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两个雪峰,就看见贺兰佐盘腿坐在地上,笑吟吟看着三人走来。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多鲁达建议:“我们也坐下歇一会儿。”
贺兰佐漫不经心说道:“我特意坐这等你们,就是为了把话说清楚,你们别老跟着我了,没有用的,实话说了吧,就算你们遇到危险,我也不会出手相帮的!”他说话倒是直接了断。多鲁达望着他笑了笑,珞阳走过去坐他对面,奇道:“我们被困崖壁时,你不是已经救过我们了吗?”
“这你可谢错了人,没做就是没做,我可不揽那平白功!”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一口否认。珞阳去看齐寒,齐寒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珞阳笑道:“好,你说没救就没救吧,我再问你,昨日下半夜,你为什么跑到我帐蓬外,拉了道口子在那偷看?”贺兰佐打量着她的面部表情,审视着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讲这话,他随即反问:“如果是真的,你觉得我为什么偷看?”珞阳按住火气:“我不知道啊,所以我才问你。”贺兰佐目光与她直视,嘴角一抹笑:“我若想偷袭你,就算是这大白天,面对面,你也毫无还手之力吧。我又不认识你,我们无怨无仇,又没有人花钱请我干这种事,何必呢?”
他对着珞阳上下一番打量:“还有,你这种类型的,我是绝不会半夜跑去偷看的,你对我死缠乱打没有用的。”
珞阳不气反笑:“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还有个问题,你说你叫贺兰佐,可有任何能证明你身份的物件?”珞阳这一不合理的要求果然招来了他阴阳怪气的回击:“这年头出趟门可真不容易,不但要防着警察盘问证件,而且还要招架路人胡乱认亲。”他冷睇着她:“看样子,我若是不让你死心,你还要继续跟着我,这个可以证明吗?”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递给珞阳。
是他的驾照,照片清晰,姓名贺兰佐,年龄26岁,苗族人,户籍云南,珞阳一字字看得仔细,贺兰佐也不在着急,大大方方任她看。而后,她缓缓的证件递还给他,贺兰佐伸出右手接过,笑嘻嘻道:“没有疑问了哦,可别再跟着我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欠你一大笔债。”珞阳一时无话,只好慢慢走回多鲁达旁边坐下。
多鲁达问道:“怎么样?”齐寒竟然也看向她,这个人一路跟所有人恨不得划上楚河汉界,整天一副杞人忧天的神色,怎么会对她的事感兴趣?珞阳摇摇头。
贺兰佐坐了一会儿,径自从左后方出发。珞阳坐着看他走远,问多鲁达:“他又要走捷径了吗?”多鲁达点头:“巴头峰有石壁崖,只要过了那一段,可比我们提前大半天下山。”珞阳有些不解:“他故意走那条路是为了摆脱我吧?”
齐寒看了她一眼:“别想太多,我看他就是自负。”
越坐越冷,他们随后也出发,没走出多远,齐寒突然出了意外,只听他在后面一声大叫,珞阳和多鲁达一回头,发现他所站离他们偏右边的方向,整块积雪往下坠,刹时间人就掉下去了,多鲁达连忙跑过来,那应该是早些时猎人挖掘的一个大坑,诱捕狼或其他猎物的,积雪层再厚也禁不住一个成年男子踩在上面。那个洞长宽各约三米,深有七八米,早些时候的雪落入坑中,早已将四壁的泥土冻成了冰墙,滑不溜秋的,想爬根本没有着力点。
好在他们有长绳,试了两次,多鲁达光凭臂力将齐寒从洞中提上来,显然是不可能的。多鲁达急得团团转,这种绝望是眼睁睁看着,两人正着急,看见贺兰佐背着大包远远走回来。多鲁达忙上去请他帮忙,贺兰佐拉高右臂的棉衣,露出小臂上血迹斑驳的纱布,耸耸肩:“不好意思,受了点伤,不宜用力过度。”他朝不远处的珞阳笑笑:“那边地势太险峻,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返回来?”他说完居然真的盘腿坐下来。
他摸出短刀,拨开积雪,从下面冰层中扒出些枯枝,燃了堆火。
珞阳知道他很无情,却没想到他真的见死不救。她其实也不喜欢齐寒,但毕竟是一个大活人,生死关头放任,她没法心安。坑里的齐寒显然绝望痛苦,多鲁达和珞阳都趴在冰坑边缘一起陪着他。
她决定再作一次努力,对贺兰佐说道:“贺兰先生,我知道要救他上来不容易,可你一定有办法的,求你救救他吧!”贺兰佐坐在离坑洞五六米开外,他扭头瞧了一眼多鲁达:“救人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救了他,于我有什么好处?”
看他口风有些松动,这可是条人命,珞阳连忙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拿得出。”
贺兰佐整个人懒洋洋的往包上一靠,无骨一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看你们身上也拿不出什么我想要的东西,还是别费那个力啦!”果然是在逗她。珞阳又气又恼,看他靠着包已闭上眼,看不出他确是狠心,还是身上也许受了别的伤。
一时拿他无法。
无助的感觉非常摧毁人,齐寒再怎么装作少年老成,总是还年轻,珞阳听到他压抑的哭声,更加不好受。这少年之前不知道遭受过什么变故,这几日越发消瘦的吓人。今夜的月亮皎洁明亮,像个玉盘,珞阳呆呆的瞧着,直到下半夜撑不住了,才趴在坑边迷迷糊糊睡去。
睡了不多一会儿,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珞阳睁开眼,看见贺兰佐走到坑边,看了下面一眼。他呆立了大约有十秒钟,弯腰拾起地上的长绳。珞阳睡不住了,从地上爬起:“你要做什么?”
贺兰佐看都不看她,短短两个字:“救人。”这当口珞阳可不会愚蠢的质问他,就当他人品爆发好了。多鲁达也醒了,马上爬起来。绳子很长,贺兰佐身后还有三四米余,他将长绳在左手腕上绕了二圈,右手握住。多鲁达和珞阳则在他身后拉住绳头,以保护他气力不济时被拉下去。
齐寒已被往上拉,贺兰佐立着岿然不动,只见两只手在用力提缰,珞阳看着他的背影,高大但并不壮实,跟苏竞的背影是如此的相似。忽然听到类似绳子断裂的声音,接着“砰″的一声,贺兰佐后退了两三步才立稳,齐寒结结实实摔了下去。贺兰佐蹲下沉声问道:“有没有事?”齐寒从地上爬起来:“两米高,不碍事的。”
绳子不牢固,居然断了,这下唯一的希望也没了,多鲁达抱着头蹲到地上,齐寒跌坐地上,贺兰佐目光坚毅地看向他,遂站起来,对珞阳道:“你们真想救他,就得准备吃点苦了。”他看珞阳疑惑的望着他,解释道:“你们去搬些石块,凿些冰块,这根绳子不牢固,吊些冰块石块下去还是没问题的,只要能堆积三四米高,我就有办法救他上来。”珞阳一瞬不瞬盯着他,贺兰佐说话的语气和眼神像极了苏竞,与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说动就动,凿开冰层,底下石块不少,考虑到冰比较滑,他们用绳子吊石块下去,不一会满头大汗,连外套都脱了。贺兰佐刚才一使力,估计右臂上的伤口开了,纱布已染成红色,他一声不吭从包里翻出块干净的,手嘴并用的又裹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