他们都没有看到，此刻才被乔琳误打误撞的给撞开。虽然浑身都疼得厉害但她的眼中已经有了一片温暖的灯光。
乔琳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上还一直紧紧抓着自己的匕首，可是很快她就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了。她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把周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个房间狭小杂乱，摆着的地毯上起了一层层的褶子还有不少的饼屑和果皮，中间挂着几张吊床上胡乱的堆着几床被褥，其中一张有一条上落下一半的彩色映花毯子。从两边拉过来的绳子上挂着衣服和别的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摆着一些针线和茶壶，上面正是有一盏灯光无比柔和的煤油灯在上面亮着。角落里堆着的几口铁皮箱子，铁皮上长满锈迹，也正是这几口大箱子占据了这个房间的绝大空间才显得如此拥挤。
＂欢迎回家。乔琳。＂里奇在门外突然出现夸张的对乔琳作了一个欢迎的动作，朝着呆愣住的乔琳挤眉弄眼的说，＂跟你七年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对不对，神奇的里奇怎么会只是个小丑呢？他也应该是个天才的魔术师啊！＂
这确实是乔琳以前在咯吱马戏团的时候待过的那个房间，而在那一晚她离开的时候就是这样，玛丽把她的针线包拿出来说要缝自己的一件裙子，而波娜和贝拉她们在地上围着打牌。而自己呢？自己当时正在睡觉，因为被急着叫起来掉下地的毯子都没来得及捡。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里奇还是在那笑，一边笑一边说：＂我是谁？我是里奇啊！神奇的里奇，最好的小丑和最好的魔术师，噢！对了你还没怎么看过我变魔术吧？乔琳，嗯，我可得好好的给你表演一下才行啊！＂
里奇从门口的地方一步步的向乔琳走了过来，步子不紧不慢，声音喃喃的低语着：＂别躲得那么远啊，乔琳，我是里奇，我们曾经还一起偷溜出去玩过呢。你忘了？现在里奇只不过想给你炫耀一下他学来的一点技巧，还没给别人展示过咧。把刀放下啊，乔琳。＂
＂你这个挖人眼睛的变态！离我远点！＂乔琳举着匕首朝他怒吼，里奇＂咯咯＂的笑，就像乔琳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怎么是变态呢？世界上的人总会有那么一点的小癖好，有的人收集古董，有的人收集珠宝，连你不也是喜欢把各种花瓣夹在书里吗？里奇只不过喜欢这么漂亮的长在人眼眶里的东西而已。他把这么宝贝儿抠出来的时候连人都没杀，为了怕他们疼我还事先把他们给敲晕了。只是有时候他们太吵里奇才会控制不住……噢噢噢，我可不会杀人，只是不小心，不小心！里奇可不会随便脏了自己的手。＂
在这一段杂七杂八的叙述中乔琳一直都在密切的注意着自己面前的里奇，只是在他最后一个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突然的就从乔琳的眼前消失了，在她茫然四顾的时候阴惨惨的声音从她的脖子后面传来：＂里奇的这一手怎么样，是不是很棒啊乔琳。＂
有什么冷冰冰软趴趴的东西落到了乔琳的脖子上，还咬了她一口，一股麻痹的感觉传遍了乔琳的身体，就像是爬过她脊椎的一道电流，她的手脚都丧失了力气的落到了地上。这东西咬了她一口后就落到了地上——这让乔琳更恶心了，因为那个东西正是一颗圆形的眼珠子，上面还有一道正在缝合的口子。
里奇从后面抱起了瘫软无力的乔琳，他的力气出奇的大抱着乔琳就像是抱着一个小娃娃。
＂我给你表演一个魔术，一个惊奇的魔术！＂乔琳的那个角度正好看到里奇的下巴，他的眼睛也下垂的看着乔琳。在此之前她从未觉得蓝色的眼睛这么让人反胃。
＂混蛋，变态……＂乔琳还在低骂着他，但她的声音太小了就像蚊子嗡嗡。她就这样看着里奇大步的走到那几口箱子边上，一把掀开了其中一口的盖子。那里面原本装着的道具一个都没了，里奇把乔琳放到了空旷的箱中。
里奇看着乔琳在里面惊恐瞪大的双眼，着迷一样的把蜘蛛棍一样细长的手指摸上她的眼睛说：＂你的眼睛也很漂亮啊，乔琳，就这样圆圆的睁大透着恐惧，里面的血丝也清清楚楚的，就像是＂
里奇的手指冷的像是一条滑腻的蛇爬过她的眼睛让她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里奇的笑声又传进了她的耳朵：＂别怕啊，乔琳，你还要这双眼睛来看看我给你表演的魔术呢，猜猜你会到哪里呢？＂
箱盖被里奇关上的时候乔琳又听到了之前的那股模糊的声音，还是像隔着厚厚的棉花。不过这一回乔琳听清楚了，是罗卡斯的声音，他在很焦急的喊自己的名字——＂乔琳！乔琳——＂
箱盖在乔琳的眼前彻底的合上，还伴着里奇的笑声。光线远去，黑暗降临，她陷入了一片沉重的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