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镇看着景晓丹消失在转角处,她的最后一句话像击重锤,击溃了他内心坚强的防线,他的眼睛突然有些模糊,怔怔的望着景晓丹消失的地方,久久才转身离去。
回到王风光的住处,他已经准备好饭菜,备好了酒,正等着陈镇。
从中午到晚上,折腾了大半天的时间,陈镇什么东西都没吃,此刻肚子确实咕咕叫。
两人也不用客气,敞开肚子放开了酒量喝,不时说起过去的往事和彼此最近的情况。
曾经的同学,在纯真的年代,发生许多纯真的故事,那些都是人生中最美好的片段。
大家一直惦记着当初的约定,以书信等不同方式保持着联系,岁月如歌,留下如画的风光。
两人边喝边聊,谈起很多人许多事。
芙蓉县已不是老样子了,每天都在发生新的变化。
肖志刚虽然暂时很落魄,但一直在坚持自已的理想,华夏改革初期,南方遍地黄金也遍地荆刺,他架着深度近视、略显消瘦的身子,在风云变幻的江湖上漂荡,当初大家以为他很快会向现实低头,他却坚持下来。
当初的三朵花,吴丽和刘倩在学校本科研究生一起连读,还要一年才能毕业,她们似乎是在为某种想法较劲,不知道她们暗斗的导火线是不是就是在毕业考试那个晚上冲突之后埋下的,而罪魁祸首却不知道。
俩人与陈镇之间的书信往来很频繁,满满的都是理想、学业、学习生活中的点滴趣事,还有率真的烦恼。
彼此没有太多明显的情话,字里行间却有数不尽的关心,和道不明的牵挂。
陈若琳的信,是隔三差五的才来,内容很符合她的风格,直来直去的只言片语,粗爆而又直抒心底的问候。
她性子最不喜受管教,就读的学校离家族大院不远,毕业后早早去了南方城市,在一个基层单位奋斗,用她的话说:不干出成绩升上高官老娘不回京都。
酒逢知已千杯少,牵肠挂肚诉忧愁;酒不醉人人自醉,恰是情到最浓时。两人推杯换盏吃到大半夜,王风光已是醉眼朦胧,陈镇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风哥,问你个事,你在学校工作的时候可以帮我查查某个学生的档案吗?”放下茶杯,陈镇问道。
“哦,小镇,怎么哪?你要查什么?”刚才还眯着眼睛,喝了口茶后的王风光精神好了很多。
“就是今天我们碰到的那个女孩景晓丹。”陈镇沉沉的看着他。
“她?”王风光顿时来了精神,坐直身子眯起眼,促狭的看着陈镇:“怎么,喜欢上她了?你们之间擦出火花了?”
“企形啊你,我发现你上了大学之后怎么喜欢八卦了,一门心思想着歪门斜道的事。”陈镇操起桌上的筷子作势欲打。
“呵呵呵,别,别,别打,大好年华,正当风流,哥哥不会笑话你。”王风光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别闹了,风哥,我是说认真的。”陈镇无奈的放下手中的筷子,严肃认真的看着王风光。
见陈镇不像说笑,王风光收起放浪,端正姿态,问道:“小镇,为什么查她?”
“风哥,你可能不知道,我父亲在我三岁的时就生病去世,母亲远嫁她乡,临走的时候带着我妹妹,当时我妹妹才几个月大,从此杳无音讯,当时我年幼无知,一直没机会去寻找,这次我想去找找看。”陈镇低沉的声音说到这儿停了,视线飘向远处:“唉,转眼十八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去找到她。”
听陈镇把自已的伤心往事娓娓道来,看着他空洞的眼神望着远处,王风光酒意全无,不好意思的直了直身子,心里为陈镇心痛:“小镇,对不起,哥哥不知道,触了你的心事。”
陈镇端起杯子一口喝尽杯中的酒,放下杯子看着王风光:“呵,哥,没事,都过去十多年了。”
陈镇脸上的笑容是一种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沧桑,深处藏着无尽的哀伤。
一个三岁小孩,失去了父亲,又失去母爱,还有至亲妹妹,他的童年,是无数的伤心和孤独,伴随他成长的是许许多多的疑问,很多为什么?
每个人嘴里都能说出几种不同的答案,可是全天下都无法给他正确的回答,他只有自已去寻找,找到属于他想要的答案,对错也许已不重要。
他的眼里分明泛起一层薄雾,那种痛楚,王风光感同身受,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嘴里嗫嚅出一句:“小镇,你想我怎么帮你?”
“是这样的,风哥,我妹妹离开我的时候不到一岁,这么多年过去了,根本不清楚她现在长什么样,全靠感觉和感观判断。”陈镇顿了顿:“景晓丹那个女生,今天在饭店你也见过,但之前在校门口等你的时候我曾与她有过一次碰面,当初她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有一种亲切的熟悉感,那股熟悉感就像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已的影子。”
“哦,是一起吃饭一起打架的那个姑娘吗?难怪当时你那么积极,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里面。”这回王风光没有笑他:“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脑海里有一点点印像,仔细一看,她眉目间确实有几分与你相像,这就是你要查她的原因吗?”
“是的,风哥,但你不要正面接触她,我暂时不想去打扰她的生活,你可以先帮我查到她的家庭住址,我想先去她家看看。”陈镇把自已的想法告诉王风光。
王风光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嗯,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查到信息通知你。”
“谢谢,我这次回来会呆得久一些,也算是机缘巧合吧,后面可能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随着自已慢慢长大,经历的事情多了,陈镇这次是下定决心:“再不行,我回家后会问爷爷奶奶,相信他们会理解的。”
“嗯,天道酬勤,小镇,相信你一定会得偿所愿。”王风光投以祝福鼓励的眼——向他举起手中的茶杯。
陈镇感激的点点头,端起杯子一口干尽,深遂的目光投向远方的路灯,灰暗与光明在那里交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