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也是不忍,却还是从护卫的手中牵过白马,走到贼首身边,默默地跟着,不知如何开口。
好半晌,聪儿才问道:“哥哥,你想说什么?”
贼首停住了脚步,侧转过身来,看着脑袋微微垂下的他,问道:“百里大夫,你要做什么?”
仍是不说话,将手中的缰绳递给她,在错愕的眼神之下返回了南少瑜的身边。
南少瑜对他的行为感到讶异,百里君迁他虽然冷淡,却还不至于如此沉默内敛吧。
仿佛是洞悉了她的想法,百里君迁脸色微微变了变,只是在昏暗之下,并不是那么明显。“众人都未骑马,君迁怎好骑?”
死要面子活受罪啊,君迁!你也是中了药的,身子困顿乏力是自然的,何必强撑,在这里,根本没人会嘲笑你。
正欲说他,那厢聪儿骑上了白马,甚是高兴,顿时变得精神百倍。
“娘亲,这马好骏,娘亲你也上来好不好?”高兴之余,还不忘回头感谢,“谢谢哥哥!”
越走越往深山去,这道极窄,将队伍拉得老长。
百里君迁打了个寒颤,望了望天,复而继续看向远处,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前后都有人,都将他护得好好的。山中夜风甚凉,吹在身上,有些冷。
而南少瑜抚摸着饥饿的胃,往前面看了又看。晚饭还未吃,现下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我们究竟何时才能到?”
“快了快了,前方不到两里地,就到了。”贼首不耐烦地答道。一路上只知道问问问,他爷爷的,有钱人家的女儿,果然比较弱,这就受不了了!她已经忘了,她们中了她下的药,如今身子困乏。
“喂,山大王,你到底给我们下的什么药,到底何时才能失效?”牙的,都快半夜了,又累又饿,还要继续赶路。
“哦。”贼首抬眸望天,望着天上稀稀拉拉的星星,这才想起他们还被药物折磨着。“没事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还有,不要叫老娘山大王,老娘也是有名字的,老娘叫欧爽爽!这是我儿子,小名叫聪儿,大名欧敏。”
欧爽爽说道“欧敏”二字时,有些得意,嘴巴笑得合不拢。
“欧敏这名字不错吧,是我大儿子取的。我还有个儿子,叫欧丁丁。”这个欧爽爽,说到她两个孩子时,嘴角的笑意从未中断,既是得意,又是宠溺。想必,是极为疼爱她的两个孩子。
“对,不错,不错。”南少瑜难得附和道。
又走了段路,南少瑜感觉,自己的腿都快断了。饿过头了,也便觉得不饿了,现下是又累又困,恨不得直接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好在,终于看到前方的星星点点。
“到了到了。”聪儿欢快地叫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大家都有救了。”
看到尽头,众人皆是卯足了劲,往山寨跑去。
南少瑜本也想跑去,却见百里君迁累极,便放缓了脚步,陪在他的身边。
微风徐来,凉凉的,冷不防的,南少瑜也哆嗦了下。再看百里君迁,抱着双臂,还不断揉搓着,想来也是被冷到了。想起将他从川翎馆带出的那晚,他的身子冰凉冰冷的,她的手偷偷摸上了他的手臂。
果然,透心的凉!这凉,已接近冰冷,刺激地她身子一震。
“干什么!”百里君迁条件性地躲开她的碰触,离他一步远,一边往前走一边警惕地看着她。
倒不是害怕她有所企图,相反,他很是相信她。只是他这身子冰冷,不能给她知道,免得让她担心。
“药箱给我。”伸出手,踟躇片刻,还是不敢太过靠近他。
“做什么?”
“你一个人背了那么远,我竟然没想到帮你减轻负担,是我的错,给我吧。”
心里终究还是暖暖的,将药箱放下,递给她,谁知她一转身便递给身后的顾棉。温润的脸顿时沉了下来,随即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便到了山寨门口。
抬眸,一块歪七扭八的牌匾挂在上方,上面写着端正的四个字:子曰山寨。
突然,南少瑜背后被人一拍,拍得她身子往前倾。愤然扭头,只见欧爽爽笑嘻嘻地指着牌匾,极其高兴地说道:“怎么样,这字不错吧,我大儿子写的!”
牙的,不错怎样,不好又怎样,需要如此炫耀么!虽然比起她的好得多,但比起她家夫君的,也不咋的么!
“呵呵,子曰山寨,这名儿是谁取的?用这名字合适么?”南少瑜歪着脑袋打趣道。
“怎么不合适?这是我儿子取的,当然合适!谁敢说不合适,老子灭了她!”又是一阵暴怒,欧爽爽又挥着她的长戢,圆睁着怒目,一副欲杀人的模样。
“合适,合适,合适。”南少瑜只好敷衍道。牙的,自从遇到她,又勾起了她心中的脏字。好在她控制力强,将那些不堪入目的脏字都埋葬在深处。牙的,说什么的子曰山寨,只怕“子曰”二字都未搞懂吧。
“嘿嘿,嘿嘿。”欧爽爽憨笑着,满意地领着他们几人往山寨内去。
突然,百里君迁身子晃了几晃,眼睛紧紧闭了几下,又吃力地睁开。
身子愈来愈冷,他的双臂紧紧抱着,反复快速搓着。
而后,双手极冷,放在唇边呵气,呼出的是白色的雾气。再往上看,他的眉毛、发丝上多了一层霜,愈凝愈重,愈凝愈重。
这冷太过刺骨,令他精神恍惚,木然地跟着前面之人走,竟不知跟错了人。
“君迁,君迁,你走错方向了!”南少瑜在他身后喊道。
闻言,霎时止步,转身,他的脸色极差,苍白如纸。他的眉毛上、前额的发梢上结上了一层银霜。一个支撑不住,百里君迁往前栽去。
昏倒前,他听到了欧爽爽的大叫。
“喂,百里大夫,叫你来是给我的人治病的,你怎么先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