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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神化

第二日清晨,金苏起得更早,但阿汐已与黄芩在沙滩上拆招有时。

阿汐今日使的一柄黄芩削制的木剑,长短轻重合度,出招如狂风暴雨,更增威力。黄芩运使的仍是一段树枝,但枝头鲜花只有一朵,已不如昨日那般轻松。

阿汐身法快了许多,与黄芩互有攻守。黄芩数次快攻,反被阿汐寻隙反击,不得已以树枝与阿汐木剑互格,枝头那朵黄花却未见晃动。黄芩只觉阿汐木剑上的劲力越来越强,当下圈转树枝点向阿汐胸口,另拟好了各种追击应对之法。这圈剑设伏之法,阿汐昨日不知中招了多少回,当下不假思索,纵身跳起,树枝方从脚底划过,便急落而下,将树枝采于脚底。

黄芩原是击向阿汐胸口,无论阿汐左右躲闪,下潜突进均已留好后招应对,全没防备阿汐居然用最笨、最不可能的方法往上跳起闪避,难得的是起落自如,快如疾风。

黄芩被阿汐以全身之力踩住手中树枝,身子也随之蹲低,便见阿汐木剑当头劈来,势重难当。只听扑地一声闷响,黄芩伸出左掌,消解了这威猛一击。

黄芩痛得额头见汗,心道:“真是了不得。不过第二日,便能让我用上左手。”伸中指一弹,阿汐木剑上一股大力传来,身不由己往后翻滚,那股大力却未得消解,又原地翻了个筋斗,再退了三步,才勉强站定。

黄芩转过身来,悄悄将左手放在口边吹气,叹道:“阿汐,你一日内有这般进境。可真教师父吃了一惊。”阿汐将木剑横担肩上,揉着鼻子只是傻笑。

黄芩道:“看来可将为师的看家本领演示一回。”便反握了树枝,那枝头黄花原被阿汐连枝踩入沙中,残破不堪,但经黄芩劲力一催,花瓣上沙粒尽数旁落,那黄花无风自摆,悠然大放。黄芩叫一声:“看好了。”将那树枝紧贴手臂,随手往前一扬。阿汐只觉那树枝上突然光芒一闪,下一瞬便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直接击中,贴着水面飞了三尺才停下。

黄芩道:“这便是为师自创的剑术绝招,叫做‘星射天行’。方才只是其中柔劲,你不妨自己好好体认练习。”金苏在一旁自语道:“师父竟以独门绝技试这小子……!他是当真要在七日内将阿汐得全剑术传承。”黄芩似乎听到金苏自语,扬声道:“你随时都可与师弟同来参训。”金苏急闪身躲在树后不敢搭话。

阿汐坐在水中忘了起身,心中激荡:“只用木棍也有这么大的威力。太好了,我一定要学成。”

当日夜间,群星垂顶,阿汐持了匕首蓄势待发。黄芩于三十步开外设了一台投石器,藤网中大小八块石头,近有二百斤,配重一端,藤网兜住两块近千斤巨石吊离地面五尺。下有四根坚木交叉以藤条松松缠结,勉强顶住巨石。黄芩道:“金苏,你用冰棱之法,将这坚木一气推倒。”金苏依言行法,果于虚无中生出一块冰棱,飞射出去,划断了坚木之上藤条,那坚木没了束缚,各自偏倒。那巨石急速沉坠,带动长臂高高扬起,那八块石头飞上夜空,转眼落下,阿汐大喝一声,高高跃起,于空中劈出八刀,每一刀都将一块石头劈成两半。黄芩鼓掌道:“很好。你已得斩地之术诀窍,不过,这只是本门剑术入门。你拿了这火把去,仔细瞧瞧断面处是否平整。”待阿汐检视地上乱石时,黄芩道:“我让你推开木头,你走什么捷径?你这些小智,用在将来对敌上便可。你平日习练,应唯恐功夫下得不够多。功底不足,将来咱们遇上敌手,只凭机变,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阿汐抱了四块碎石回来,面有愧色,道:“有两刀劈得不够稳,这石头断面不平。师父,我是不是就不能学星射天行剑了?”黄芩道:“凡事有其极限。这两块石头,离你远了些,因此所受劲力不足,你当可从中体认斩地所至范围大小。至于星射天行,可破万物,要按部就班习得。斩地之后是裂海,再习得断空,此后才敢说无物不破。”阿汐身子摇晃,道:“好像还很远嘛--”一语未毕,便如昨日一般昏睡于地。

黄芩道:“金苏,阿汐就交给你了。”金苏道:“是。”将阿汐担在肩上,迈步便行。黄芩道:“昨晚你总算看出锦屏阵中的好处了。可我这几天心思要花在阿汐身上。你如果有疑问,就于阿汐一起训练,我得空时才可教你。”金苏微停了一停,道:“也不知是哪位如此无聊,将道法诀窍藏在春宫图里。”黄芩道:“想那么多,只是无用。好处从来藏头露尾,找出来吃得了,剩下的就忘掉。”金苏道:“谢谢师父,明日我与阿汐一起去。”

