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迁哥哥。”林陌曰拉了拉百里君迁的衣袖,眼神示意他快些切入正题。
“我……我……”百里君迁脑袋顿时一片空白,紧张、不安、害怕等情绪一并涌了出来。虽然他觉得她极有可能是他母亲,但在未确认前,一切都只是猜测。他担心,她不是。
“你想说什么?”陌怀参见他支支吾吾想说又说不出的模样,有些奇怪和着急。
“母亲。”顾棉见百里君迁问不出口,将他往陌怀参处拉了拉,“母亲,你看着他,他叫百里君迁,他是不是与您长得很相似?”
百里君迁!陌怀参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震惊地看着百里君迁。“棉儿,你在胡说什么,他怎会长得像我?”不敢再看向百里君迁,侧着身子眼含愠怒瞪着顾棉。
还以为女儿带回的是夫君,结果是带回来认亲的!
“母亲丢失的孩子……”
“棉儿!我的孩子你的弟弟早在十七年前就夭折了,不是叫你不要再提吗!”心中燃起火气,陌怀参冲顾棉吼道。
她的孩子夭折了!百里君迁闻之,身子趔趄了一下,思绪混乱了起来。她的孩子夭折了,那他就不可能是她的孩子,她不是他的娘亲,那他的娘亲究竟在哪里,在哪里?心里的绝望毫不客气地占据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几下,所幸被林陌曰扶住,才不至于跌倒。
“母亲,他明明没有……”顾棉实在想不通母亲为何对丢失的孩子不闻不问,还不准她提他,更不准她去寻他!
“我说他死了就是死了!你现在是做什么,带一个陌生人来认亲吗,你存心挑起我的不快是不是?”
她的反应确实有些过激了,待她反应过来,众人皆是惊讶地看着她。
“好了,棉儿,既然有客来,就带他们先去休息吧。山上冷,别冻着了。”言毕,陌怀参回眸看了一眼红了眼眶裹得如同粽子般的百里君迁,莫名的,心里一痛。但这痛只是一瞬间,很快,她便恢复了冷静,更带上了冷漠。
抬腿迈步,陌怀参往帘后走去。只有这一刻,她的脸上挂上了忧伤。
“且慢!”南少瑜往前几步,跟在陌怀参的身后,将她叫住。
“何事?”陌怀参一转身,又是无一丝破绽的平静。
南少瑜不敢造次,恭敬地作揖后,才说道:“前辈,我听顾棉说您的爱子五岁时丢失,怎现在变成夭折了?他是如何夭折的?”
“这与你何干!”陌怀参不悦地瞪着她。“是我过去不愿承认爱子已夭折,才说的丢失。怎么,有何不可?”
“是您认为他已经夭折了,还是他确实已经夭折了?不知道小公子是何名,葬在何处?”
陌怀参迟疑了一下。“我为何要告诉你!”
“我叫南少瑜,那是我的夫君林陌曰,小名叫陌儿。”
陌怀参顺着南少瑜的指向看向小少年,眸子里划过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疼惜。“为何同我讲这些?”她的语气略有些软了下来,但片刻之后又多了凉薄。
“这与我并无关系!”
南少瑜也不气馁,转身走到君迁的面前,轻声说道:“君迁,你说些自己的事给她听,你、你爹爹甚至陌陌的爹爹,都可以说。”
“这是为何?”百里君迁湿了眼眸,蒙着雾气带着红光,轻声问道。他一向坚强,虽然多次想哭,却从未哭过,今日大抵真的绝望了,才会如此失态。
“你且先去说。”
假若她真的是君迁的母亲,有血有肉有感情,听起过去之事或者亲人之事,总会为之动容而露出破绽,除非她真的是铁石心肠之人。
“嗯,君迁哥哥,快去吧。”
百里君迁余光看了看陌怀参,随即又垂下眸去。
“可还有事,没事我先回房休息了!”陌怀参板着一张脸,随意看了他们一眼,很快又躲闪了去。
“我,前辈,君迁能否问下您的大名?”一听她要走,百里君迁紧张了起来。虽然她说她的孩子已经夭折,可听了南少瑜与她的对话,又恢复了些理智,这才觉得她有所隐瞒。“前辈曾经救过君迁,君迁应当报答才是。”
“陌怀参。”陌怀参垂下眼睑想了想,答道。
百里君迁身子一震。“君迁的母亲也姓陌,父亲单名参字。”
一说到早逝的爹爹,百里君迁又哀恸起来。爹爹一去,娘亲就不要他了,将他丢弃给舅舅抚养。
怀参怀参,她是在怀念爹爹吗?
而除却林陌曰,众人皆是震惊地看着百里君迁。他不是复姓百里么,怎么娘亲又姓陌了,是随父亲姓?
“哦,那倒是巧了。”陌怀参扯出一抹笑容。
“君迁五岁的时候,娘亲将君迁交给舅舅,从此一去不回。后来,舅舅也去世了,是舅母将君迁抚养长大。”
闭目,陌怀参深呼吸了一口。
“孩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会找到你的母亲的。但我,真的不是你母亲!”
猛然一转身,大步往帘子走去。“我还有事,让犬女来安顿你们。寒舍简陋,山中又极寒,尤其是夜里,小心受寒。”
陌怀参走后,百里君迁黯然垂首,酝酿许久的泪水终于滚落。在这冰冷之地,他那颗温热的心也冰冷了起来,寒意由心而发,袭遍全身。
她是他的娘亲,她就是,可是她为何不承认,为何不承认?
她真的如曾经的下人们所说,不要君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