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陌怀参怒意凌然,负手瞪着顾棉。片刻,她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她,不说话。她闭着眼,将顾棉的话想了好几遍,却仍未将紊乱的情绪平定下来。是这样吗?复仇,牵连?孩子都不想要了,为何怕他受到牵连?
不是的,不是的。
“母亲,请恕女儿直言,家人比复仇重要,何必为了仇恨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推走!你不认他,或许便是一辈子不得见。这是您想要的吗?”
“对,没有什么比复仇更重要!”陌怀参难忍怒气,猛然一转身指着顾棉的鼻子,逼近一步斥责道:“棉儿,你为何不能像楠儿一样,支持我,帮助我?”
她想要的是听话的女儿,而不是处处指责她的不是的女儿!
“像她一样霸男欺女、狠辣无比吗?母亲可知,她这几年怎样虐待她的夫君,怎样欺骗良家男子,得不到就用强夺走他们的清白,最后还要残忍将他杀害?”
“胡说,楠儿怎会是这样的人!”陌怀参怒不可遏,颤抖地指着顾棉,“你为何中伤楠儿,你与她一向和睦?”
“我知道母亲会不信,因为母亲从来只信她而不信我!”顾棉抬眸哀戚地对上陌怀参的双眸,悲恸言道。母亲喜欢奚楠,自小就是。
“你们吵架不把门关上吗?”屋外,南少瑜裹着棉衣,在风中凌乱。
屋门大开,里面的两人忘我地吵架,一声高过一声,是怕别人听不到吗?
一听到淡淡的话语,顾棉和陌怀参皆看向她,惊讶而担忧。她都听到了吗?
南少瑜慢步迈进门槛,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裳,夸张地哆嗦了一下。“别紧张,我只是来问,厨房在哪里?”她的嘴角略有些弯起,深不见底的眸子清晰地映出陌怀参的影子。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下陌怀参,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焦急地扭头看向顾棉,问道:“厨房在何处?君迁他,畏寒之症又犯了,服了抗寒药也无济于事。我想,此地如此寒冷,陌前辈定是有准备老姜御寒的,所以便想借厨房一用,煮些姜汤。”
顾棉还欲说些什么,被南少瑜抓住了手臂。
“顾棉,快些带我去,君迁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真怕他长睡不醒。唉,明知身子有病,还敢上山前来寻母,若是寻到了便也罢了,可偏偏没有寻到,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要如何同岳母大人交代啊,临行前,她老人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保护好君迁啊!”
南少瑜一边叹息不停,一边拽着顾棉快速离开屋子,留下颤抖的陌怀参踉跄了几步,随后看着画像颤着双唇想言却不知言何。
最终,热泪随着她略有些苍老的脸庞滑落了下来。
抬头,擦了擦眼泪,陌怀参踏出房门,却不知往何处走。
顾棉的房间前,南少瑜的护卫在门口时不时地张望,搓着手,满脸担忧。
陌怀参快步朝她们走去。
她记得他畏寒,可怎就忘了他不是一般地畏寒。寒气袭身,他随时有可能毙命!
床帐内,林陌曰拿着百里君迁冰冷而僵硬的手又揉又搓,时不时呵气,却半丝不起作用。他的眸子氤氲着水气,担忧地唤着“君迁哥哥”。
陌怀参不顾赵梁的阻拦,冲进了屋子,掀开了床帐。
床上之人,脸色苍白,唇色发紫,眉头深锁,呼吸低浅,安静地诡异。
“陌儿,你离开些。”陌怀参将可怜兮兮样的林陌曰拉起,自己坐在床边。
温热的手掌贴在百里君迁的额头,如碰冰柱,冰入骨髓。陌怀参蓦地抽回了手,惊讶于他现下的温度。
掀开被子,解开他的衣带,一层一层剥开他的衣裳。寒气透过他的衣裳,渗入她的手掌,侵入她的手臂。
林陌曰惊讶地瞪大了眼。
她在做什么,做什么?且不说她没承认是君迁哥哥的母亲,就算是,君迁哥哥都冻成这样了,她还解开他的衣裳,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他拽着陌怀参的手臂,拉扯道:“您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君迁哥哥畏寒之症发作了,而且,而且他是清清白白的男孩子,您不能……”
陌怀参甩开了他的手。
林陌曰见她一双凤目凌厉,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剥至最后一层内衫,陌怀参将百里君迁抱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来温暖他。他的身体如麓雪山巅的白雪,排山倒海的寒意刺入她的骨髓。只片刻,她的身体便已冻得发颤,冻得发僵。
但是她没有放开,也不会放开。
“对不起,君迁,都是娘亲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