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旋转着脑袋,一一扫过在场所有的寨众,问道:“留下,或许是死,你们还是要留下吗?”
人群之中,有些人默默地垂下了脑袋。不是不想走,只是离开后要去哪里,要如何生活。他们这么一大群人,去了外面要以何为生,官府的人会发现他们吗?若是被官府抓走了,他们的夫君、孩子怎么办?
而且,若他们真的离开此处,他们这些人就注定要分开!否则,如此庞大的人群,必定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分开?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舍得啊!
“信安郡有个村子,名为杏花村。早些年村里人染毒,被误以为是瘟疫,遭到屠村。后来虽证实并非瘟疫,却无人愿意在此处落地生根。你们可以搬过去,那里有现成的屋子,有良田。”
百里君迁想起七年前屠村事件,心里便有些隐隐作痛。那时,他才十五岁,跟着师傅学医。那一次屠村,他的师傅等一帮大夫在信安郡商讨办书院传授医术之事,在官兵即将火烧杏花村之时,阻止了她们,并且发现生病的村人乃被人下毒,而非染了瘟疫。
他和姐姐跟在师傅的身后,见到了那血染的村子,满地的尸体,他更是吓得脸色苍白,身子犯病。那是他犯病时间最长的一次,据师傅说,他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
“被屠村?去不得去不得!”其中一个男子手和头摇得像拨浪鼓,“太不吉利了!”
闻言,百里君迁尴尬地垂下了脑袋。被屠村,确实是不吉利,是他思虑不周。
“君迁只是提议,你们并不一定要去杏花村,总之,我希望你们考虑清楚,尤其是你,欧爽爽!”南少瑜指着欧爽爽,一脸严肃,说道:“你看看你身边的两个孩子,再看看你的寨众,他们跟着你,你就有义务保护他们。可如今,我不知道你坚持的是什么,你置他们于险境而不顾,你,失职了!”
欧丁丁与聪儿一左一右站在欧爽爽的身边,此刻抬眸看向他们的母亲。他们的母亲眼里含着怒意,却同时闪着犹豫。
“你再看看这些生病的人,”南少瑜的手指扫过被互相搀扶着,或被扶着的病患,眼里闪过一抹担忧,“采办的药在寨中,现下我们却不能回去,你可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多么危险吗。或许,就差这一刻呢!”
“总之,你们好好想想吧!”
或许是气愤于他们的顽固,或许是气愤于他们对自己生命的不珍惜,南少瑜说完这番话,甩甩手,便径自走到远处一条溪流,默默地看着水中嘻戏的小鱼小虾。
水中倒映出顾棉的身影,南少瑜扭过头去,不愿看着她,问道:“顾棉,是你向他们通风报信,让他们请君迁进山吗?”
顾棉点点头,答道:“是。”
闻言,南少瑜忍着一肚子的闷气,猛地回过头,问道:“你如何通知的,我怎么没发现?”
她想要将她当成朋友,她却当她是雇主。或许是自己关注她太少,她竟没发现任何怪异之处。
“是我让小野报信的,以子曰山寨二寨主的名义。”顾棉云淡风轻地答道。“小野虽然不会说几个字,却是一只极具灵性的鹦鹉,它还有一个癖好,就是爱管闲事,难道你没发现吗?”
南少瑜深思片刻,想起小野神出鬼没,不免想歪了去。她看着顾棉,阴森森的眸子闪着疑光。“小野经常失踪,该不会都是你教唆的吧?顾棉,小野不会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探子吧?”
“少主,您多想了,安插一只不会说几字的小鸟当探子,亏您想得出来!”顾棉笑笑,无奈地摆摆手,转身便离去。
见顾棉离去,林陌曰跑了过来。原本见妻君生着闷气,他便想要来劝解劝解,不曾想被顾棉姐姐抢了先,他只好先陪着百里君迁给病患诊断。现下,顾棉一往回走,他便跑了过去。
就连在给病患诊病的君迁哥哥,他也顾不得了,飞也似的冲了过去。
“妻君……”一声深情的呼唤,林陌曰已跑到南少瑜的身边,还未站定,便见一条通身绿色的小蛇昂着头躲在绿草丛中与他对视,吓得倒吸了一口气,又一个踉跄,一脚踩进了小溪流。
“陌陌。”南少瑜一惊,迅速抓住他的手臂,可林陌曰的左脚已踩入溪流,溅起一片水花。
林陌曰扑腾了几下,抱住她的身子,随后一副惊恐未定的模样,指着远处小蛇的位置说道:“有蛇。”
南少瑜扭头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哪里还有蛇,这么大的动静,蛇都被他吓跑了!“不必担心,除极少数的品种,人不犯蛇,蛇也不犯人。你看看你,鞋子都弄湿了,很难受吧。”
扶着他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南少瑜蹲身,拿起他的脚,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湿鞋子脱了下来。精美的鞋子已经湿透,白色的袜子湿答答的滴着水,愣了愣,南少瑜将他的湿袜子剥下,轻轻地用自己的衣服擦着他的玉足。
一个恍惚,她忽然想起年幼之时,她的妈妈捧着她的小脚轻吻着。
那是一段她极为怀念的时光,渐渐长大了,妈妈陪在身边的日子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到后来,她受到冤枉,她都置之不理。
而林陌曰,感受着她细腻的动作,浑身轻颤,整个脸蛋渐渐染上一层绯红。看着南少瑜,心跳动得很快,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