黄芩拆了投石器,回转方老人屋外,那只是依山脚搭成的一座土屋,屋内有炊烟飘出。黄芩道:“失礼得很,今日又回晚了。阿汐习武天份惊人,进境太速,我不得不稍作变化,因此又多练了一会儿。”方老人迈出门来,道:“哪里的话。严师出高徒,阁下如此用心教导阿汐,那孩子与我都明白好坏。”黄芩道:“昨日前辈煮的药茶,颇有回神归元之效,只是气味重了些。我这里有些自制的散药,调进药茶里,可增功效,也能平和药气。还请辈为金苏多煮一份。”

方老人道:“阁下对弟子如此关怀,倒是让人料不到。”黄芩道:“金苏拜入我门下时,只比眼下的阿汐大一岁。小小年纪便离家学道,我也不忍太过严苛。这孩子数年来跟在我身边,慢慢懈怠了,只是不自知。这两日虽是嘴上不说,却很关心阿汐,还躲在一旁看我特训阿汐,这可是好事。”方老人道:“原来如此。但有比较,便生竞逐。所以他也勤力起来了。”

两位长辈正谈论阿汐、金苏,而被谈论者也在另一处竹屋里说话。苏金将阿汐身上伤处敷药包扎停当,闷声道:“你昨日伤成那样,今晚就都收口了。看来今日这几处伤,等不到明晚就好得差不多了。昨晚你一直昏睡,除了你爷爷给你灌了一壶药,什么都没下肚,难得你今日捱过苦训。只昏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你难道不是肉骨凡胎长成的?”阿汐道:“师兄,多谢你了。你说的那些我也不知好不好,但是这样就可以撑过余下五天,我成了侠士就马上去救菀青。”

金苏道:“为什么这样勉强自己?你真的那样喜欢那个小郡主?”阿汐嘿嘿一笑:“是呀。”金苏板着脸道:“贪恋女色有碍道心的。小笨蛋。”但阿汐已然沉睡。金苏看着阿汐无忧无思的神情,忽然觉得很是羡慕。

第三日一早,黄芩特让两名弟子多睡了半个时辰。方老人将黄芩师徒三人带到岛中一条野径边,道:“从这里直走,便有阁下所寻的那种大山洞,只是你们去做什么?”黄芩道:“今日有些特别,如在外面,只怕我布下那个镇摄之阵会有伤损,到时岛上又生变故就麻烦了。”又对阿汐道:“你已学会斩地之法,今日修业将更艰难、更危险,一个不好,你会死。”金苏在旁听了,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师徒三人不再说话,走到了大洞之前,黄芩一指身后,道:“我记得这条细犬唤作小七,它既然也跟来了,金苏,你看好了它,别让它乱叫乱跑。”金苏一回头,果见阿汐的细犬远远跟着,看见阿汐招手,贴地如风般奔到身前,尾巴摇得生风。阿汐道:“小七,你听师兄的话,乖乖的。”那细犬小七果然就走到金苏脚边不动。

阿汐道:“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修业?”黄芩道:“今日你与我决斗即可。不是拆招,不能留手。因为我只用术法快攻,出手无回,所以你要用尽你的剑术,全力以赴。你可明白?”阿汐惊道:“全力以赴。我怎么会是师父的对手。就算师父不用剑,我也不可能打得过。”黄芩道:“我不用剑。我会以化神之术得到异能,刀枪难入。阿汐,你的斩地到时伤不得我。你却小心了。”又对金苏道:“你一直想学化形之术。本门中有一种脱略大化的法门,化形、神化之术都是其中功法。你的琉璃镜心诀能映照万物。今日就看你能照得几分。”

阿汐、金苏眼前一花,黄芩已没入洞内暗处。几息之后,两人都听到一阵低啸,只见洞中凭空生出白光。阿汐只看到一只巨龟蹼足坚甲,却是长颈蛇首,鳞甲细密,暗然似铁。金苏一见,跳起来大叫起来:“神兽玄武!师父你要阿汐的命,也不用这么大阵仗。这可不是开玩笑”。

那巨龟口吐人言,轰然道:“神兽之中,以玄武天生巨甲难伤。阿汐,我凭道法借玄武异能,尚不及玄武真身十分之一。你若不能与之抗衡,成侠之事,便只是梦话。来来来,将本事都使出来。”挥动巨蹼,扫将过来。那玄武化身体型庞大,这一挥足,似慢实快。阿汐更是快上几分,早躲过挥击跳在玄武背甲近颈处,原是想攻击背甲与颈部交接处的软肉,却见那背甲顺肉贴伏,浑然一体,没半分缝隙。阿汐即时转刺玄武颈项,匕首刚触及敌身,便被弹回。他这一下虽然只是直刺,但已用上了斩地之术,被这般弹了回来,再也站不稳,一头栽下。

玄武化身又道:“我已说过,玄武防御最为妥当,斩地之术伤不得它。既为神兽,你难道以为还如海龟一般有坚甲不及之处。你立时转攻的进取之意,倒还勉强。不过仅凭蛮力的剑术毫无胜算。”大口一张,露出三十六颗平平整整的白牙,跟着火流四扬,阿汐刚从地上爬起,正被包在其中。

金苏在一旁又跳了起来:“师父,你来真的么?阿汐真会死的。还有,玄武属水,用火的当是南方朱雀。你这水火混淆,又是什么意思,太不靠谱了。”

阿汐在火流合围之前,以斩地之法击于洞中实地,那地面全是钟乳岩,立时四散大力飞出,这片石幕生生地压过火头,阿汐乘机冲出,手舞足蹈,只叫:“好烫!好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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