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俊美的少年,温润如玉,一身素衣,要不是脸上毫无血色,那气质就不是鬼,倒像是仙了。可以看得出来,青梦把他的魂魄养的很好。
那少年走过来,看着道士起先也很惊讶,片刻后又好似安慰的露出微笑。
少年对着道士轻唤了一声:“哥哥?真的是你吗?”
在场的人都诧异了,包括我。我知道道士和这少年定有什么关系,但是实在无法联想到他们是兄弟,叔侄关系倒是很像。
道士别看眼睛,嘴唇微微的颤抖,嗓音有些干涩:“你认错人了。”
左慈一听,很生气,上前拉着道士的衣服:“血脉相连,一母同胞的兄弟,我怎会认错?”
道士看着脸上呈现怒容的左慈,撇开他拉着自己衣服的手,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看着撇开自己手的道士,左慈木愣了一下,很难过的低下头。
“哥哥难道就什么都不想对我说吗?哥哥难道见到我不开心吗?”
“不是的!”道士紧张的否认,又轻轻的,很自责的说,“阿慈,对不起。”
“哥哥为什么要道歉?”
道士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很痛苦的表情,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
道士绝望的喊着,一边往后退,拉开和他弟弟的距离。
“不是的!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死你的!是我害死你的……”
左慈看着道士的眼睛里全是心疼,一下冲上前去抱着他。
左慈哭喊着:“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道士一下子僵住了,有些失神,眼神恍惚。
“要不是我,你就不会死……”
“这不是哥哥的错,当初我明明叫哥哥好好的活着,可是哥哥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把过错拦在自己身上?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哥哥知道我有多么难过吗?”
“对不起!我实在无法原谅自己……”
左慈放开道士,双手握住道士的肩膀。
“哥哥总是这样,什么事情从来都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不顾别人。我的死,那是我的命,你非要认为是自己害了我,你就没有想过,你把自己弄成这样子,我会有多难过!父亲和母亲又有多难过!”
道士惊讶的望着自己的弟弟,左慈的责骂让道士震惊不已。
“哥哥这些年没有回去看过父亲和母亲吧!你这样自私,让失去了我的父亲母亲,又失去了你,你到底对的起谁?”
道士再没有了一丝的戾气,浑身透着悲伤,夜风吹得他透骨的冷。弟弟的责骂,让他突然意识自己究竟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他自己总是觉着自己是罪人,没有脸回去见父亲和母亲,但从来没有想过失去儿子的父亲母亲不比自己少痛苦一分一毫。自己竟然还只知道逃避,而弃他们于不顾。
他不停的责备自己,自己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自己一味的把失去弟弟的痛苦和愤怒都发泄的妖怪身上,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一直逃避着。
道士慢慢的抬起头,眼眶关不住了他悔恨的眼泪。
“阿慈!对不起!我……”
左慈微微一笑:“哥哥,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道士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语气平和了很多。
“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但是请你帮帮我弟弟,让他能转世投胎。”
我吐了口烟:“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多谢!你的大恩……”
“别这么说,我帮的可不是你,我是帮的青梦。”
“……”
道士又向青梦走去,一撩衣摆,跪在地上。
“青梦姑娘刚刚多有得罪,你的大恩,我无以为报,若他日姑娘有任何差遣,左侧定当不负!”
“道长请起。”青梦把他扶起来,“青梦只是救一人而已,这是不是令弟都一样。”
“若不是姑娘有良善之心,我弟弟怕是只有灰飞烟灭了。”
“刚刚还说人家是妖孽,迷惑人心,现在怎么就说人家有良善之心了?”
道士看着我,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憋屈的样子,别提多有趣了。众人看着他这样子,都笑了起来,道士被这样一笑,就更加尴尬起来了,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大家笑过了后,道士问他的弟弟:“那些河灯是你写的吧?”
“是青梦姑娘说,我照着写的。”
“怪不得,我一看那字,还以为花神是你。”
怪不得,道士看见那盏河灯,会如此反常,原来如此。
这时青梦变出了一张矮桌,有美酒和色香味齐全的菜。
“我这里有美酒,月色正浓,桃花正好,大家喝酒赏月看花可好?”
这建议深的我心:“这个好!”
道士携他的弟弟也坐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此后我用了三日的时间,借了青梦的地方,帮左慈修复了魂魄,送他去了冥府,等待轮回。道士的弟弟走后,道士也离开了,他说自己要回家,要好好补偿他的父亲母亲。
道士走的时候把自己好好的打理了一下,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道士款式的簪子绾好,胡子也刮的干干净净。
收拾整齐的道士,很让我们刮目相看,不再是邋遢的大叔,是个英俊的青年。一身道袍,戾气全无的他,很是道骨仙风。
我们这才相信,左慈这个美少年,确实是左侧的亲弟弟。
不久后,青梦应了劫,飞升成了仙。她受封为结缘仙官,留在那里,继续帮人结缘。
左府。
道士站在门口,踌躇脚步,终于推开了大门。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家会变如此的冷清,踏进门,会让人感到如此的寂寞和悲伤。
他的母亲坐在院子的藤椅上,看上去老了许多,但那寂寞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
道士无声的流着眼泪,慢慢的走过去,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多么的坚强,她从未对自己失望过,十年了,她的眼睛里还有希望,她一直在等自己回来。
他走过去,蹲下身来:“母亲,侧儿回来了。”
他的母亲含着泪,捧着他的脸,一如既往的温柔。
“回来就好,我和你父亲都知道你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