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一说，源于八卦理论。从混沌中派生了阴阳，确定南北，催生四季，定位五行，确立八方。可是这套无中生有玄之又玄的阴阳对应理论，最基础的东西，却是最荒谬的。比如天对应地。宇宙浩瀚，地球渺小，其实并不对应。比如日月对应。太阳的体积是月亮的数倍，因为距离地球远近不同，所以人们一直以为日月一样大小，这种视觉上的错误混淆了对应关系。其实日月也不对应。错误一旦引申开来，就造成了更大的误解。比如人们一直强调四季分明。事实上，南高北低的南方和北方，许多地区四季都不分明。所以，当一个风水先生背着罗盘，左手拿着《易经》，右手拿着《黄历》出现在你面前振振有词指点江山时，这个人说的话会很有道理，却和现实大相庭径。”苏昙晃了晃咖啡杯：“所谓风水宝地，顾名思义就是山水相当好的地方。这种地方的山连绵厚重，环绕山的水蜿蜓灵动，长流不息。直观地看，很多山高低不平，奇峰怪石狰狞，流水纵横，并不符合风水宝地的要求。古人在山水之间选择居住地，把山看成一个丰腴的女人，所择的居住位置在恰似女人肚脐眼的方位，这样才能保证氏族、部族和家族兴旺。而帝王级别的王者去逝后下葬的地方，选择的位置非常讲究。古人把帝王的下葬地看成是一条龙，不会把陵墓建在龙头、龙脊和龙尾上，只会选择龙脖子下端的位置修陵。这个位置就是所谓的龙穴。传说中的风水宝地就是这样啊。”
程遥向我努了努嘴：“瞧瞧，这才是夫唱妇随。”
胡莉翻了翻眼睛：“程督察，想嫁给博士就明说，不要不分场合打情骂俏。”
程遥摊了摊手：“有你这种小肚鸡肠的管家婆，嫁了比不嫁还难过。要斗嘴私下我一定奉陪，现在讨论正事。”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在华夏文明史上，获得赞誉最多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大禹。虽然他没有荣登帝王的宝座，但在历史上的功绩却远远超过了很多没有作为的君王。可是对他的葬身之地，历来少有提及。如果云雨山真有他的陵寝，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去探寻。因为由他开创的夏朝是否在历史上存在，又存在于何方，一直是后世争论不休的问题。”我做了一个手势，“如果大家没有异议，现在我们就往南航行。先勘查荣山，再前往壎民国，然后分别去探寻云雨山和岳山。”
康仪搂住刺客的肩膀：“我就说博士肯定不会绕道而行，你非要和我打赌。愿赌服输，呆会儿把小妞为讨好你偷偷给你的首饰送给我。”
胡莉赶紧背过身，眼珠乱转。
起航后，大家聚在大厅里吃着水果茶点，憧憬着未来。而柏高则喝得酩酊大醉，捏着酒葫芦靠在沙发上打呼噜。
安妮抱着幽竺走到我面前：“宝宝，告诉爸爸小白兔为什么晚上才出来吃东西呢？”
幽竺有些腼腆地抿了抿嘴：“豺狼虎豹和老鹰睡觉觉了兔宝宝出来吃东西才安全，可以一边吃一边赏月。”
安妮眉开眼笑：“幽竺宝宝真聪明啊！再告诉爸爸谁最漂亮…”
幽竺瞥了依在程遥怀里喝果汁的梅烟一眼：“我姐姐最漂亮。”
安妮向我眨了眨眼，抚了抚幽竺的脸蛋：“为什么呀？”
幽竺吐了吐舌头：“因为她很像我。”
众人哄笑。
幽竺有些害羞地伏在安妮怀里。
安妮抱着幽竺走向操作台：“去跟猫咪妈妈吃鱼干。爱吃小鱼小虾的宝宝最聪明…”
坐在我左侧的刺客轻捅了我一下：“我现在有些后悔了，当初应该也为你怀个宝宝，如今没机会了。”
井上樱凑过头来，轻声说：“这可不一定。鬼姬还在紫塔号上。万一她什么时候高兴了，肯定会乐意为博士、吉娜和三妖精医治去仲柏国落下的隐疾。”
我微微怔了一怔：“鬼姬还没有回冥灵大渊…”
井上樱摇了摇头：“我跟她聊过，她想跟随我们一路去槐江山，拜谒她的情人兹鱼的陵寝，了却夙愿。”
我稍稍想了一下：“槐江山在西山第三列山系，还有很远的路。她的情人怎么死的？”
井上樱咬了一下嘴唇：“兹鱼本是花神，因和鬼姬相恋触犯了戒条，被众神在槐江山山脚下处以剔刑。”
我皱了皱眉：“剔刑？”
