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锣响,再去看台前的那柱香也已燃烧殆尽,宣告着半个时辰的写作时间结束,刚才讲解规则的林逋再次起身来到台中。
“各位士子,时辰已到,请将你等诗词即刻上交到彼处。”顺着林逋的指点看去,台前左侧不知何时多了两张拼接在一起的书桌,早有熟知规则的士子将诗词送交过去,桌前坐着两名中年人拿着纸笔在统计众人上交的诗词,旁边几名仆役忙前忙后的将统计好的诗词传递给台上左右两侧坐着的十余位文学大家品鉴,众多诗词传递上去,台上不时发出惊艳叫好声,或又夹杂扼腕叹息声不一而足。
唐齐和小胖子钱学文也都将自己的‘作品’交了上去,待众人大多将诗词上交后,刚才把书桌摆出来的一群家丁再次从船舱涌出,将书桌逐一收回,再出来时又给船板上抬出许多圆桌板凳摆放好,又有丫鬟婢女端上各色美酒佳肴。
从几百士子的诗词中挑选十几篇拔尖的作品并不是个容易的事,即便有十几位文学名家分担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诗会开始的时间不上不下,恰好在夜幕降临时,也正是大多数人用晚膳的时候,离得近的或许可以吃些东西再来,离得远的要赶来参加大多是吃不上东西空着肚子来的,士子们刚刚上交自己满意的作品,志得意满间又有美酒佳肴在前,哪能不食指大动,纷纷呼朋唤友各自落座。
小胖子拉着唐齐回了刚才摆放书桌的地方,书桌早已撤去,这时摆放的是几张大圆桌,但由于这边偏僻离高台较远均都空置着,二人随意占了一张落座。
小胖子殷勤的给两人杯中倒上一杯美酒,起身道:“来唐兄,我敬你一杯,此番无论事成与否,唐兄好歹给了在下一个盼头,薄酒一杯聊表谢意。”
“请。”一杯美酒下肚,如琼浆玉液般沁人心田,香醇之味绝不是现代的化学酒精能够比拟,这个时代的酒都是稻米酒,用稻米洗净后浸煮,再放入酒曲发酵而成,既不伤身又可怡情,不自觉有些贪杯起来,与小胖子杯来盏往,几杯酒下肚两人熟络不少,开始的拘谨也少了些。
“唐兄,古语云酒乃穿肠毒药,常有饮酒误事之言,切不可贪杯啊。”
“钱兄弟说的有理,但也不全对。”
“哦?此言怎讲?”
“钱兄弟可知李太白?”
“李太白乃唐朝文坛宗师,诗词文章在当世无人可匹敌,兼有一身铮铮傲骨,无数佳作流传于世多为惊世之作,素有诗仙之称,在下虽然读书不多但也是知晓的。”
“你只知他诗文无双,可你怎不知李太白作诗前都会唐齐饮上一壶美酒以助诗兴?由此可知,酒非是穿肠苦水,亦可为诗词之源啊。”酒刚喝到兴头上,唐齐不得不忽悠这小胖子一下,要不然小胖子少说还得劝几次。
小胖子是个老实人书读的也不多,哪里知道这些,还觉得是自己受教了:“既然有先贤做表率,那唐兄之言定然有理了,小弟就陪唐兄多饮几杯,权当助兴。”
“这就对了,诗词既已上交,耐心等待结果便是,何必去想它,来,继续喝。”
两人谈论对饮间,台上又有了新的动静;林逋接过仆人送上的一张宣纸来到高台中间:“各位士子,经过十余位文学大家共同品鉴,现已挑选出一十六篇佳作供大家鉴赏。”
名单早已在手,林逋却没立即公布出来,等四周正在吃喝的士子们目光都看向高台,而大多数人停下了吃喝,围拢到台前静等着下文,眼见关子卖的差不多了,林逋润了润嗓子继续道:“念到名字的才子稍候可依序上台诵读佳作,由王老和寇兄及在下品评;下面我公布名单:钱塘才子钱惟演、江宁才子方观、徐州才子赵彦、吉州才子欧阳肃、、、淄州才子吴华、濠州才子钱学文、开封才子毕仁显、雄州才子唐齐等共计十六人。”
“下面先请钱塘才子钱惟演上台诵读佳作。”
台下应声人群散开让出一条通道,一名颇为俊朗的华服青年缓步走上高台,人尚未站定台下就已沸腾,纷纷呼喊着支持钱惟演,带动两岸少数认识钱惟演和大多数不知情的围观群众集体高呼‘钱公子’,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又有周边众多花船上千百粉黛齐声高喊‘钱相公’,场面一时极为壮观,可见钱惟演四公子之一的名头确实不是浪得虚名。
“多谢各位厚爱,在下钱塘钱惟演,今晚献上一首‘玉楼春’,请各位文坛前辈和同仁品鉴。”
“城上风光莺语舌,城下烟波春拍岸;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
情怀渐变成衰晚,鸾镜朱颜惊暗换;昔年多病厌芳樽,今日芳樽唯恐浅。”
“好诗啊。”“好,钱公子大才也。”诗刚颂毕,台下传来一片叫好声。
台正中的王老颤颤巍巍站起身,左右寇准林逋赶忙搀扶,王老双手虚压,众人叫好声渐渐平息下来。
“此作就由老夫来评点吧,此词上阕借景抒情颇为凄婉,下阕由景入情画龙点睛,意境表露清晰,通篇连贯畅通上下辉映引人入胜,当属上佳之作。”
王老重新坐下,丝毫没有对诗词的作者有半句点评;可王老是何许人?那是文坛的泰山北斗,即便是篇打油诗能有他一句佳作之称也能引起众士子的争相追捧,更何况确实是篇上好的词作;台下又是一阵欢呼叫好声。
“多谢王老评点。”钱惟演在众人的夸赞声中走下高台。
台上林逋不再出列点名,而是任由刚才公布名单上的才子们自行依序上台,第二个走上高台的是江宁才子方观,同是四公子之一,方观同样博得了人群的喝彩声。
“在下江宁方观,今日献上一首‘春暖江’,请大家品鉴。”
“嫩似春夷明似玉,一寸...。”
“这钱惟演文采确实不错,果然不愧四大公子之称,哎,钱兄弟,你姓钱,他也姓钱,你们会不会是亲戚啊?”名单公布出来,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唐齐略微放松下来跟小胖子开起了玩笑。
“唐兄莫打趣我了,这钱惟演是江南名门世家子弟,家族传承近千年,近年家道中落才落魄了些,此人年少好学又天赋异禀,说是学富五车也不为过,小弟哪有福分与他攀上亲戚。”
“呵呵,没想到这钱惟演倒是来头不小。”
“是啊唐兄,我们不谈他了,唐兄赠诗之恩德无以为报,我先敬你一杯。”
“钱兄弟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唐兄举手之劳于我确是雪中送炭,如今唐兄所赠诗词脱颖而出,在下也可向老父有所交代,家父是商人最重承若,今后我就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道路;唐兄大恩大德在下铭记于心,若有所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我不过是互利而已,钱兄弟不必挂心,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等需要用到钱兄弟的时候,我自会去找你。”
“好,那小弟就静候差遣,小弟暂居东城正大街十九号钱氏布庄,那儿是我家的产业,唐兄若有需要,差人给小弟送个信即可。”
“东城大街钱氏布庄?好,我记下了。”
“来,唐兄,小弟今天特别高兴,我再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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