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则生,不战则死!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一句话。
我们不再吝啬,平等对待每一个人。治安官开始发放武器和盔甲,铁匠铺、面包店……城里的大小作坊都开始忙碌起来。看士兵的热情就好像我们并没有被围攻,而是我们在围攻别人一样。
孩童、老人和妇女没有参加紧急训练,他们将水和食物送到城门口,泥瓦匠和木匠正在加固城门和城墙。
老弱病残被统一安排在领主宫里,那里是城内最坚固也是最安全的建筑。
1245年,二月七号。
丹尼人开始围困我们,等到我们粮草耗尽他们就会选择进攻,但我知道提诺王不敢拖太久,因为到时候我们的援军会赶来。
昨天晚上加斯曼带着亲兵逃跑了,这个消息被父亲公之于众,却丝毫没有影响士兵的热情。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回去就会一无所有,还不如留在这里破釜沉舟地搏一搏。
我和父亲并肩站在城墙上,遥望远处。提诺王这次带来了很多人,黑压压的一片,数不尽的方阵,数不尽的敌人。
那个老人已经韬光养晦太久了,他成功地掌握了我们的作战方式并拥有一群悍不畏死的勇士。至少有十万步兵围攻着达索城,两座城门幸好之前加固过但也只能抵挡他们片刻。
他们攻进城来就会像当初我们的远征军那样烧杀抢掠,所有的居民和士兵都会死在他们的兵刃之下。
埃尔·普塔安也是个杰出的军事家,大难当头,匹夫有责,我分给他两千人去把守后城门,剩下的三千人则和我一起防守前城门。我们原本只有三千守军,但父亲激动人心地演讲为我们或者说为达索招揽了一大批勇士。他们或许从未上过战场,但到了这一刻也没有丝毫胆怯。
神父在人群中布道,他声音洪亮不似以往的斯文。愿天神与我们同在。
我们守城的兵力和器械都十分有限。工匠们连夜赶制出了十台弩车,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但考虑到后方的安全,用于前城门的弩车实际上只有六台,剩下四台被安排在了后方。
提诺王要攻进达索就必须穿过坚固的城墙,隔着老远我就发现他的士兵在砍伐树木。一些简陋的攻城梯就随意地摆放在营地里。不过看情况,提诺王的准备不止这些。
1245年,二月八号。
达索城的城墙是有一定斜度的,这一点有利也有弊。弊端是敌人可以更轻松地爬上来,好处是我们可以在城墙上洒满烈酒和灯油。
我极力劝阻我父亲,他身体不好不应该待在城墙上吹冷风。可他总是这么固执,说什么也不肯进领主宫去避难。
我说不过他,从小就说不过他。
“亚瑟,你放心,虽然我很想念你母亲和你姐姐,但是我也放不下我的傻儿子,让他一个人留在人间。”父亲慈祥地摸了摸我的头,他心意已决就算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身上穿着安装着黑色金属甲片的链甲,披着红色的龙翼旗披风在人群中如此耀眼。他头顶黑色铁盔,暗红的翎羽迎风不倒。他就是我父亲,他有一个凯奥军官该有的样子。
敌人地进攻是在两天后的傍晚,当鹅毛大雪开始往下掉的时候。牛角号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巨大的石块被投石机投掷过来,砸在城墙上或者士兵身上,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就站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我很幸运只是脸部被石块擦伤。
提诺王的军队开始进攻,他们没有像以前那样像条疯狗般横冲直撞。他们全部举起了盾牌,掩护着后方抬着攻城梯和推攻城塔的士兵。我注意到了军队后方的投石机,这是一个学习能力多么可怕的民族啊!
