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被打上了麻药,她本是想顺产的,这样对自己的身体好,可是医生说孩子太大并且是两个,只能剖腹产了。牧歌被扒得精光,她的身体上罩上了一个淡蓝色的隔离膜,看到屋子里还有男医生,她有些羞怯,可是转念一想,在医生的世界里没有男女之别只有病人与非病人之分,自己又何必太在意呢。
她感觉此时自己简直像是享受人的待遇,更大程度上像是一个牲口,随时可能被医生的冷刀划开肚皮。医生不停的敲打着她的脚背,
“有没有直觉?”
牧歌点了点头,她忍着疼痛。
医生无奈的说道,
“不能等下去了,如果再等下去恐怕你的孩子撑不住了。”
牧歌清晰的感觉到刀子在自己的肚子上划开,她痛苦的哼哼着,手指死死的抓着床单。医生似乎对她有些不耐烦,
“保持安静。”
牧歌只得狠狠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响。她不知道手术进行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境中她开着车,走进一个花花绿绿的世界,这个世界有些奇妙,车子开在上面,好像永远到达不了终点,并且花花绿绿的土地变得如流沙一般的绵软,车子怎么也开不出去了,牧歌试着想要调转车头,可是无论她怎么调转方向,结果都是一样的,车子只能停在原地不动。
直到牧歌感受到走廊里的嗖嗖冷风和灯光的昏暗,才知道自己手术完毕了。她的手被浮生的大手紧紧的攥着,浮生跟着手术车一起跑着,他不停的安慰着牧歌,
“孩子都很健康,已经安置在产房了,小子是四斤九两,女儿是五斤一两。”
牧歌的嘴角微微的牵动了一下,好在孩子都很健康,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牧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来的,她醒来的那一刻看到浮生正趴在自己的身边,而她的头顶上悬挂着大大小小的营养液。
浮生感觉到了牧歌的动静,他揉了揉苏醒的眼睛,声音里有些沙哑,
“你醒来了?“
牧歌点了点头,她的嘴唇干裂,喉咙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仿佛一说话就痛。
浮生似乎知道牧歌想要什么,他用棉棒沾了沾水然后擦在牧歌干裂的嘴唇上,
“医生说你现在不能直接喝水,只能这样了。“
牧歌朝着身边的摇篮看了看,浮生连忙摇醒老李媳妇,老李媳妇将两个娃娃陆续的抱过来,牧歌看了看,小孩子皱皱巴巴的,看不出哪个是男孩,哪个是女孩,好像是一个模样,不过小孩子的头发乌黑,皮肤粉嫩。
牧歌欣慰的笑了,为了这两个小家伙,自己受的这些罪都值得了。
浮生害怕老李媳妇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便又带了一个月嫂过来,月嫂看上去很和善,她连忙抱过小孩子哄着。
浮生安排完一切便走了,临走的时候他告诉牧歌,社么也别想,好好的看孩子,一切都有他呢。
看着浮生消失的背影,牧歌的心里泛酸,这些事情本该是陆青做的,可是却被一个陌生人做着。
在高大上的办公大厦里陆青背对着李青,他怒气冲冲的一拳砸在玻璃上,血液顺着手指流了一地,可是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算了算日子,这几天他的孩子该是出生了,他派人查了国内外大大小小的医院,可是就是没有找到牧歌的人。
李青大气也不敢喘,他知道老大这是在气头上,牧歌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可是老大一天也没有放弃过找寻,但是结果总是让人失望。
陆青嘶哑的声音响起,
“再去给我查,我就不信活生生的人还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不成?”