“就相当于人类在后世实施的凌迟处死，相当残忍。”井上樱恳切地说，“博士，我们就容纳鬼姬吧。她对我们没有丝毫歹意，整天躲躲闪闪反而不好。”
我看了刺客一眼：“你的意见呢？”
“鬼姬很有气度，据说在沃焦与队友们同行，十分得体。”刺客笑了一笑，“连上骈我们都能接纳，何况是一个美艳万方的鬼。”
我谨慎地说：“人对鬼历来有莫名的畏惧，要接纳鬼姬，还得和大家好好沟通。你们先去和鬼姬再谈谈。她隐藏在哪儿？”
井上樱翘了翘嘴：“野滋滋暂时把她安顿在图书室。如果可以公开示人，稍加收拾就能给她在图书室布置一间房间。”
我点了一下头：“我心里有数了。”
刺客和井上樱起身乘电梯上了楼。
康仪向女人们炫耀刺客送给她的一条镶嵌着珠宝的华丽的项链。坐在操作台前的胡莉和楚雅鱼假装没看见。
小香姬走到我身边，微挑了一下眉：“博士，我也有一款珠宝。”
我看了看她：“哦？”
小香姬瞟了众人一眼，从贴身的衣袋中掏出一块玉递给我。
这块玉呈紫色，通体有七色斑纹，不含任何杂质，晶莹剔透。雕琢而成的一只三眼乌鸦作展翅飞腾状，栩栩如生。
我把玉放在左手掌上端详着，感觉彻骨冰凉：“哪来的？”
小香姬坐在我身边，窃窃一笑：“这块玉是乌萝姑姑送我的礼物。她说这是鬼符，可以驱妖除怪。”
我笑了笑：“这块玉的材质是质地上乘的七色鸡血玉，十分罕有，原料的产地在现实世界里仅限于云南和广西，早已绝种。所雕的三眼乌鸦历来被视为地狱的守护者，鬼姬说这是鬼符，名副其实。你介不介意让你爸爸欣赏一下？将就让他告诉你一些关于玉的知识。”
小香姬转了转眸子，轻点了一下头。
我向持着烟嘴坐在另一边看书的花酒招了招手。
花酒合上书本放在茶几上，起身走过来坐下：“老弟，我女儿是不是又烦你了…”
小香姬扭了扭身子：“老爸，我不是每天都非要干坏事的。”
我把手中的玉递给花酒：“乘有空闲，给你女儿传授一些玉的知识。”
花酒接过玉端详了一下，取出一方手帕放在茶几上，然后把玉放在手帕上面：“这是传说中的鬼符。”
小香姬睁大眼睛：“老爸，你一眼就能看出玉的来历，真了不起。”花酒浅浅一笑：“别忘了你老爸从前是个贼。”他抽了一口香烟，“凡属于玉，阴寒是其共同特征。触及人的体肤时感觉越冰凉的玉，质地越上乘。用合成材料制造的假玉或玻璃则无这一体性。这是识别玉真假的根本。玉经过吸收人的体温，就会渐渐变得滋润。温香软玉这句话，既形容怎么玩玉，又形容怎么玩女人。可惜真会玩的人，永远不会多。”
苏昙走过来：“花酒，别总是教你女儿些为非作歹的东西！”
花酒平心静气的说：“女儿大了，要告诉她很多事，才能让她分清好歹。”
小香姬晃了晃花酒的膝盖：“老爸，赶紧讲。”
花酒深沉地一笑，“玉乃寒物，擅于吸体温吸精气，长期佩戴在身上，有损人的健康。在中国有老年妇人饰戴玉手镯的风俗，那是为了舒筋化淤血。中青年人饰戴玉簪、玉耳环、玉项链、玉戒指和玉手镯，则会给身体带来极大损耗。古时君子以佩玉为美，夸张地饰戴玉圭和玉佩，是误解了玉的本质啊。所以，真懂玉的人，以水养玉护玉赏玉而不玩玉。”他做了一个手势，“中国魏晋时期的名士多喜欢玄学，有人每每与美女亲热后，喜欢用美玉在美女大汗淋漓的娇躯上推揉，以此收集香汗用于炼丹。这一不传之法称为凝香。其实是邪术的一种。因为用冷玉触碰热的躯体遗害无穷。”
苏昙双手交臂：““古时切玉用麻绳和水，斫玉用鱼骨和牛骨，磨玉用稻灰和马尾。制作一件精美玉器耗费的时间相当长。现代人没这耐性，更缺乏想象力。”
“不错。”花酒瞅了一眼鬼符，“在人类文明的开端，凡是漂亮的石头皆被视为玉。这一时期产生的玉器，多为极小件的装饰品。价值远不及陶器和漆器。随着文明的发展，人类学会了分辨玉、翡翠、玛瑙、水晶和奇石。稀罕的玉被推到了崇高的地位。这个阶段产生的玉器最为精美。专门作为礼器和法器用来祭祀灵魂，通俗地讲就是祭祀鬼。后来又用来祭神。因此人类文明衍生的鬼话，比神话更具有悠久的历史，也更深入人心。在古时，鬼是归的意思，死亡只是人的灵魂从风雨飘摇的人生旅途中回到最开始的地方而已，世间的所有恩怨都是虚无。”
小香姬咯咯一笑：“难怪乌萝姑姑说鬼最懂玉。”
苏昙沉下脸：“我说过一千遍了，不许跟鬼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