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曰转身欲往回跑,赵梁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担忧道:“少君,还是先随我去见少主吧。我们走到半路,少主受不了寒冷,我便陪她先行下山,原本已是快到家了,少主却突然狂性大发,奔至悬崖边欲轻生,还说自己马上要升仙了。赵梁欲劝,结果却被少主给暴打一顿。少主还要赵梁带少君前去,见证她羽化登仙。还说,不准带上其他人,不然会成不了仙。赵梁岂敢不从命,正巧见少君站在门口,便马不停蹄地带少君前去见少主。”
“少君,少主今日真真奇怪!”
闻言,林陌曰脑袋“轰”的一下,顿时一片空白。妻君狂性大发,欲跳崖,还说自己要升仙了。妻君她怎么了,难道又服食丹药了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再吃那种东西!
“少君,少主会不会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见林陌曰已经相信八九分,赵梁悄悄勾起了唇角。她的意思很明显,南少瑜有服食丹药的习惯,而那种药极易致人发狂。
哼,这么好骗,真是枉费我担心!
“赵梁,你快带我去!”
大脑一片混乱,眼前似乎出现一抹模糊的身影站在悬崖边前,摇晃着身子。脚下的碎石滚落,掉入深渊中。
林陌曰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赵梁口中的悬崖。
这悬崖是麓雪山的一个凸起,不算宽广,光秃秃的,唯有矮小的杂草,与地衣、青苔之类的植被。踩在上面,脚底生滑,是危险之地。
可这上面哪里有南少瑜的影子?
“赵梁,不是说妻君在此处等我?她人呢?”心一急,往前踏出一步,不料脚底生滑,林陌曰重重地砸倒在地。
尖锐的疼痛令他倒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忍着痛起身,再欲问南少瑜在何处,一回眸,却见赵梁勾着唇角奸笑。
心颤抖了一下,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
“你,你为何笑,少主呢?”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这个赵梁,似乎变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到现在还在问南少瑜在何处?你应该担心你自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赵梁负手,逼近林陌曰,一张还算姣好的面孔顿时变得狰狞起来。
“瑾瑜山庄的少君,王都富贾林衡的公子,而且还是宁长皇子的公子,皇室血脉,连识人辨认的本事都没有,我随便编个理由,你竟然信了?是该说你傻呢还是蠢呢?”
“不可能的,你怎么知道我爹爹是宁长皇子!”林陌曰惊恐地往后退了一退,结果脚底一滑,又摔了一跤。
就算是那日姑姑将起过往之事,那也是关好了门窗的。况且,姑姑的声音极小,唯有在场的几人能听到,她怎么会知道呢?
“你到底是谁?”
“你猜。”赵梁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蹲身,扼住他的下巴,强将药丸塞入他的嘴里。
苦涩的味道愈来愈重,柔和清秀的脸皱成一团,每每药丸欲滑下食道,他又用舌头抵住。
药丸在湿润的口中渐渐融化,一丝丝猝不及防地随着口水咽了下去。他拼命抓赵梁的手,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条条深深的血痕。
赵梁吃痛,火冒三丈,眼里迸射出仇恨的火花,凶狠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放开林陌曰的下巴,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那颗药丸,被她一个耳光给打飞了出来,落在地上。但,只剩下半颗。
林陌曰惊恐地看着暴怒的赵梁,抚着火辣辣的脸庞,忍着屁股的疼痛,蜷缩着身子往后退。
“本来你是母亲的侄儿,还是我的甥女婿,我不该这样对你,可谁叫你们惹我了!你们不把我当亲人,我也不会把你们当成亲人!哼,南少瑜,名义上我还是她的亲仲母,她居然不念一丝亲情,将我送交廷尉府,还害我差点毁去容貌!”
赵梁轻轻抚摸自己的脸,犹如一个疯子睁着大眼,却目无焦距,斜着脑袋,句句轻声,却如咆哮般渗人骨髓。
她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可怕的疯子!
母亲的侄儿,她的甥女婿。纵使林陌曰再傻,听她这一说,也知道她是奚楠。可是她的脸怎会变成这样,这张脸和这身体明明是赵梁的。
“你是奚楠!”林陌曰带着哭腔,颤抖着指着她。“你怎么会变成赵梁的模样?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哈哈哈,你可知我刚才给你吃的什么药?”奚楠抓着林陌曰的墨发,凑近他的耳边,轻轻说道:“一种我经常给项北吃的药。很快,你会把我当成南少瑜,我们就在这荒山野岭欢好。你说好不好?”
“不要,不要。”林陌曰不顾头皮发痛,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缩成一团。眼泪犹如黄河决堤,汹涌澎湃。
天色昏暗,全天下都是灰蒙蒙的。被泪水遮挡的世界,同时还是朦胧的。正如奚楠所说,这一刻,她的模样产生了变化,变成了他的妻君南少瑜。
“啊……”林陌曰不敢再看她,捂着耳朵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
远处山间,林衡捂着肚子飞快地朝悬崖边跑来。
也不知怎么的,自早上吃完东西,她就开始拉肚子。她以为陌儿呆在家中,应不至于有危险,才会放松警惕。可方才她只去了下茅房,陌儿便不见了。
不得已,她只好现身问君迁和顾棉是否有见过陌儿。
三人找遍草屋,都未见到林陌曰的影子。
兵分二路,君迁和顾棉一起,她独自寻找陌儿。如若地面已有了积雪,便也好找了,偏偏现下只是地面潮湿。
她哪里敢停歇,四处寻找,就在方才听到了陌儿凄厉的叫声,才知道陌儿就在附近。
陌儿,陌儿,等着娘亲。