李青只能硬着头皮答应着。他已经尽了全力,可是依旧没有打听到牧歌的任何消息。当老大将茵茵带回来的时候,他原本是开心的,这样老大有了新的女人或许说不定就能够将牧歌忘记,没有想到老大只是把茵茵好吃好喝的供奉着,就是不曾动她一个手指头,真不知道老大心里是怎么想的。
连李青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找就是五年,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五年间,老大似乎变了许多,变得沉默寡言,越发的暴戾,就像是一个冰雕,几米之外就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那种寒气。李青知道老大的心结只有一个人能解开,只不过那个人已经消失了五年之久。
晚风习习,杨柳依依,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带着一帮比自己稍大的孩子与另一群孩子厮杀着,所谓的厮杀就是两群孩子拿着柳枝对打,那孩子长得极其好看,皮肤白皙,丹凤眼,高鼻梁,薄唇,厚厚的刘海遮住了飞扬的眉毛,他大喊着,
“同志们,胜利就在眼前了,跟着我冲啊。”
很快他带领的孩子们占了上风,有一个小女孩一直站在旁观观看,她扎着两个小辫子,眼睛大大的,黑溜溜的,小嘴巴不停的吃着,她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吞下后,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她将脏乎乎的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便大摇大摆的回家了。
还没有进屋就冲着里面嚷嚷道,
“妈妈,妈妈,哥哥又跟人家玩打架的游戏了,弄得身上脏乎乎的,你快去看看吧。”
牧歌走了出来,没想到她身后探出小男孩的头,小男孩朝着女孩做了一个鬼脸。
牧歌蹲下身子说道,
“悠悠,你哥哥早就回来了,倒是你,妈妈不是说过不让你再吃糖葫芦了吗,还嫌你的牙不够黑吗?小女孩家家的一口黑牙漂亮吗?小心以后没人跟你玩了。”
原来哥哥早就给自己穿小鞋了,陆悠悠不服气,她看着妈妈似乎很偏袒哥哥便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她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
“妈妈偏心,妈妈偏心,你怎么不凶哥哥呢。”
陆鸣理直气壮的挺着小胸脯,
“我又没有做错事情,干嘛凶我啊。”
牧歌又好笑又好气的拍了陆鸣一瓜子,
“臭小子,你倒是挺有理啊,你没看到妹妹哭了吗,你怎么当哥哥的,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
陆鸣小声嘀咕道,
“要疼妹妹,爱妹妹,有什么事情都得护着妹妹。”
牧歌假装凶巴巴的样子,
“那你还打妹妹的小报告?”
陆鸣小声说道,
“这叫先发制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平日里妹妹也没少给我穿小鞋。”
这小子说话还一套一套的,真不知道他这些词语从哪里整来的,陆悠悠还在地上哭着,只不过她的哭声已经变小了,她的眼睛从手指缝里露出来。牧歌看着自家的两个萌宝无奈的抚着头,要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塞会肚子。
此时浮生来了,他蹲下身子将陆悠悠抱起来,
“我的小公主这是怎么了?”
陆悠悠忽然觉得委屈再度来袭,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抽抽噎噎的说道,
“妈妈偏心,她光凶我,不凶哥哥。”
浮生笑着说,
“那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把我们小公主的眼泪补回来”
陆悠悠将手指从脸上挪开,脆生生的笑道,
“好。”
她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就像个小花猫。
这几年浮生没少对自己照顾了,无论是家庭,孩子还是饭店,牧歌忽然发现浮生好像是自己生活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老李两口子也将浮生的付出看在眼里,他们甚至多次提议牧歌不如就接受了浮生吧,在他们的眼里,浮生这个小伙子聪明能干,况且跟牧歌的两个孩子关系很好,如果他能够做孩子的父亲该是多好的事情呢。
其实对于浮生,牧歌是心存愧疚的,浮生的心她不是不知,只是只要她不开口,浮生是绝对不会表达自己的心意的,牧歌感觉自己似乎又离不开浮生,她只好假装糊涂,一装就装了五年,她和浮生仿佛形成了一种默契,一个装着糊涂,一个配合着装糊涂。牧歌心中越发的愧疚,她感觉自己白白的占用了浮生五年的光景,他今年已经三十了,是娶妻生子的年龄。
她笑着对浮生说,
“悠悠都要被你宠坏了。”
浮生用浅浅的胡渣蹭着悠悠的小脸蛋,蹭的悠悠咯咯大笑。
“不会的,我们小公主最懂事了。”
浮生抱着悠悠走了。
牧歌看着浮生消失的背影发呆。
陆鸣一脸老道的说道,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一个紧紧五岁的孩子,说话俨然一副大人的语气,牧歌没好气的说道,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陆鸣不服气的说道,
“别把我当小孩子,我什么都知道。”
牧歌笑的眼睛都流泪了,
“来来跟妈说说你都懂什么?”
陆鸣歪着头说道,
“你不爱他,你只是对他心存感激。”
牧歌一巴掌拍在陆鸣的脑袋上,
“人小鬼大!”
陆鸣捂着脑袋说道,
“哪有你这么做妈的,小心把我拍傻了。”
牧歌笑着,
“我倒是希望你傻一点。”
儿子太聪明了,聪明的有点像人精,牧歌不知道这好还是不好。
陆鸣迈开小腿飞快的跑远了。
牧歌大喊道,
“慢点啊,你这是去哪里?”
儿子人已经跑远了,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我去看着悠悠,省的她吃的满口黑牙,过两年嫁不出去你还不得愁得头发白了。”
牧歌笑道,这小子真是古灵精怪,像谁呢?陆青小时候也是这么调皮捣蛋吗?她听陆青讲过,他那个时候估计饭都吃不上,心里是冰封的怨恨。牧歌忽然对陆青生出几分怜惜,他那个时候也不过是这么大的孩子,就已经吃了那么多的苦。她一定会好好的抚养他们的孩子,一定不会让孩子吃那么多的苦,她要他们好好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