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玧则胸有成竹地回复他:“世子放心,本教上下钻研药毒数十载,对付这小小疫病自是手到擒来,绝不会有何差池。另外,本教教众个个都是忠心死士,也绝不会将隐情透露于外,世子与王爷大可不必有何顾虑。”
疫病是人为扩散这内情如果被透露出去,定王一方大可以将罪责都推到这个邪教身上,对梵音教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守口如瓶这方面,雨纷扬倒是不担心他们会做不好。
除此之外,他还不忘明确交代素玧:“我知道你这么为定王府尽力,为的都是借助我们父子的力量对付善清宫。我奉劝你还是别再对此事抱何希望,有我在,就不容你再去动他们。你出力再多,我父亲也不可能信任你高过我去。”
素玧笑着回答:“怎地在你眼中,我就成了那么愚昧不堪之人了?我清楚江湖中人一旦投靠官家,就必须对人家言听计从,别无退路。我一切都听王爷的,只要世子与王爷意见相合,我自然也就听世子的。再说了,世子怎就觉得我眼里只有一个善清宫,而不是也想做个从龙之臣呢?”
雨纷扬也就没去多说。
在这期间素玧也与戚华夫人会面过一次,雨纷扬在一旁听着这两名妇人客客气气地说着场面话,想象着她们若都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让素玧得悉他也是与秦皓白一样的白家子嗣,让戚华夫人得悉面前就是出卖皇帝导致她失去王妃身份的午天城后人,那该是多有趣的一个场面……
没过几天,又有新消息送来。皇帝刚返回了京城,就接到上奏,得知了贵州疫病爆发的事,非常重视,已着人加急传讯给宇文禛。藩王一般没什么实权,又要为了避嫌而更少直接管事,宇文禛这些年来也是摆了个闲散王爷的姿态,皇帝传来的讯息很客套,是请他帮忙照看的意思,具体事由还是传旨给当地官员去办。宇文禛少不得也客套回复一番,声明自己定当尽力为皇上分忧,实则私底下却在让疫情更加严重。
云贵两省的官员都得了旨意,因路途遥远,防疫之事向京城禀告恐有耽搁,所以凡事都可先去过问定王意思,由其定夺,定王的意思即为皇帝的意思。
宇文禛则在官员们前来问询时诸多推诿,以示自己不敢越俎代庖,替皇上拿主意。很快的,民间也就积攒下了风言风语,说当今皇帝年纪太轻,有权无能,还霸着大权,让定王也不敢施展拳脚来救灾,简直是不顾百姓死活。
一切都在依着计划按部就班进行,在皇帝与官员们都一致求肯之下,宇文禛才表示愿意尽力一试。雨纷扬看时机差不多了,就带了些随从,以世子身份,公开出发赶往贵州,代替父亲来督办防疫事宜。
时节已经入秋,云贵山间一派凉爽秋意。秋雨频多,连绵青山的顶上常日积着厚厚的雨云,山间草木则被冲刷得丛绿鲜亮。而与这青翠景致毫不相称的是处处荒芜的梯田,和一座座人去屋空的村庄。
雨纷扬看着这些萧瑟场景,尚能说服自己不去为之自责,却忍不住想到,若被紫曈得知制造这些惨祸也有他出的一份力,会怎么想呢?
转而就又为自己这想法自嘲不已,难道到了如今地步,还有希望做个她眼中的好人?再说了,做了她眼中的好人,又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自己会冒出这种想法,可见是这行尸走肉做得还不彻底。
路上视察过一些州县,雨纷扬一行没多停留,直奔贵州东北部的重疫区彤城。这段日子以来,这里都是附近官员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而今定王世子亲临,指明要来这里巡视灾情,官员们也只好勉为其难地赶来接待。
等到达之后,雨纷扬例行公事地对官员们做了一番指派和安抚,就去到城楼之上,信步巡视。此时正值新雨过后的黄昏时分,本就清净的城墙内外更显寥落,雨纷扬踏在潮湿的砖石之上,看着暮色天空上隐约现出的一轮圆月。
“是不是又快到中秋了?”雨纷扬向身边的卫容问道。
卫容回答:“世子,明日即是中秋佳节了。”
原来都已到了这个时候,雨纷扬不禁感慨怅惘。一年之前,同是中秋佳节,他还在吉祥镇上。那天的紫曈穿了一身红衣,头戴珠钗,略施脂粉,令他首次觉得眼前一亮,那天他还在谋划对善清宫少主的围剿,还偶然见到了扮作艺人席地拉琴的吴千钧,以及蹲在那里与之闲聊的朱菁晨……
雨纷扬强行切断了思绪,转身往回走去,正好迎上前来禀报消息的齐轩。
“禀世子,霍阳来求见。”
雨纷扬双眉一凛:“他怎会来见我?”这个霍阳是他手下之中专门负责暗中行事的一人,平素从不公开露面,此时居然身在外地还来面见他,可见是出了难办的事。
齐轩也是面色严峻,谨慎留意了一下周围,见没有外人才低声回道:“据他说是,世子交代给他的东西,被人劫了。”
雨纷扬心头一沉,不等齐轩多说,就自行分析出了结果:“是朱芮晨,他终于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