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一年,阿牧不慎从楼梯上滑到,撞到了头,昏倒在家里。其他人发现后马上把他送到了医院,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阿牧身体十分虚弱,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天,阿牧把一家人都叫到了病床前,虚弱地对他们说:“我可能就快要走了,现在妙木堂生意很好,家里人也很和睦,这样很好,我走了也能安心。穆家有祖训,老子死了要儿子打棺材,而且棺材得是金丝楠木的。我没有儿子,也不想浪费一根金丝楠木。现在兴火葬,就把我火化了吧!我没什么好东西留给大家,只是我的破屋子里还有一对玉耳环,我一直收着的,就送给小逸吧……还有,金丝楠木太珍贵了,我们有的也只有十一根了,以后,就不要去动它们了吧……”说完,阿牧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一家人都哭得伤心极了。尤其是穆逸,阿牧最疼爱这个小侄女了。
接下来几天,一家人为阿牧办完了后事。穆刚和穆强亲自雕了一个紫檀木的骨灰盒,把阿牧的骨灰葬到了穆家祖坟。
一天,穆逸去博物馆上班,到了博物馆门口却看到一群人把那里围的水泄不通。穆逸连忙挤了进去,发现博物馆里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具雕饰精美的小棺材。那小棺材上都是稀泥,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木料,只见一群人正手忙脚乱地把棺材抬进去。穆逸赶紧挤了进去。
工作人员小心地把小棺材放下,准备把上边的稀泥冲掉。穆逸走了上去,问一个工作人员:“这小棺材是哪里弄来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刚才有个电话打过来,好像说是一个单位在造房子的时候在地下挖出了这个,然后我们的人就去了。我去的时候已经挖出来了,我就跟着把它抬回来了。”
这时,水已经基本上把稀泥冲掉了。那小棺材原本的样子露了出来。那是一具颇有年代感的棺材,根据上边的雕饰,穆逸判断大概是元朝时期的东西。就在穆逸仔细观察的时候,博物馆的馆长说可以开棺了。两个小伙子立刻上前去掀棺材盖儿,几人一合力,那盖儿就松开了,一下子被掀了起来。
大家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以为这古尸定会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没想到,大家看到古尸的那一瞬间就傻眼了……这哪里是什么古尸,简直就是一个睡着了的小婴儿!那小婴儿看上去似乎还在微笑,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细碎的头发贴在额前。小小的寿衣还保存得比较完整,不过一看就不是现代的东西。这棺材看上去竟然像一只小摇篮……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倒是老馆长还算镇定。他上去把棺盖安好,说道:“这尸体有可能很快就会化成一堆枯骨,先冷冻起来再作打算吧!”
人们一听老馆长的话,纷纷上前来,又七手八脚地把小棺材抬到了博物馆里最阴凉的地方。还有人去抬来了冰块。总之,大家从来都没有忙活成这样过。
过了一会儿,小婴儿的尸体被抬到研究室里进一步观察。老馆长叫住了穆逸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去对那具小棺材做相关的清理、观察和数据记录。穆逸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神奇的棺材,千百年过去了还能使尸体不烂?看刚才的小婴儿似乎没有被灌水银,也看不出有别的什么防腐技术,想必这问题就出在棺材上了。于是,穆逸就问了老馆长一句:“馆长,这个棺材是什么木头做的啊?”
“这个是金丝楠木。古时富贵人家都用它做棺材,可保尸体不腐。后来,金丝楠木日益稀少,只有皇族才用得上。如今,已经很难看得到金丝楠木了……”老馆长说着,有些兴奋,又有些惋惜。
“金丝楠木?”穆逸轻轻念道。她在大学里听说过,可是并不是很了解。这时,她忽然想起来,伯伯死前好像提到过金丝楠木!而且她自己家里就有!
“穆逸,你怎么了?”老馆长问道。
穆逸回过神来,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到大学里听说过金丝楠木……”
“哦,那我们开始吧!”老馆长说着,就开始工作了……
处理小棺材的事让穆逸他们忙了好久。等一切都弄好时,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了。穆逸出了博物馆的大门,思绪又开始飘散开了。她一直在想阿牧说过的那几句话,不知不觉,她竟然走到了阿牧住过的那条小胡同边。穆逸想起来阿牧给自己留了一对耳环,这段时间太忙了一直没有去拿,看天色还不晚,穆逸就准备去阿牧的小屋子的看看。
穆逸来到了小屋门口,从窗户角上摸到了钥匙。小时候,她和哥哥喜欢来找伯伯玩儿,有时候阿牧不在家,他们就会在门口等。后来阿牧索性把钥匙放在了窗户角上,要是穆家兄妹来了他不在,就让他们先到屋子里去玩。如今阿牧已经走了,钥匙却还在窗户角上……穆逸拿着钥匙开了门,然后把钥匙放回到了窗户角上。她是想,要是伯伯想回家看看,就能找到钥匙进去了……
穆逸走进小屋,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同时她又很难过。小屋子里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可是原来的人不在了。穆逸知道伯伯喜欢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墙角的米缸下边。记得小时候,她和哥哥偷偷挪开了米缸,被伯伯发现了,结果伯伯没说什么,却被爹娘一顿臭骂。穆逸小心地俯下身子,将米缸挪了开。米缸很轻,里边基本上没有米了。米缸下边,果然有一个小小的木盒子。穆逸拿出那个盒子,小心地打开,里边果然是一对玉耳环。穆逸合上了盒子,将盒子紧紧握在手里,出了小房子。
外边的光线果然比小屋子里要充足的多。穆逸关上门,又看了看小盒子。这一看不知道,看了还真是让穆逸大吃一惊!原来,这个精致的小盒子,正是金丝楠木做的!穆逸握盒子的手有些颤抖。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让她惊讶了。她真的很想知道关于金丝楠木的一切,这种欲望非常强烈!穆逸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甚至有些小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穆逸就回到了家里。
“小逸回来了?快,大家都等着你开饭呢!今天怎么这么迟啊?”穆逸的母亲问道。
“今天下班的时候去了一趟伯伯生前的家里,拿来了他给我的那对耳环。”穆逸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小盒子。
“这样啊,我都把这事给忘了。那你快来吃饭吧!”