“快!把弩车推上来!”我命令道。士兵们开始将弩车推上城墙。
“弓箭手、弩手听我指令!”父亲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他站在城楼上,手中高举着信号旗。原本的那个旗手很不幸的被石头砸中,已经抢救不回来了。
“父亲,你快下来!”我焦急地喊道。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最后便将头转向敌军,他的嘴唇在蠕动,在默数着数字。
五、四、三……
“发射!”敌人距离我们还有一百米的时候,弓箭和弩箭及时地射出,一时间箭如雨下,一些箭矢灵巧地钻过了敌人的盾牌射杀了他们。
“父亲,你快下来!”我重复道,但这个倔强的老人却对我置之不理。
眼看攻城塔就要抵达城墙,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弩车被推上来之后士兵们没有片刻迟疑。他们瞄准了攻城塔发射出了巨大的弩箭。这些弩箭的箭头上有倒钩可以很好地勾住攻城车。我们在弩箭的尾部铸造出了铁环,用粗麻绳绑住,这样我们就可以通过蛮力来解决攻城车。
弩箭射穿了攻城塔,士兵们紧拽着绳子,拼命往后拉。我也加入其中,嘴里不停地喊着:“拉!快拉!”
没有佩戴护手和手套的士兵很不幸,他们的手被麻绳割破,变得鲜血淋漓。但他们却没有松手,粗重地呼吸着,嘴里发狂般地吼叫着各种脏话。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那些平时为我们这些贵族所不屑的话语偏偏激发了士兵的斗志。
“操!操!操!”我身边的一个头戴锅盔的年轻人就这样喊着,喊得非常有节奏。如果这不是一场战争而是别的什么的,一定会使我胡思乱想。但这是战争啊!真实的战争,被动的战争。我们拼尽全力,直到听到城墙下的惨叫和仿佛地震般的巨大响动。
摇摇欲坠的攻城塔终于倒了,不知道压死了多少士兵。
一些丹尼人丢盔弃甲,只想早点逃离这人间地狱,但无一例外都被他们的长官杀死以儆效尤。
“父亲,你快下来吧!”我又喊了一次。这一次老头终于听我的了,不过更大的原因是敌人的暂时撤退。
我靠在城墙上喝了点水,我们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地步,还能再坚持几次进攻,但提诺王绝不会停手,他是带着必胜的决心来的,不然露西娜也不会成为诱饵。
到了夜间气温降低了,城墙被雪白覆盖,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我试着倒了一点灯油在上面并将灯油点燃,但很快它就熄灭了。
我来到后城门的位置,埃尔·普塔安和其他几位将领都在这里。刚才提诺王只是从正面进攻,所以后城门的人并没有见识到提诺王的军队。我说明了一下情况,埃尔·普塔安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
我知道,像他这样的学者是很乐意与别人分享知识的,这不怪他。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出一个对策。一个如何保住士兵和平民性命的对策。
“亚瑟,抱歉。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埃尔·普塔安自责道。
“怎么能怪你呢?真要说起来,我也有错啊。而且这次远征本来就是个错误。”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先去吃点热的东西,暖和一些身子,说不定待会就要开战了。”
这场战争不同于以往。没有投机者趁机抬高商品的价格,事关所有人性命,我们可以说是万众一心了。军需官在领主宫前分发食物,一些家庭主妇熬了美味的蔬菜汤。我和几位将领就随便找了个挡风的地方坐下,期间我听到了身旁两个士兵地闲聊。
“康纳,你说要是那群丹尼人攻进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趁乱逃走?”
“马库斯,我老婆孩子都在领主宫里,要是丹尼人真打进来我也会死守在领主宫门口。”
“那我就不管你了,我还得回南方。我儿子我还没见过呢,可不想死在这里。”
……
这可能只是两个士兵之间很平常的对话,但在那一瞬间我就想到了一个点子。
我站了起来,这个突然的动作吓坏了那两个士兵。他们惊惧地看着我,我走过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径直走到城墙上去了。
“有什么对策吗?”还待在城墙上的父亲问我。
远处的灯火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但我却很有信心能够成功,因为那些丹尼人也是想家的。
“死守,直到提诺王选择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