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4年,五月十七号,远征的第三百二十八天。
今天下午的时候矿山里的第一批铁矿已经开采出来了。铁矿的纯度非常高,而且听里面的矿工说,这批铁矿还只是从外围开采出来的,矿山里面究竟有多少根本无法估计。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但我们不能停留太久,明天早上我们就要开拔了。
傍晚,我来到射手团的驻扎地看一看那些丹尼女人,她们中的有些人还活着但也差不多了。我见到了昨晚我玩过的那个丹尼女人,她的身上有各种各样的小伤口,有些是被射手团教官的皮鞭抽的,有些则是被射手们用箭头扎出来的。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我认出她,因为她看我的眼神还是那么恶毒。
“凯奥混蛋!巨龙会将你们统统烧死!”她一看到我就咒骂起来,但我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的胡话计较。
我不想来这里,因为我和加斯曼关系不好,但考虑到今天晚上可能会有人来袭击矿山,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加斯曼说一声。这个王子连一丁点的策略都不懂,就连他父皇都不放心将射手团交给他。
“哟哟哟!这不是骑兵团长吗?我们射手团可不欢迎你。”红色营帐里,穿着金色华服的加斯曼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他的长相和他的父王很像,一副儒雅的样子但此人的心机却是十分重的。他不止一次想要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有一次他给我的战马喂了巴豆,在那之后不久远征军就与丹尼人在塔奥平原上发生了战斗。龙骑兵在我的带领下第一时间发起冲锋。我手中的骑枪在刺穿了一个敌人的身体后我便带领部队开始后撤,可我的战马就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战马的肚子发出“咕咕”响声,它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我被一个丹尼人拽下了马直接砸在了冰冷坚硬的地上。
不过我现在还在写日记,这说明我还好好的。只是因为加斯曼的计谋,我失去了我的老伙计。
简单的和这个混蛋打过招呼后,我转身就走,那个女人还在骂骂咧咧的,就好像在和空气说话。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她总是诅咒我,咒骂我会被巨龙的烈焰击中,困在炽热的铠甲里烧死。
对于龙骑兵来说,马和骑枪就是他们的全部。骑枪是一种消耗品,当第一轮冲刺的时候,战马飞奔着冲向敌人,骑枪以这种速度撞上敌人的身体,是十分容易折断的,就算在一次冲刺下保持完好,也会为骑兵的手添加负担。
我回到营地的时候,我的士兵已经结束了训练,不过我倒是在营地里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雷吉纳德是个健壮的小伙子,有着浓密的胡须,鼻子上少了一块肉。他是我父亲从步兵团里挑选出来的优秀士兵,我父亲暂时兼任步兵团的团长,因为上一任团长在达索城的战役中被敌人俘虏,他的整块头皮被割了下来。
丹尼人派出使者将这块头皮作为礼物送给父亲,父亲勃然大怒。当天晚上我们便攻下了达索。我们不是没有能力征服北方,只是父亲太仁慈了,他总是想将远征的进度拖下去,他在希冀和平。但如果皇帝真的想要和平的话就不会有战争了。
雷吉纳德成为了龙骑兵团的一员,我和他倒很合得来。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我下达什么命令他就去做,一个下午的时间我们就成了朋友。
到了深夜我安排了一批站岗的骑兵。负责为三个营地放哨的是射手团的人,凯奥的射手是装备最廉价的兵种。普通的士兵统一穿绘着凯奥国旗的粗布衫,资历老一点的士兵可以穿皮甲,只有队长级的人物才有防御力高的链甲可以穿。
我派那些龙骑兵去看守我们的马匹,龙骑兵没了马那就不是骑兵而是步兵了。我们的敌人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要是让我们的步兵出去和他们在树林里绕圈子绝对是不利的。我的父亲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特意从步兵团里调过来十个重甲步兵,这些家伙身上的铠甲防御力惊人,但机动性却十分差劲,用来站岗刚好合适。
这个晚上很平静,我脱下衣服就准备睡觉了。我没有安排女人来侍奉我,我将我的长剑藏在被窝里,被刺杀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从我在战场上打出威名,丹尼人对亚瑟·阿普曼这个名字恨之入骨。
雪原的夜晚是单调而寒冷的,耳边只有营帐外士兵的脚步声和北风的怒号,我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又一次失眠了。
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的父亲给我请了一位家庭教师。因卡老师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头,他生气的时候那一大把山羊胡子甚至会翘起来。他常常对我发脾气,但我依旧很尊重他。
我的母亲并不喜欢因卡老师,因为他总是佩戴着剑,就好像谁也不信任似的。
我的童年被囚禁在了瓦-尔-特港的城堡里,每天早晨我都会被停留在窗台上的海鸟吵醒。每次我都扑过去想要抓住它们,但没一次成功过,甚至有一次我差点从窗台上摔下去。
瓦-尔-特港的居民畏惧我,因为我出门的时候身边总是跟着很多人。虽然和我同龄的其他贵族孩子也有这样的待遇,但我并不享受反而厌烦。
冬天的一个早晨,我的保姆在母亲的允许下带我上街去置办几件新衣服,卫兵们跟在我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好像这样就不会打扰到我一样。人们对我敬而远之,我也自然不会主动去理睬他们。
因卡老师曾经说过:“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懦夫,在战争开始之后只会躲在城市里苟且度日。”
虽然我并不认同老师的看法,但也不得不否认大部分人确实是这样的。
我的保姆带着我拐过一条街道,街道的一旁没有任何建筑物,可以看见远处湛蓝的海面,来往的商船和船上那图案各异的旗帜。
一个流浪汉将他脏兮兮的手伸向我,企图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我本打算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金币给他,因为他实在是个可怜人,拖着一条断腿根本无法养活自己。
我的保姆将我从流浪汉面前一把拉开,她将我护在怀中,那些保障我安全的卫兵立马冲上来拔出剑警告那个流浪汉。我看到流浪汉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他似乎是在怜悯我,但我出身高贵,会需要一个流浪汉的怜悯吗?
我们从裁缝店里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了我父亲的马车,父亲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向我打了个招呼。他总是个大忙人,有时熬夜处理家族生意,有时是为了王国战事。
很难想象凯奥帝国南部行省的管理者会大驾光临,他和我的父亲在商议着什么,而我则不得不在母亲的安排下陪省长的小女儿玩布娃娃。如果因卡老师还在城堡里的话,我多么希望他能够带我出现练剑术啊。尽管他已经被征召到军队里去了。
省长发怒的时候我还待在房间里充当“爸爸”这个角色,只见他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拉起自己的女儿就走。我的父亲板着一张脸,他别有深意地盯了我一会,随后长叹了一口气。
原本准备了许久的丰盛大餐,最后只好赏给仆人和士兵了。
1244年,五月十八号,远征的第三百二十九天。
凌晨的时候我被寒风冻醒了,北风灌进我的营帐,帐门在风中飞舞。外面是一片漆黑,篝火熄灭了。
我觉得有必要重新升起篝火,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寒夜,火焰所带来的不仅仅是温暖,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安慰。远征了近一年,没有人是不想家的。
我将脑袋探出营帐,环顾四周,远处的火把给了我勇气。我穿好外衣披上兽皮夹袄才敢走出去,面对雪原里最可怕的敌人——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