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南乡，在一阵鼓声，马蹄声中苏醒。百姓们纷纷出门一探究竟。
“阿生，外面出什么事了？”正在为陆阿生纳鞋的阿生娘，放下手中的针线问他。
“我去看看，娘亲，你在屋里别出来。”
“恩。”
陆阿生走出院门，看见一个身着官服的人，骑着一匹黑色马匹。手里握着一卷黑色的卷轴，高高举起。
“百姓们都出来！我从京都来，带来了王上的御旨！”后面的小厮，在那人话停后，敲了三下手中的铜锣。
那人继续道：“邻国入侵我国国土，对我们进攻啦！王上下了诏书，每家出一名男丁，应征入伍，保家卫国！”
众人齐齐惊呼，低声议论：“这是要打仗了！”
“王家接诏！”
“肖家接诏！”
“木家接诏！”
“……”
众人纷纷上前接诏，有的人家，母亲、妻子已眼泛泪光，拂袖抹面。
“三天后，正午，军营报道！”
征军的队伍，在发完诏书后，扬长而去，留下一遍萧瑟的马蹄声。
陆阿生手里握着诏书，站在院门前，眼光穿过木门，不舍的看着。
“怎么不进来？”
陆阿生猛的一抬头，“娘亲！”隔着门，陆阿生流下了男儿不该流的眼泪。
“阿生啊，去吧，我们是国家的人，先要为国，再是为家的。我想你爹爹在天之灵，也是很自豪的。”
“娘亲，沙场杀敌，我不畏惧。但是，你孤苦一人，我怎么舍得下！”
“没什么舍不下的，娘亲在家等你。”
“可万一……万一……”
“那是命，你虽是我生的，但却是国家的人，这个时候怎么能扭扭捏捏！”
“娘亲……”
“好了，别废话了，娘亲去给你炖点鸡汤。你去看看秋娘吧，怕是她现在也不好受。”
陆阿生站在门外，风拂动他额前的发丝，轻弹他脸上的泪珠。边上的老槐树被吹的沙沙作响，显的悲伤极了。
“阿生哥。”
一声细语，使陆阿生心一颤。他抹了脸上的泪痕，转过身。
“秋娘。”
老槐树下的秋娘，青丝齐腰，罗裙裹身，玲珑秀美。正是十六，花般的年纪，却泪眼婆娑。
“秋娘，我们的婚约还是作罢吧，我不想耽误你，我这一去，不知要多久……不知能不能回来……”
陆阿生不敢看秋娘，只觉秋娘的眼泪，滴在了自己的心头，生疼。
“阿生哥，你就只想对我说这些？”
“你还年轻，你不能为我误了终身！”
秋娘没有言语，转身而去。陆阿生站在那里，看着秋娘离去的背影，直到连影子都再也看不见。他靠在老槐树上，大哭起来，即使仰着头也无法让自己的眼泪倒到心里去。
晚饭过后，陆阿生的娘在灯下为他纳着鞋。陆阿生守在一旁，两人都相继无言，一阵沉默后。
“你去睡吧，娘把这点弄好就睡，你看着娘，娘不自在。”
“好，那娘亲你早点休息，不要太累了，你眼睛又不是很好。”
“恩，娘知道。”
陆阿生知道，娘亲坚强了一辈，早年爹爹去了战场，她等了一辈子，也没有等回爹爹。独自一人把自己拉扯大，其中的苦楚，是自己无法想象的。现在他又要离开，这对于娘亲来说，是多大的打击，他知道。
陆阿生背靠着房门，听见屋里娘亲的叹气声，娘亲的心痛，从屋里蔓延到了屋外。他知道，娘亲正在哭，但是他不敢进去。把娘亲拥在怀里安抚，他能安抚些什么呢？这是不可变更的事实。
他想，娘亲叫自己出来，也就是不想自己看见她流泪的样子。坚强如娘亲，温柔如娘亲，她又怎么会在自己面前哭呢。
第二天，天色也是暮色。外面凄凄的小雨，下的所有人都心情惆怅。
陆阿生听见敲门声，他娘亲给他递了把油纸伞，让他去开门。
“秋娘！”
秋娘一袭艳红的嫁衣，头顶鸳鸯刺绣的红盖头，站在细细的雨里，美得醉人。秋娘的爹为她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眼睛红肿，一看便知，是哭过的。
“阿生哥，秋娘来嫁你了。我们把婚约提前，这就误不了秋娘的终身了。”
陆阿生做梦都想看见秋娘为自己披上红嫁衣的样子，他知道肯定美得不得了。现在见着穿着红嫁衣的秋娘，就站在自己面前，说着这样的话。他的心像似一面鼓，被鼓锤放肆的击打着。惊得不知所措，不知如何言语。
“阿生，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好生的放在了你手里，你要好好的对她啊！”
秋娘的爹爹说着说着，泪流不止。虽是心疼不已，但也拗不过心爱的女儿。
“秋娘！你怎么这么傻啊！你现在嫁我，我们可能只做一夜的夫妻啊！”
“胡说！难不成阿生哥今夜娶了秋娘，明日就要休了秋娘？”
“不是！”
“那我们就是一世夫妻。”
陆阿生看见不鸳鸯红盖头下，秋娘的面容，但是他知道了，秋娘是下了多大的决心。秋娘把自己的一辈子，给了他这个可能会一去不复返的男人。自己又怎么能拒绝这样的秋娘，怎么能逃。
陆阿生丢掉手中的雨伞，弯下腰，打横把秋娘抱进了屋。陆阿生的娘站在门口，依着门框，无声的哭着，见他们进来，忙忙的拭了拭泪。
陆阿生的娘亲，拿出红烛，点上。和秋娘的爹坐在正位上。
陆阿生的娘眼泪喊着本该媒人喊得话：“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只有四人的喜堂，没有一点红，没有迎亲的花轿，没有唢呐演奏，没有亲朋好友，没有证婚人。在这只有新郎新娘，只有高堂在的喜堂。陆阿生和秋娘拜了天地，敬了茶，完成了婚礼。
洞房内，秋娘坐在床边，手紧抓着衣带，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秋娘声音有点打颤，“夫君，秋娘把自己交给你了，请夫君好生收着。”
“秋娘，我陆阿生指天发誓，今生不论长短，爱你一生一世。”
陆阿生竖着三指，指天说完誓言后，轻轻的揭开了自己妻子的盖头。红烛下，秋娘面带绯红，柳叶的眉，绛红的唇，美得陆阿生离不开眼睛。秋娘含羞的抬起头，明净的眼里满满的情意，看着陆阿生，脸上的红更加艳丽了。
“秋娘你好看极了，能娶到你，足矣。”
秋娘再次娇羞的低下头，陆阿生解下罗帐，轻轻地解下秋娘的裙带……
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这情意是满帐。
外面的雨停了，月亮出来了。不是月圆的日子，但，今夜的月亮很圆，月色也明媚无比。月下，老槐树上的鸟儿，今夜里也不眠，欢喜的叫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