“嗯,好的!”
穆逸其实根本就没有心思吃饭,她随便扒拉了几口就放下了饭碗。然后,她郑重其事地对她的父亲说:“爸,我有点事想找您说说。我在书房里等您,您饭吃好就上来吧。”说完,穆逸就离开饭桌上了楼梯。
穆强觉得女儿今天有些奇怪,但大家都在吃饭也不好说什么。不过,穆强隐约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就随便吃了几口饭,跑到书房里去了。
穆强来到书房的时候,穆逸正在看一本很厚的书。见父亲来了,穆逸连忙放下了书,给父亲端了椅子过来。
“小逸啊,你有什么事要和爹说啊?”穆强坐了下来,有些关切地问。
“爸,今天我们博物馆里弄来了一具小棺材,是元朝的东西,可是那里边的小婴儿尸体还没烂。原因就是那小婴儿的棺材是金丝楠木做的。所以……”
“所以你想听听金丝楠木的故事?”穆强笑眯眯地问女儿。
“嗯。伯伯走之前不是说咱家里有金丝楠木么?您就给我讲讲吧!”说着,穆逸拿出了那个装耳环的小盒子,把它递给了穆强。“爸,这就是伯伯留给我的那对耳环。您看看,这盒子也是金丝楠木的料吧?”
穆强接过了盒子,仔细一瞧,果真是金丝楠木做的。但这盒子的做工有些粗糙,大概是阿牧年轻的时候捡了穆志德用过的边角料做成的。
“对,这确实是金丝楠木。”穆强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爸,我想伯伯之所以把这个留给我,又在走之前说了那番话,也许就是想让我们好好保护金丝楠木吧!我们老馆长说了,金丝楠木现在已经很少有了。我知道咱们家里还是有的,您给我讲讲吧!”穆逸有些急了,就好像小时候她闹着让爸爸给她讲神话故事一样。
“好!其实我们穆家呢,祖上是苗疆一带的人。唐朝的时候有一位姓穆的少爷自小爱好雕刻,就来京城学了木雕的技艺。回到家后,他发现自家后院有很多金丝楠木,就拿来做木雕了。后来他的父亲死了,就把一整片楠木林子留给了他。他就把这些楠木全都运到了京城。从此以后,这位少爷就留在京城了,然后穆家就开始世代以雕木头为业了。大概就是这样的。”
“那现在只有我们一家妙木堂了吗?穆家别的人呢?”穆逸问道。
“本来我有个堂姐叫穆小兰,你是没见过的。她们家本来有一间神木坊,可是后来店里一个伙计叛变了,还引来了洋人扫荡了神木坊。我堂姐一家就连夜逃走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穆强说着,不禁叹息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那,爸,伯伯说咱们家还有十一根金丝楠木,都在哪里啊,我不记得在店里看到过啊!”
“咱们穆家的祖坟其实是有机关的。有十根放在地底下的一间密室里。还有一根我就不清楚了,你伯伯在的时候也没和我们说起过。”
“爸,现在金丝楠木几乎是找不到了。我打算去苗疆一趟,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来保护金丝楠木,行吗?”穆逸肯切地说道。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苗疆路途遥远,而且我们都上千年没回去过了,也已经找不到认识的人了……”
“没关系啊,爸!没有认识的人我可以自己去找啊,我是去找金丝楠木,又不是找人!”穆逸调皮地笑了一下。
“小逸,虽然你已经参加工作了,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家,也没出过北京,叫家里人怎么放心你啊!”穆强面露难色。
“那……要不叫我哥和我一起去吧!“
“那你自己和他去说说看吧。要是小轩陪你去,我倒也放心。但你要是一个人去,我是不会同意的。”
还没等穆强说完,穆逸就跑到楼下把穆轩拉了出来,把这事和他说了一说。穆轩自小对木雕感兴趣,再加上学校马上就放暑假不用上课了,当即就答应了穆逸。
去苗疆的事确定下来后,穆轩和穆逸翻了许多书,问了许多人,跑了许多车站,基本上把范围缩小到了现在的云南省境内,并且把最终的路线确定下来了。由于云南省位于云贵高原,地势崎岖,所以他们决定先乘几班火车,到达云南后再步行。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下来了。七月中旬,穆轩和穆逸就踏上了他们乘坐的第一班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